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卿卿醉光陰正文卷第五百七十八章姬子啟在太和門外等了很久,駱勛看著他著急的樣子,但是副官也沒過來,於是為了緩解他著急緊張的情緒,站在宮牆上問道:「哎!姬大人和皇後娘娘很熟絡嗎?」
駱勛是宮裡三萬御林軍統帥,官階自然是比姬子啟高的,再加上行軍率兵者大多不拘小節,這樣說話的語氣,也是司空見慣的。
姬子啟抬頭看著駱勛,因為日光太刺眼,只能是稍稍眯著眼睛,拱手說道:「駱將軍何出此言啊?」
駱勛倚靠在城牆上,玩弄著腰間佩劍的劍穗,說道:「我在宮門駐守這麼久,也是第一次見到有官員前來求醫,就直接找皇後娘娘的呢。」
姬子啟說道:「下官來上京不久,對於朝廷後宮規矩不太明晰,只是家中病患實在嚴重,想著找到皇後娘娘能免去許多繁雜的程序,若是有不妥之處,還望將軍明示。」
駱勛笑了笑,說道:「只要皇後娘娘同意了,何來不妥之處,我也只是這麼一說,大人無需放在心上。」
聽聞此話,姬子啟也不再多言,只靜靜等著皇後娘娘派太醫過來。
駱勛也是閑來無事,又說道:「能讓你著急到來請太醫,那個人一定很重要吧?」
姬子啟抬頭看著駱勛,說道:「都是人命啊,下官也請了大夫郎中來看,但是病情罕見,若是能請來太醫,便是事半功倍了。」
「是女人?」駱勛抬眼說道。
宮裡的女子遙遙漫漫度過無數長夜,駱勛守著宮門,也度過了一樣無數個長夜,說真的,很無聊。
姬子啟說道:「家中的一個婢女。」
駱勛見到姬子啟這麼認真嚴肅的樣子,哈哈大笑了兩聲,說道:「若是皇後娘娘知道你要救的是一個婢女,也不知道會不會幫你了。」
姬子啟問道:「將軍為什麼這麼說?婢女的命就不是命嗎?」
在太原郡家中,別人的事情他不知道,但是對待伺候自己的下人,他一直都是以真心換真心,並沒有說自己手握對方的賣身契,就比對方高人一等的感覺,從始至終,他都推崇人人平等的理念。
雖然說這種理念在這樣的環境下難以實行他們有跨過不過的階級和等級制度,但是至少是在姬子啟眼中,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同等重要的。
駱勛被他這麼一問,倒也一時間啞口無言,隨後看了看四周,指著遠處的一個小西門,說道:「你站在下面,可能看不到那扇門,如果我不說,你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小西門。」
姬子啟有一些好奇的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但是只能看見飛檐的屋角,什麼都看不到,這一時間他忽然心生感嘆,宮門好高好高。
駱勛繼續說道:「在那個小西門,每天不知道會運出來多少具屍體,他們有的只是額頭髮熱便硬生生的拖到死亡,有的是活生生被累死。太醫院就在宮裡,也會給太監宮女看病,但是為什麼他們還是死了?」
隨後駱勛看著姬子啟,像是在問他這個問題。
姬子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這好像是不符合姬子啟認知的一個問題:太醫院明明就在宮中,但是為什麼還有人會因病而死?
