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卿卿醉光陰正文卷第三百九十六章何譽這話問的倒是有些意思了。
「大赦天下,還能有不赦的道理?這讓百姓知道了該怎麼編排本宮?」梁煥卿坐在位置上,意味深長的看著何譽,說道。
辛辛苦苦營造的賢良淑德的好形象,若是因為陸繪靈而丟失了的話,實乃不值當。
可是若是因此就赦免陸繪靈,那讓梁煥卿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從前因為陸繪靈而受過的苦難,那些死去的人,痛苦的經歷和往事,難道就要這麼算了嗎?
這讓梁煥卿怎麼能夠甘心呢?自己現在知道這件事,就恨不得讓人去寧古塔殺了陸繪靈才能夠解氣,自己身上的創傷,心裡的破損,全都是齊景煬他們所賜,如今自己榮登寶典,陸繪靈卻也因此要被放出去,這哪裡來的道理!
月白也是很著急的,雖說無論是江依還是小蓮,她們死的時候自己都不在場,但是卻很感謝她們為了保護梁煥卿而犧牲自己的性命,這若是換做是她,也會這麼做,可是真正做了的人卻是她們,由此便十分感謝她們能夠讓太子妃娘娘好好的活著。
她們二人紛紛看向何譽,想著若是齊景欽肯定不單單隻是讓何譽將冊子拿給梁煥卿看看的,他明明就知道,梁煥卿對他們陸家的人,不對,是關於齊景煬黨派,是恨之入骨,深惡痛絕。
齊景欽就這麼拿關於陸繪靈的冊子給梁煥卿看,絕對不可能只是給她看看而已,只期盼著何譽能告訴她們一些什麼東西。
「太子妃娘娘快成為皇後娘娘了……登基大典不僅僅只是太子殿下的登基儀式,也有關於太子妃娘娘您的。」何譽低著頭不卑不亢的說道,「太子殿下讓奴才給太子妃娘娘送這本冊子的主要原因,也是說了,這陸繪靈赦免還是不赦免,得看太子妃娘娘您同不同意。」
「我?」梁煥卿這下倒是有一些懵了,換做是她的話,肯定是不願意赦免陸繪靈的了,她曾經對自己做了些什麼?自從祁山行宮開始就沒放過自己,當了明妃娘娘之後更是對自己做了一些這輩子都無法抹去的事情。
齊景欽讓自己決定放不放梁煥卿,這突然變得如此簡單,倒是讓梁煥卿有一些不自在了。
她抬起頭和月白對視一眼,總覺得齊景欽葫蘆里肯定賣了什麼葯,但這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太子妃娘娘,這陸繪靈,是赦免還是不赦免呀?」何譽小心翼翼的問道。
「太子殿下是什麼意思呀?大赦天下,還能有不赦的道理?」梁煥卿反倒是奇怪了。
「娘娘有所不知,國律上有規定,若是窮凶極惡,冒犯國法者,大赦之時,可酌情考慮考慮要不要赦免。陸繪靈破壞國宴,勾結陸高鴻參與朝政,按律當斬,先帝有情才讓她得以活下來……」何譽說道,「太子殿下這個意思,太子妃娘娘您還不明白嗎?您是國宴上的受害者,太子殿下是考慮您的感受,您同意放便放,不同意放,就是讓她死在寧古塔,也沒有半點關係。」
「陸繪靈她詭計多端,幾次三番要太子妃娘娘的性命,自然是不同意放的了!就是要她死在寧古塔才行!」月白沒好氣的說著,她一想到當初梁煥卿所受得苦難和委屈,陸繪靈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夠多!
