第五十六章
梁煥卿在齊景欽還算精心的照顧下,也慢慢恢複了意識,她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陌生的叢林裏,頭頂參大樹,高不可攀,遮蔽日,隻有幾縷陽光從樹木叢中穿林而過,才讓人得知現在已是白。
齊景欽這時已經去河邊裝水了,梁煥卿倚靠在樹幹上坐著,身子不得動彈。
梁煥卿此時還不知是誰救了她,一切都像做夢一樣。
她隻記得她被溫石浩用羽箭刺穿肩膀,為了逃命,她從高若千丈的瀑布懸崖上跳下來,順著水流一直飄到了這裏,她對於往後的一切都沒了記憶,也不知過去了幾,不知魏深和瑞蘭姐姐逃回去了嗎,父親和兄長一定擔心壞了。
梁煥卿坐在樹下,看著眼前那堆即將熄滅的火堆,低頭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疑惑到底是誰救了她。
齊景欽從她身後回來,梁煥卿一聲劇烈的咳嗽驚得齊景欽將水潑了一地,身後出現的動靜引起了梁煥卿的注意,她艱難的轉過身看去。
二人四目相對,隻過一刻,卻仿若歲月流長了千年那麽久。
梁煥卿看到是齊景欽時,她眼眶瞬間濕潤了,她怎麽也想不到,救自己的會是齊景欽。
她微微張了張嘴,很想問他是怎麽知道自己出事的,看著他滿身是血的褻衣,想問問他疼不疼。
可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眼眶中溢出兩行熱淚。
齊景欽連忙跑到她跟前蹲下,摸了摸她的額頭,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梁煥卿一邊哭一邊搖頭,她好疼,她好害怕,她差點以為自己就要這麽死掉了,可沒成想,是齊景欽救了她。
梁煥卿不顧肩膀劇烈的疼痛,也不管男女授受不親,此時她也將身份尊卑放在腦後,撲入齊景欽的懷裏。
齊景欽微微一愣,雙手慢慢擁住梁煥卿,輕輕拍撫她的後背。
梁煥卿哭的喘不過氣來,齊景欽這時才難得展開笑顏,道:“哭什麽,我們死裏逃生,是好事。別哭了。”
“齊…王爺,我好害怕…”梁煥卿躲在他懷裏嚶嚶的哭著,昨傲嬌逞強的梁煥卿早已經不見了。
齊景欽抱著她好好安慰了一番後,梁煥卿止住了哭泣,她抹幹眼淚,道:“我簡直不敢相信,我還能活著。”
齊景欽摸了摸她的頭,無力的牽扯嘴角,笑道:“吉人自有相。”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呀?”梁煥卿慢慢鬆開齊景欽,靠在樹幹上輕輕喘著氣,問道。
齊景欽扶著梁煥卿靠在樹幹上後,自己也在梁煥卿身邊坐下,抬頭看著頭頂茂密的樹林,道:“本王昨日下早朝後奉命視察上京安防,與京兆府尹傅元大人一同在城牆上巡視,後來看到魏深他們騎著馬急匆匆的往上京城趕來。”
他看了一眼身側的梁煥卿,梁煥卿注視著他,嘴唇慘白,麵色略顯疲倦,可依舊強撐著想聽他繼續下去。
齊景欽自嘲的低頭笑了笑,這時候的他覺得特別無力,山林這麽密,定是荒無人煙的荒林,二人又身受重傷,找不到回去的路就隻能等死,可他卻還有心情和梁煥卿談地。
梁煥卿一直看著他。
齊景欽便繼續道:“後來本王走下城牆,追問一番後便往這裏趕來了。到了地方才發現,林中大火,樹木幾乎都被燒毀,我憑著直覺到了懸崖瀑布,那賊人被壓在樹下奄奄一息,是他告訴我你跳了下去。”
“所以王爺也跳下來了?”梁煥卿有一些驚訝。
齊景欽注視著她的眼睛,他的眼神中除了疲倦之外,又滿是溫情,在梁煥卿眼裏,他的眼眸中藏著千山萬水,和掠不盡的春暖花開,是世間最溫柔的眼神了。
齊景欽沒有話,梁煥卿權當他是不好意思,便也沒再多問,可心裏確實暖洋洋的。
此時的梁煥卿頭疼腦熱,身子虛弱至極,稍不注意就要睡過去,齊景欽擔心她因此一睡不醒,便想著要趕緊回上京找太醫救治。
梁煥卿將被齊景欽解開的外衣穿戴好後,齊景欽扶她起身,可梁煥卿失血過多,又太長時間沒有進食,再加上泡在水中太久腦袋有一些發熱,剛站起來一會兒便體力不支腿軟的要摔倒。
齊景欽不想再繼續在叢林中耽擱了,他不在上京的這兩,還不知道齊景煬和陸高鴻會鬧出點什麽事來,他實在放心不下。
沒辦法,齊景欽背對著梁煥卿在她跟前伏低自己的身子,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上來。”
齊景欽將背部完全展示在梁煥卿眼前,她看見他身後斑駁的傷口,手指不由得撫摸上去,心下有些心疼,她問道:“這是你為了救我弄得嗎?”
