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才剛剛破曉,上京城百官朝臣依次入宮上朝,有幾位官員注意到了傅元大人的缺席,結合昨傍晚在街井鬧市聽到的傳言,幾個人趁著皇上還沒來便聚在一起討論。
梁風眠和梁寂麵帶疲倦,站在百官前列,周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劣氣。
齊景煬昨日雖喝了個伶仃大醉,可第二日早早的就來到了金鑾殿上早朝,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見齊景煬春風得意的樣子,丞相陸高鴻便知道昨日的事必定與自己的外甥有關,身為當今太子的親舅舅、先皇後唯一的兄長,他不得不擔心齊景煬因得意忘形而馬失前蹄。
陸高鴻不動聲色的走向齊景煬,齊景煬見陸高鴻來了,便虛作一揖,笑道:“舅舅。”
齊景煬雖身為太子,可他因先皇後的關係,對自己的親舅舅陸高鴻十分敬重,除了在官場上話齊景煬會稱陸高鴻為丞相之外,二人私下話時,他都會喚陸高鴻一聲舅舅以示敬重和親近。
陸高鴻點頭應了一聲,站在齊景煬身邊,與他一同看著三五成群嘈雜在一團的文武百官們,當然,也不乏看看梁風眠和梁寂如今那張可笑的嘴臉。
陸高鴻道:“昨日的事,與你有關吧?”
齊景煬正得意著,冷不丁被舅舅這麽一問,頓時有些驚訝,他看向舅舅,問道:“舅舅如何知道的?”
陸高鴻聽後,心下暗自歎了一口氣,別別人了,倘若齊景煬不是自己的親外甥,他也會覺得齊景煬就是大草包一個,還不如自己的逆兒陸琛。
陸高鴻瞥了一眼略帶慌張的齊景煬,道:“喜怒不形於色。我曾經如何教你的?”
齊景煬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收起了臉上的得意,故作鎮定的樣子和陸高鴻站在一起,看向文武百官。
“你做事,還是太過浮躁了。”陸高鴻又道。
齊景煬有些疑惑,昨日的事他做的顯山不露水的,將所有責任都歸結到黑風寨溫石浩身上,就連梁風眠的連帶責任也牽連上了,倘若找不到齊景欽,皇上動怒可能還會連坐到梁風眠。他自以為這招一石二鳥之計用的十分巧妙,不知為何舅舅這麽。
“還請舅舅賜教。”齊景煬心中雖有一絲不服氣,可他對這個舅舅還是特別敬重了。
陸高鴻十五歲稱相,弘揚陸氏一族,舉全族入住上京,先帝賞賜豪宅一座,就在上京最繁華的地段,這是無上的榮譽。
陸高鴻和陸芙霜兄妹倆自幼無父無母,在族人的幫助下,陸高鴻寒窗苦讀,才名在外,一篇詩文一出,驚動下。
先帝器重陸高鴻,特地將他的同胞妹妹陸芙霜賜婚太子,也就是當今皇帝,在太子登基後,陸芙霜被冊封主位皇後國母,陸氏一族子弟也在陸高鴻和陸芙霜的幫助下陸續取得功名,陸氏一族在陸芙霜沒去世前極其鼎盛。
齊景煬知道,他如今還能做東宮太子與陸氏家族有些莫大的關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陸芙霜去世,可陸高鴻還在,後宮梅妃再得寵,在前朝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陸高鴻看著齊景煬的眼睛,道:“你對屠殺溫石浩全寨寨民操之過急,恐留下證據啊!”
陸高鴻昨日聽聞皇帝召見齊景煬時便覺得事有蹊蹺,倘若隻是為了梁煥卿遇害、齊景欽失蹤,隻召見梁風眠就綽綽有餘了,何故要召見齊景煬呢,去打聽一番才知道,原來是齊景煬先一步得知了消息,將黑風寨屠殺幹淨,以絕後患。
可在外人看來,這難免會有些奇怪,可齊景煬蠢而不自知,還以為這是一件值得驕傲自滿的事情。
齊景煬聽舅舅這麽,麵上開始有些慌張了,可在金鑾殿上,文武百官的眼睛無一不盯著高位,他低聲問道:“那…如今該怎麽辦?”
