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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卿卿醉光陰正文卷第四百零四章登基大典在太和殿舉行,在登基大典之前,太和殿除了那些準備的宮人們,誰也不能進去,御林軍更是里裡外外圍了三層。

  畫完畫像之後,梁煥卿也沒有休息,那些宮女替梁煥卿沐浴更衣,連吃食都有講究,明日要登台拜祖宗,萬是一點兒也馬虎不得。

  那張畫像被高高的掛在太和殿,登基大典檯子的後面,畫像上他們二人錦瑟和鳴,夫妻和睦,恰似一副郎才女貌的樣子,是天下夫妻的典範。

  那畫師技藝精湛,三下兩下便將他們的樣子躍然紙上,月白特地讓人去美院取了兩張復刻的畫像帶回來,掛在乾寧宮的寢殿當中,為乾寧宮增添一些風采。

  「娘娘這張畫像真好看,端莊大氣。」月白將畫像掛上之後,便一直贊口不絕的。

  梁煥卿累得不行,趴在貴妃榻的上有氣無力的說道:「再要畫像本宮可頂不住了,太累了。」

  「娘娘您這就累了,若是等到明日,不得累壞了。」慧嬤嬤一邊給梁煥卿捏了腿腳,一邊笑著說道。

  「娘娘您多睡一會兒,明日得更早起身呢!」湯雪笑著說道。

  越到登基大典,梁煥卿身邊的宮女們就更是高興,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們看著比梁煥卿本人還要高興許多。

  「累死本宮了……」梁煥卿趴在貴妃榻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娘娘,可不興說這個字啊!不吉利!」慧嬤嬤是個老人,宮裡最忌諱這個,再說了現在是什麼情況,「死」字更是忌諱。

  梁煥卿不願意遵循這個規矩,但也沒什麼好說的,便趴在貴妃榻上不說話了。

  眾人見著梁煥卿累成這樣,相互對視一眼之後,便帶上門出去了。

  這個時候,雲惜姑姑帶著一列太監來了乾寧宮,端了許多禮物,見著月白便說道:「梅貴妃娘娘如今在宮裡吃齋念佛,派奴婢來給皇後娘娘送點兒東西。」

  月白和湯雪對視一眼,現在還沒到登基的時候呢,就叫皇後娘娘會不會不太好啊。

  雲惜姑姑見到她們這樣,自然的點頭笑了笑:「先帝駕崩之後,太子便是皇帝,太子妃便就是皇后,無傷大雅。」

  「太子妃娘娘睡著了,雲惜姑姑見諒。」月白不卑不亢的說道。

  「無妨。」雲惜姑姑往身後招了招手,讓太監們將東西放下,隨後說道:「禮物我已經帶到了,還望月白姑娘和太子妃娘娘說一聲。」

  「多謝梅貴妃娘娘,有勞雲惜姑姑了。」月白福了福身子,作揖恭送。

  等到雲惜姑姑走了之後,月白便吩咐人將這些東西搬到內庫里去。

  湯雪見雲惜姑姑走了之後,便看著月白,說道:「最近梅貴妃娘娘可是連門都沒出啊,都快半個月了,先帝的死她也有……」

  「不要說了。」月白警惕的看著周圍,捂住了湯雪的嘴,小聲說道:「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湯雪自然是知道的,便趕忙點點頭。

  *

  儀春殿中,夏容馨在這個陽光照不到的寢殿里已經帶了十多天了。

  這十多天不見天日,自己身邊的每一件物什,都是拜他所賜,屋子裡所有東西都是他給予自己的,夏容馨一直都覺得齊秉煜還在自己身邊,但是心裡又實在清楚那一點,齊秉煜不在了,自己親手殺了他。

  當聽說申屠塵死了之後,夏容馨心中的愧意就更加深重,她面對著來勢洶洶的孤獨和寂寞,將自己關在房間里,每當見到曾經熟悉的物件時,自己會自然而然的想到關於這個物什的事情,不出意外的都和齊秉煜有關。

  但是聽說登基大典快要到了,夏容馨一直以來的心愿都是希望能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子齊景欽走上那座龍椅,成為天下之主,所以她必須振作起來,在山河且未安定之前,一定要竭盡全力幫到齊景欽。