其實齊景欽對這些不深的傷口已然沒了多大知覺,可梁煥卿的手摸上來的時候,他確確實實感受到了一點疼痛,他不想回答她這麽多問題,但眉頭不自主的皺了起來。
他道:“快上來吧,本王帶你回上京。”
梁煥卿眼眶微微濕潤,慢慢的趴在齊景欽的背上,看著這個為自己豁出性命的男人,心裏滿是溫暖。
她這下才明白了書先生的那些淒美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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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景煬聽陸高鴻的囑咐,派人去打探齊景欽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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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梁寂派人將公主齊望舒送回皇宮。
因身負國家重任,便將搜尋梁煥卿的任務交給了趙釗負責,魏深在得到了醫官的治療後,不多做休息,也請求戴罪立功,與趙釗一同前去事發地搜尋梁煥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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棹棋和司南屏派人暗自跟蹤從東宮出來的探子,在他的必經之路上散布齊景欽已死的謠言,散布謠言的人的有頭有尾的,還是親眼見到了屍體,探子得到消息後,來不及去證實,便連忙趕回東宮給太子稟報此事。
齊景煬得知齊景欽已死,整個人都慌了,他記得舅舅給他分析的其中利害關係,眼下他手足無措,也顧不上去核實此事,連忙趕去相府見陸高鴻。
“舅舅,眼下該如何是好啊?!”齊景煬和陸高鴻在相府書房秘密討論此事。
陸高鴻聽齊景煬慌慌張張敘述這件事的緣由,低頭沉吟一番後覺得事有蹊蹺。
按理,既然有人能認出那具屍體是齊景欽,定然會帶屍體回上京找官府領賞錢的,要知道,當今聖上子嗣單薄,僅有兩子一女,身為王爺的齊景欽如今失蹤,皇城上下都在追尋他的下落,倘若能提供齊景欽的蹤跡定是有賞。若是有人看見了齊景欽的屍體,怎麽可能不帶回上京呢?
再者,探子一出東宮,不多時便聽到有人在議論此事,有很大的可能是刻意想讓探子知道此事,好回宮稟告太子。
按照太子的習性,得知宿敵死後,對自己造成不了威脅,他必然得意忘形,不定就會露出馬腳,讓人抓到把柄。
這麽想著,陸高鴻老謀深算的點點頭,想來在背後策劃這件事的人也是知道梁煥卿遇害和齊景欽失蹤這兩件相關聯的事與太子有著莫大的關係,他們在逼著太子露出馬腳。
陸高鴻慶幸著今日早朝時與齊景煬叮囑了一番,沒讓他過於得意。
齊景煬聽陸高鴻這麽分析之後,自覺得後怕,憤怒的道:“定然是靖王府的人!”
他指的就是司南屏和棹棋二人。
陸高鴻也表示同意,他笑了笑,道:“司南屏…這麽許多年,也隻有這些長進罷了。”
陸高鴻當年念書時,也有一位十分出色,才華與陸高鴻並肩的同窗,名叫柏甘裕。
隻是這位同窗好友柏甘裕並不喜廟堂之高的拘束,於是遠遊江湖,四處教學。
司南屏便是其中一名學生,他資聰穎,資質過人,柏甘裕曾給陸高鴻寫信舉薦司南屏,陸高鴻也有意幫助他,可司南屏委婉拒絕了陸高鴻拋的橄欖枝,如今再一見時,便是分外眼紅的仇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