陸高鴻冷冷的哼了一聲,文人自古以來的傲氣在他身上提現的淋漓盡致,即使在太子麵前也絲毫不掩飾。
他道:“早知如此,當初行事的時候為何不與我商量?”
齊景煬不知如何言語,當初趙佩瑜這個計謀的時候已經是梁煥卿回京的前一傍晚,再與陸高鴻商量的話顯然已經太遲了。
陸高鴻歎了一口氣,道:“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齊景煬知道舅舅一定會幫自己,於是也放心的點點頭。
“皇上駕到——”何公公一甩拂塵,眼睛直視金鑾殿懸梁,高聲喊道。
文武百官以品級列成隊,跪下行禮,齊聲道:“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正襟危坐在龍椅上,積勞成疾的身體讓臉上略顯疲倦,他道:“愛卿平身。”
“謝皇上。”
皇上輕輕咳嗽一聲,何公公見後了然的福了一下身子,高聲喊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殿下百官不由得覺得奇怪,昨日發生了那麽大的事,靖王失蹤,梁將軍府的大姐遇害,皇上難道都不知道嗎?
梁風眠和梁寂沒有話,隻站在原地,他們知道皇上不想把這件事放在台麵上,畢竟多少是有關皇子奪嫡之事,再者,這件事倘若真是太子所為,定然傷了皇帝的心,尊父尚在,兒子居然在想著替代父親。
吏部侍郎秦遠道看了看前排的梁風眠,發現他不為所動,昨日秦瑞蘭回府後將事情緣由都告訴了秦遠道,秦遠道身為梁風眠好友,尚且覺得憤怒,然而今日所見梁風眠,居然平靜如水,絲毫不為所動。
齊景煬低著頭沒敢張揚,陸高鴻身子站的筆直,眼睛隻淡淡的看著前方,仿佛不知道昨日發生了什麽一樣,將自己置身於事外。
皇上看著自己手下的文武百官,搖了搖頭,道:“既然沒什麽事的話,何良…”
正在皇上準備授意何公公宣布退朝時,秦遠道站了出來,手上舉著朝板站在文武百官中間,恭敬的朝皇上作了一揖,道:“啟稟皇上,臣有事啟奏。”
梁風眠聽後,微微側著身子看向自己的老友秦遠道,秦遠道也感覺到了梁風眠的目光,二人對視一眼,梁風眠不動聲色的搖搖頭,示意秦遠道不要。
而秦遠道覺得,梁風眠梁大將軍,為國效忠,恪盡職守,家眷卻遭奸人所害,至今下落不明,光是秦遠道都能想到事情的背後有巨大的陰謀,於是他想請皇上做主替梁風眠討個公道。
秦遠道不顧梁風眠的阻止,執意站在百官中間,直直的麵對著當今聖上。
皇上昨日過於操勞,近期戰事頻發,有批閱不完的奏折,今日上朝身子本就有些不適,才坐了一會兒便覺得頭疼。
皇上道:“準奏。”
梁風眠眼神有些焦急,不停的示意秦遠道不要,然而秦遠道已經站在這裏了,哪裏還肯再回去。
秦遠道舉著朝板對皇上作揖,道:“臣要的,是昨日建威大將軍府梁煥卿在城外遇害一事,事情距今已過了十幾個時辰,梁煥卿至今下落不明,梁大將軍為人忠誠正直,家眷本不該遭此禍害,還請皇上明察,還將軍一個公道。”
梁風眠眼看阻撓不了,便上前道:“皇上,這是微臣家事,本不該拿出來叨嘮皇上的。秦大人與微臣私下交集甚多,於女如同親叔叔一般,見女遇害,便不由得著急上火,還請皇上恕罪。”
昨日皇上已經安撫過梁風眠了,梁風眠也不願自己的家事被拿到台麵上議論,畢竟他也不太清楚事情究竟是不是因他當年對黑風寨趕盡殺絕有關。
秦遠道還欲些什麽,他不明白為什麽梁風眠這麽抗拒,昨日聽秦瑞蘭起當時場景時,就連他未曾在場都覺得一陣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