  *

  此時建威大將軍府,梁風眠在皇帝駕崩之後,偶感風寒,身體也愈發不好,便將軍營當中所有事情交給梁寂魏深趙釗三人處理,自己則是在將軍府中陪著自己的亡妻。

  在將軍府的靈堂里,一直以來就只供奉了楊素影的靈位,只要梁家再無人去世,便就只有楊素影的牌位,享受萬丈香火供奉。

  「素影,你走得早,將這後世許多故事都錯過了。」梁風眠難得的拿起一壺酒,坐在靈堂喝著。

  他屏退身邊所有人,獨自一人坐在楊素影的靈位之前,拿著一壺酒,對影成三人。

  「酒是個好東西啊……」梁風眠感嘆一聲,「從前我不願意喝酒,是覺得它會影響獨立思考,會誤事兒,直到有一天喝醉了之後見到了你,我突然發覺……這酒啊……彷彿就沒有那麼壞了。」

  「你總是有這樣的能力,簡簡單單的便讓我對一件事發生了改觀……」

  「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那麼愛你……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都沒能讓我再遇見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呢?」

  「素影啊……你若是活著就好了。當初在塞外的時候,我一直怕委屈了你,你原來是秦淮河畔的小姐,到了塞外,那麼荒涼的地方,我多怕委屈了你啊……」

  「如今為夫什麼都有了,在上京有宅子,有田地,有封號爵位,咱們的女兒和你一樣聰慧漂亮,上次和你說,她嫁給了靖王爺,成了靖王妃,現在……明日她就要成為皇后了。」

  「聽煥卿說,等到她即位之後,皇帝會追封你為護國夫人,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

  「寂兒也長大了,軍營里的事情,他處理的比我還好,像極了年輕時的我,只可惜那小子不如我有福氣,在他這個年紀,我應該是遇見了你的,他還沒有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帶一個姑娘回家來……」

  「素影,你說那個姑娘會是什麼樣子,她會不會和你一樣溫柔賢惠呢?」

  「不……應該不會的,沒有人比你更好了。」

  「素影,現在咱們的一雙兒女也都長大了,都十分讓人省心,我答應過你,除了你這輩子我誰也不要,眼看著這輩子就快要過了,我真的誰也沒有要。」

  「素影,如今一切都好,我很想你,自從你去世之後,餘下的幾十年,每一日都度日如年,過的好沒意思。」

  「這餘下的幾十年,我和文武百官一起上朝,帶著那些新兵蛋子訓練,在戰場上廝殺,聽過許多人彈古琴,那琴聲都不如你的好聽,這幾十年裡,我和許多人一起生活,但唯獨和你,什麼都沒有。」

  「素影啊……你在那兒還好嗎?」

  「素影,你什麼時候能回答我一聲呢……」

  「素影……我好想你……」

  「素影……我想見你……」

  「素影……」

  梁風眠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隨後鬆開了手中的杯盞,杯盞應聲而碎。

  梁風眠抬起頭看著楊素影的牌位,和那之後她的畫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他心目中最美的她的樣子。

  梁風眠慢慢站起身,走上前,手指摩挲著畫卷,摸上楊素影的臉,幻想自己的亡妻就在眼前一樣,一個錚錚鐵骨殺人無數的將軍,竟然落下了淚水……

  「素影,沒有你,我活的實在太累了……」

  月色照應在靈堂,今日的月又大又圓,明日是登基大典,欽天監選了這個月里最好的日子,是為吉日,那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天空繁星無數,甚是好看。

  月色溫涼如水,一陣風吹過,吹的樹影搖曳。

  建威大將軍府的靈堂中,又一隻杯盞應聲而碎,梁風眠坐在亡妻的畫卷下,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