姬子啟不說話,他沒辦法回答駱勛的問題。
隨後駱勛笑著說道:「人各有命,宮裡這麼多奴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他們食君俸祿,便要忠君之事,也是死得其所。那個婢女遇到你是她的好運氣,姬大人,好人一生平安啊。」
駱勛很少感慨這種事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說到這個,卻也生出了一番感慨。
「多謝。」姬子啟不知道應該說一些什麼,於是只能拱手道謝,全當是他在祝自己平安了。
駱勛站在城牆之上,看著姬子啟依舊站在太和門門口等著,聽了自己的話,像是有一些擔心的樣子,擔心皇後娘娘不會出手相助,原說只有官員自己才能得到台與醫院的救治,這也是體現出了皇恩浩蕩,但是如今他為一婢女而來,確實也是要擔心皇後娘娘會不會為他大費周章了。
駱勛看著這個粉面書生一樣的狀元郎,不禁的開玩笑逗他,說道:「你讀了幾年書啊?怎的一舉就成了狀元郎,看起來這般輕鬆。」
姬子啟在宮門外等也是等著,索性就和他聊了起來:「那將軍呢,是花了幾年才當上御林軍統帥的?我不知將軍其中辛苦,將軍也莫要將我的辛苦隨口道出。」
姬子啟像是有一點認真的樣子,自己寒窗苦讀多年,倒也是詩書讀了百遍有餘,怎麼在外人眼中就成了輕鬆了呢?他不明白。
駱勛看著他這般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我?我也沒有花上幾年的工夫,我家世代為皇上守宮門,我這位置是世襲得來的,剛滿二十便就是御林軍統帥了,我今年二十有餘,父母不在之後,我家那爺爺封為爵位,卻也是一個老年痴獃,他記不清我生日,我便也不過生日了,如今記不得自己多少歲了,這日子過得,就連幾年都忘記了。」
駱勛一口氣說了好多,隨後他依靠著城牆,嘆了一口氣,此時已經入冬了,嘆出來的那一口氣形成了白茫茫的白霧。
隨後駱勛又說道:「只記得我穿上這件衣服的那一年,也是這麼寒冷的季節。」
駱勛三言兩語便道出了自己的寂寞和孤獨,姬子啟也是深有體會,他們同病相憐似的,也是家中別的長輩帶大的,只是姬子啟還記得自己的生辰,不似駱勛活得那般糊塗。
駱勛隨後又笑道:「其實大家都不容易吧,要是我小時候沒有練功,就算是我爺爺讓我來當,我拿著這把佩劍,哪裡敢守的君主在廟堂高坐呢?」
說到這裡,駱勛和姬子啟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金鑾殿。
君在廟堂高坐,臣在城外死守。
臣不死,誰敢負君?
姬子啟抬頭看著駱勛,瞧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實際上內心每一天都在煎熬糾結吧,其實看得出來……
與其說駱勛是守住金絲雀不能飛出金絲籠的金鎖,其實他自己才是最想要飛出去的那隻金絲雀。
「將軍辛苦了。」姬子啟說道。
駱勛低頭看著他,眼神中有一些訝異,像是得到了理解一樣,家中的祖爺爺一直在說自己不務正業,每天都要弔兒郎當的守著宮門,誰能知道他的辛苦,他的不甘心,他不願意在這皇城中耗著了,忍耐的實在是辛苦。
駱勛沒有說話,但是心中已經道了一聲謝。
此時月白已經拿著令牌帶了三位太醫過來了,這三位太醫都是太醫院中醫術高明又見多識廣的,見過不少疑難病症,應該是能夠幫助到姬子啟的。
「姬大人。」月白走到他跟前來,對他說道:「這三位是皇後娘娘安排給您的太醫,希望能幫到您。」
姬子啟連忙對三位太醫拱手說道:「此番多謝了。」
三位太醫同樣拱手說道:「大人切莫客氣。」
在臨別之際,姬子啟看著月白,為難的問道:「她可好?」
月白懂他的意思,隱晦的點點頭,說道:「安好,莫念。」
隨後姬子啟這才放下心來,帶著三位太醫及其葯童走了。
*
此時的小園子里的人已經被簡禾凝給吩咐出去了,這樣幫不到什麼忙,一直圍坐在這裡,倒也是沒什麼意思的,於是他們也都紛紛離開。
阿珠幾個人給阿珠打掃完屋子,清理了身體和被褥之後,也都出去侯著了。
只有簡禾凝一直陪在阿秀身邊,作得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
門外阿珠是個嘴碎的,她說道:「現在阿秀就像是二小姐一樣,咱們伺候完小姐,還得伺候她。」
「可不是嘛。」門外的丫鬟們也應和著。
簡禾凝聽了心裡也高興,這不就是自己要的效果嗎?
旁人都道簡禾凝對阿秀好,待她像親姐妹一樣好,但是誰能知道私底下簡禾凝對阿秀是怎麼樣的呢?
