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梁寂剛到軍營門口,便有將士跑去通報,梁風眠和梁伯連忙趕出來迎接。
“參見父親!”梁寂遠遠便瞧見梁風眠和梁伯一同在營門口等著,剛下馬還沒停穩就跪下抱拳行禮。
梁風眠看著樣子,便知道他們此行毫無成果,心下有些落寞,可還是上前扶住自己的麟兒,道:“此行辛苦。”
一句簡單的安慰,讓梁寂心裏不是滋味,也讓跟在身後的趙釗和眾將士十分不自在。
他們聽得出梁風眠隱藏在語氣中的失望。
梁伯一時看不清狀況,隻得焦急的問道:“少爺,少爺,可曾有姐的消息啊?”
這個雙鬢有些斑白的、伺候梁家一輩子的仆人,看向梁寂的眼神,渾濁之餘又閃著點滴淚光。
梁寂不忍再直視梁伯的眼睛,低頭不語。
梁伯著急的快要哭出來了,他追問道:“少爺…姐她是不是…是不是…”
他不敢再往下。
梁伯十分擔心梁煥卿,可在場有哪一個人不將梁煥卿的生死時時刻刻掛念在心裏呢。
見梁寂身後的將士垂頭喪氣的樣子,梁伯不再多問了,他於人後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心裏暗自擔心著。
齊望舒被人攙扶著下馬,一張臉被那場麵嚇得煞白。
梁寂扶過齊望舒,梁風眠和梁伯見了,虛供著手,朝公主拜了一下:“微臣見過公主。”
齊望舒此時已然沒有力氣話了,腦海中浮現的全是黑風寨眾人被屠殺後的場麵,再一細想,她又哇的一聲吐了一地胃液。
梁伯是伺候人的老手了,他連忙扶過公主,對梁風眠和梁寂道:“老奴先行扶公主下去休息一下,二位將軍慢聊。”
梁伯知道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梁寂此行回來定然是有新的發現,不然依他的脾氣,倘若沒找到是要找上幾幾夜都不會回來的。
公主此時已經虛弱的暈倒了,梁伯看著這個與自家姐年紀相仿的女孩兒,心疼不已,連忙兩個將士抬著擔架過來,一起要將公主送去醫官那裏治療。
待送走齊望舒後,梁風眠看著梁寂,知道他一定有事要與自己商議,便道:“趙釗你帶著將士們先回營休息吧。”
“是。”趙釗抱拳領命,帶著一同回來的將士們列隊跑著走開了。
梁寂卸下頭上的盔甲,將它夾在腋下,父子二人並排走在軍營中,麵色凝重且嚴肅。
“你此行是有什麽發現嗎?”梁風眠問道。
梁寂看著父親,點頭道:“是,我們到了事發地點後,京兆府傅元大人已經帶人將四處都搜尋了一遍,除了我們自己人的屍體以外,還有數十具黑衣人的屍首,我想,這肯定就是魏深遇到的那些賊人了。在那些屍體中,我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
梁風眠歎了一口氣,道:“是溫石浩吧。”
梁寂有一絲驚訝,問道:“父親知道了?”
梁風眠點點頭,道:“在你們出營後不久,宮中便來人傳我進宮麵聖,我那時已經知道煥卿出事的消息,便想到皇上傳我進宮可能是為了此事。”
梁風眠停住腳步,看向梁寂,道:“與我一同被召見的,還是當今太子齊景煬。”
“齊景煬?此事與他有幹係?”梁寂皺著眉頭,問道。
“皇上傳我進宮麵聖是為了安撫,召見齊景煬,我想,皇上是認為此事與他有關吧。齊景煬好像比任何人都先知道此事,他先是派人去查看了一番,知道是黑風寨溫石浩所為後,還派兵鏟平了山寨。”
“黑風寨餘下婦女孩子,都是他殺的?”梁寂有些驚訝。
“你看見了?”梁風眠問道。
梁寂點點頭,道:“我看到那些屍體中有溫石浩後,便想到這可能是黑風寨報複我們,所以在煥卿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想挾持煥卿用以解當年之仇恨,在四下都找不到煥卿之後,我們便趕去了黑風寨,便看見,寨門並無一人看守,寨門下,躺著黑風寨山匪家眷的屍體…公主也正是看到了那一幕,才嚇成那樣的。我覺得事有蹊蹺,便連忙回來與父親稟報。”
“你也會認為黑風寨是為了報複才在路上埋伏煥卿的?”梁風眠嘴角似勾起一抹自嘲。
“難道…啊!”梁寂有些疑惑,經梁風眠這麽一點撥立刻想明白了。
建威大將軍府與黑風寨為敵數年,黑風寨雖然一直借助著地理優勢騷擾上京城的百姓,可從未曾敢做出直接傷害梁家人的舉措,就連和出城辦事的梁家家仆都不曾有過交集,如今卻直接做出了追殺梁家大姐的事,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而且看寨中情形,寨中山匪好似傾巢而出,這不符合他們原來的行動方式。
想來,一定是有人驅使他們這麽做的。
“是太子?!”梁寂問道。
梁風眠看了看他,抿著嘴沒有回答。
他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太子為了終止此次聯姻,出了一招損招,直接把梁煥卿殺了,那麽靖王就怎麽都不能攀附上梁家勢力。
為了不引人耳目,他找了與梁府多年為敵的溫石浩,待到事成之後,他以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屠殺溫石浩寨中數十人的性命,以絕後患。
這一招,真是惡毒。
梁寂緊緊攥著拳頭,如今找不到一點證據證明是太子所為,靖王還因此不見了蹤影,如今他們如此不痛快,全拜太子所賜,而太子,今晚想來是最痛快的一晚了。
如果真如他們所想此事是太子所為,那麽他一定不會放梁煥卿生還的,這才是梁風眠最擔心的事情。
“就是將上京城十裏以外的地方掘地三尺,也要將煥卿找回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梁風眠字字鏗鏘地道。
梁寂堅定的看著父親,嘴上雖沒符合,心裏卻認同父親的法。
曾經他們想著盡量讓煥卿遠離朝廷爭鬥,隻一門心思想著遠離就好了,可是,身在官宦之家,父兄又如此位高權重,在朝局動蕩的時候,梁煥卿被牽扯進來那是必然了。
如今梁風眠不住的後悔,倘若當時多加防範,此時梁煥卿是不是就承歡膝下了。
◎
齊景欽順著水流越往前走,樹木就越發昌盛。
早春的夜晚有些涼意,齊景欽身披著濕透了的衣裳,被風吹過後,竟然打了幾個噴嚏。
寂靜的叢林頓時鳴聲四起,驚的一叢林中的禽類四處紛飛。
潭水對岸的一隻凶惡的老鷹死死地盯著齊景欽,他發出打噴嚏的聲音徹底引起了老鷹的注意,老鷹伏低身子朝他衝刺般飛去,齊景欽眼疾手快,立馬舉起手中的木棍抵抗老鷹尖利的爪子。
老鷹見實力懸殊,很快就飛走了。
齊景欽眯著眼朝對岸看去,洶湧的瀑布泉水擊打下來,將河岸衝刷的隻剩下石頭。
忽然,他看見一縷月白色的衣袖,他仔細一看,是一個身著月白色華服的女子,她大半個身子浸在幽黑的潭水中,寬大的衣袖隨著湍急的水流拍打在岸上。
“梁煥卿!”齊景欽知道,這一定就是她了,他大喊道,“梁煥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