  梁伯在今晚一直都睡不著,他翻來覆去,今日本該說是應該很好入睡的,明日一早還要服侍大將軍穿戴洗漱,前去參加齊景欽的登基大典。

  到時候萬國來朝,上京又是空前絕後的一副盛況,梁伯想著,都這樣倒霉了大半年了,等到登基大典之後,就什麼都好了。

  新帝登基,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又是一副盛京的景象,讓人如痴如醉。

  梁伯有幸見過一次盛京的樣子,他相信在新帝手上,能夠再現盛京的繁榮景緻。

  「如今是什麼時候了?」梁伯怎麼也睡不著,便披著一件衣服走出了房間,遇見將軍府里巡夜打更的老更夫,便問道。

  那老更夫說道:「過子時了,管家您還不休息呢?」

  梁伯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顆心啊,一直安定不下來。」

  「您年紀也不小了,要多注重身子才是,明日找位大夫看看,許是著了風寒呢。」老更夫笑著說道。

  「多謝您關心,您這麼晚還要巡夜,也要多注意身體才是。」梁伯笑著拱手說道。

  老更夫笑著點點頭,道:「習慣了,習慣了,自老朽二十歲起便開始打更,從此就只有白日睡覺,晚上出來,活的都不像個人了哈哈哈哈哈。」

  「您說笑呢。」梁伯客氣的說道,「您巡夜到了靈堂嗎?」

  當時梁伯便是陪著梁風眠一同到了靈堂,隨後便就被吩咐回來好好休息了,見著大將軍拿了兩三壺酒,像是要和夫人好好喝一杯的樣子。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將軍府的大小姐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的生母楊素影要被追封護國夫人,這是何等的尊榮。

  梁伯想著,若是大將軍高興,喝一點也不礙事,想來大將軍應該有分寸,明日是多重要的日子,他不應該忘記的,於是便就聽從吩咐回來了。

  老更夫想了想,說道:「今日靈堂到沒有什麼不正常的樣子,管家您要問一些什麼?」

  梁伯越想越不放心,便攏了攏衣服,隨後拍了拍老更夫的肩膀,說道:「您忙著,我去靈堂看看去。」

  「哎……」老更夫剛想要說一些什麼,梁伯便跑了。

  梁伯心中一直都放不下,想要趕忙去靈堂看一看,只有自己親眼見到了才能放心,也不知是在擔心一些什麼,但是如果大將軍還在靈堂,自己則好扶著他回去休息。

  靈堂今日無人看守,平時也沒有,只有府中巡夜的人會經過,大將軍說過,若是將軍府都有賊人敢來,被偷了也是他們倒霉,自己一身武藝卻還不能夠鎮住賊人,那豈不是活該被偷嗎?

  梁伯見狀更是擔心了,這樣的話,自己若是不來,梁風眠在靈堂睡一晚上都沒人發現,豈不是要著涼嗎?

  梁伯腳步更快的往靈堂走去,擔心大將軍會在靈堂受風著涼了。

  一走到靈堂之後,遠遠的便看到梁風眠坐在地上,看著香案,一隻手搭在椅子上,另一隻手旁邊都是摔碎了的酒杯。

  「大將軍,大將軍。」梁伯拉著衣服小跑著過去,「怎麼能睡在地上呢?老奴就不應該讓您一個人在靈堂,明日讓咱們皇後娘娘知道了,可要責罵老奴了。」

  梁伯將自己衣裳取下,蓋在梁風眠身上,然後雙手要攙扶著他起身:「大將軍您醒一醒啊,老奴扶不動您啊!」

  梁伯畢竟年紀也大了,自己一個人是扶不動梁風眠的,便打算去叫人過來,隨後鬆開了梁風眠的手。

  正當他準備離開去叫人的時候,只聽「哐當」一下,梁風眠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梁伯身子瞬間僵住了,他定定的站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慢慢的,他再回過頭來,一臉愕然的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梁風眠。

  梁伯慢慢的蹲下身子,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放在梁風眠的鼻下,停留了一會兒后,發現沒有半點呼吸,他驚慌失措的收回手,整個人頓時像是被抽幹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一樣,登然坐到了地上。

  「來人……來人……」梁伯看著眼前一動不動毫無反應的梁風眠時,聲音從小便大,「來人,來人!來人——」

  一時間在附近巡夜的人都跑了過來:「怎麼了?怎麼了?」

  他們看到碎成一地的酒杯,看著倒在地上的大將軍,看著坐在地上驚慌失措的梁伯。

  他們瞬間知道發生什麼事兒了。

  眾人趕忙上前幫忙,將大將軍抬回卧室,趕忙跑出去叫大夫,一連敲開了許多大夫的門,那大夫們聽說是將軍府出事了,便是衣服都沒穿好,直接拿著藥箱就趕忙跑過來。

  梁寂很快也知道了這件事兒,他腦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床前還掛著明日參加登基大典的朝服,他特地讓人漿洗了一遍。

  等到他趕到父親床前的時候,請來的許多大夫都一個個垂著手束手無策。

  梁寂眼中含著淚,隨後抬手將眼角淚水擦乾淨,良久說道:「不許告訴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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