簡禾凝便就是要這樣的反差。
此時她看著躺在床上正奄奄一息的阿秀,整個屋子都能聽見她輕輕的喘氣,可能是有意識吧,當簡禾凝在她旁邊的時候,阿秀的手指用力的抓住了床單,緊緊的摳出了一些褶皺。
簡禾凝在一旁的水盆中擰了一把毛巾,隨後抬起阿秀的手慢慢的擦拭著,一邊擦還一邊輕聲說道:「旁人都說我對你好,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實是你對我好,要是沒有你這樣一直在我身邊幫著我,可能如今我擁有的一切,都會消失不見了。」
阿秀現在陷入了長長的痛苦之中,如今她的靈魂像是被禁錮在這一副已經死去了的軀體之中一樣,出不去,在裡面的環境又實在狹小。
阿秀聽見了簡禾凝在說這些話,心裡很難過,但是卻無能為力,誰也不知道她現在有多麼的痛苦,身體像火燒一樣難受,但是卻動不了,像躺在火堆上,被火苗撩著自己的衣服、頭髮,侵入自己身體一點一滴,汗液不停地湧出,血液被蒸發,她躺在火海中慢慢的下墜,無人能夠救她。
簡禾凝嘴角帶著一絲笑意,慢慢的上揚,眼神溫柔的看著阿秀,說道:「你不知道,我最喜歡這樣的你了,安安靜靜的不說話,不會擺臉色給我看,你永遠這樣乖乖的多好,不要離開我。你不可以離開我。」
此時窗外有風,黃昏將至,月色初上,屋外有烏鴉的叫聲,不知道如何驚奇了一陣鳥兒,撲閃撲閃的飛走了。
床頭的鏡子倒影出簡禾凝的樣子,一身輕粉華衣淡裹柔軟腰肢,素白紗衣輕披在外,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隱約現出,更顯嬌俏可人。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被淺銀髮帶束起,斜插銀亮的蝴蝶釵,兩縷青絲看似隨意地垂在胸前,薄施粉黛,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營造出嬌嫩的可愛,明眸屬於蒼藍色,淺淺一笑能吸引住千萬人,身後總散發著淡淡悠悠、清新自然的薄荷香。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一襲月白宮裝,淡雅卻多了幾分出塵的氣質。寬大的素色裙幅逶迤身後,簡約雅緻。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幾枚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使烏髮更顯柔亮潤澤。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唇邊漾著淡淡的淺笑。煙綠宮裝,外披一層薄透的銀紗,寬大衣擺上紫薇開得正盛,三千青絲撩了些許簡單的挽了一下,其餘垂在頸邊,額前垂著一枚小小的水滴形紫寶石,點綴的恰到好處。頭上鏤空飛鳳金步搖隨蓮步輕移發出一陣叮叮咚咚的響聲,襯得別有一番可人之姿。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烏髮用一根淺藍絲帶籠在腰間,行走間隨搖步微晃,纖弱之感盡顯。一襲素錦宮衣外披水藍輕紗,微風吹過,輕紗飛舞,整個人散發出淡淡靈氣。
膚若凝脂,吹彈可破,朱唇櫻紅,無需點絳,細長柳眉輕挑,不掃自黛,櫻唇勾勒出一抹笑意,卻生出隱隱寒意。一襲素衫,天藍色的彼岸花暗紋在行走間忽隱忽現。用湖藍織錦的綢帶輕輕束腰,簡單的高髮髻和額前迎著微風擺動的凌亂劉海顯出一種隨意,一支純凈的白寶石釵,散出燦爛的光斑。嘴角暗暗一勾,猶如結冰湖水般冷冽的眸子顯得格外清明。寐含春水臉如凝脂,白色牡丹煙羅軟紗,逶迤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身系軟煙羅,還真有點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
巴掌大的嬌小臉蛋,吹彈可破的肌膚,精緻的五官,有著最澄凈的深藍雙眸,擁有讓人嫉妒的最美麗的薔薇色飄逸長發。因自小服食過其母調製的凝心丸,以至於身上散發淺淡的花香。一襲象牙白曳地長裙,外罩鑲銀絲綉五彩櫻花的席地宮紗,秀髮挽如半朵菊花,額間仔細貼了桃花花鈿,更顯得面色如春,櫻唇大眼,鬢髮如雲。兩邊各簪了兩支掐金絲鏤空孔雀簪,每隻孔雀嘴下又銜了一串黑珍珠,既貴氣又不張揚。
一襲淡紫色長裙及地,群腳上一隻蝴蝶在一片花叢中翩翩起舞。身披藍色薄紗,顯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間一條素色織錦腰帶,顯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彎,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著,櫻唇不點即紅。肌膚似雪般白嫩,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種高雅的氣勢。頭上三尺青絲黑得發亮,斜暫一支木釵,木釵精緻而不華貴,與這身素裝顯得相得益彰。
這般美貌,卻和行為千差百異……
阿秀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簡禾凝的恐怖,自己早該想到,她會將自己置於死地而後快。
隨後簡禾凝又從袖中拿出一包藥粉,用水化開之後,捏開阿秀的嘴,阿秀反抗不了,於是順著喉管就這麼咽了下去。
喝完之後,簡禾凝用水將碗洗乾淨,不留下一丁點痕迹,隨後又將藥包的紙放在自己身上,等會兒出去處理掉,這樣一來,阿秀這次病情突發,在簡禾凝這裡找不到任何證據,沒有人會知道,阿秀最終是會因為什麼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