梁煥卿聽著這話,卻是沉默了:齊景欽要她自己做決定放不放陸繪靈,這定然是考慮自己的感受了,她往後就是皇后了,會是一直伴隨他左右的人,再者說,齊景欽不放陸繪靈,會引起爭議,若是齊景欽放了陸繪靈,往後讓梁煥卿知道了,也是會心生嫌隙的。
齊景欽不傻,他知道這件事應該讓梁煥卿自己處理才對,畢竟真正被傷害的人是梁煥卿而不是他,這件事交給梁煥卿自己處理就好了。
梁煥卿很感謝齊景欽能把這個選擇的權力交給她,這件事確實也是只有她自己處理會比較合適,換做是別人的話,怎樣的一個結局都會讓她覺得並不夠圓滿。
月白為自己在一旁憤慨難當,但是梁煥卿卻沉住了氣,開始想著該放還是不放,還是怎樣的一個下場才對得起陸繪靈的處心積慮和蛇蠍心腸。
何譽和月白都齊齊看著梁煥卿,不知道她會怎麼說,現在太子殿下將這個決定權交給她,關鍵不是別人怎麼說了,就是看她是一個怎樣的想法。
梁煥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在冊子上點著,她在想著怎麼樣才能讓陸繪靈自食其果,到底是關在寧古塔讓她就這樣悲涼的死去。
還是放出來,讓她死在外面,死在荒郊野外,曾經的相府千金,若是放出來了,陸相府早就已經不在了,齊景煬這會兒已經是自身難保了,自從那日之後,梁寂更加是加派了人手在永平坊守著,齊景煬天高皇帝遠,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還有陸繪靈這回事兒吧,曾經囂張跋扈的相府千金小姐,又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自從定然會有人想去……
到底是怎樣的結果會更慘一些呢?
梁煥卿不是君子,自古有說,唯小人與子女難養也,在這一點上,梁煥卿承認自己所有做的手腳都並不算正大光明,反倒是有一些齷齪的行為和手段。
可是為了能夠達到目的,那些都算得上什麼呢?
「放了吧。」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何譽和月白忽然聽到太子妃娘娘說出了這句話,確實是讓人有一些吃驚。
「放了?娘娘!……咱們,咱們就這樣放過她了嗎?您想想江依,想想小蓮,當初她得勢時是怎麼對待我們的?娘娘您就這樣把她給放了?」月白有一些不甘心,從前的陸繪靈那麼壞,在她看來,死在寧古塔才應該是她的歸宿才對,為什麼太子妃娘娘會將她放了呢?
何譽也是一臉震驚的樣子,他拿著冊子來乾寧宮的時候就想好了,到時候跟刑部的官員說一聲,將陸繪靈從名單上劃掉,寧古塔那邊也要事先說好,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太子妃娘娘居然是要把她放了,這下自己可是想不明白了,難道太子妃娘娘是想做個活菩薩嗎?
梁煥卿見到他們這樣震驚,不由得笑了笑,說道:「何公公方才不是說了嗎?寧古塔那邊有人拿了淙王爺的錢財,答應照顧好陸繪靈,而陸繪靈在寧古塔活的也是好好的,腦子痴痴傻傻,居然還能在那種吃人的地方活下來,何必讓她過得那麼舒服呢?」
聽太子妃娘娘這麼一說,月白疑惑的問道:「那依照太子妃娘娘的意思是?」
「放了,和所有人一起放出來,皇室大赦天下,便就是所有人都赦免,本宮赦免她的罪過……」梁煥卿一想到這些,便不由得揚起了嘴角,說道:「本宮可以赦免她的罪過,但是當初陸相府貪圖的金銀財寶,可都是從百姓身上搜刮的民脂民膏,本宮可以赦免她,可以原諒她,但是那些可憐的百姓怎麼可能會放過她?當初金碧輝煌富可敵國的陸相府,用的可都是那些百姓的心血,貪污國庫本就罪該萬死株連九族,她能活下來是天意,但是放出來了,她一個弱女子,孤苦伶仃腦子又不好使,早晚死在外面,這也是天意。」
梁煥卿不擔心何譽在這兒將話都聽了去,只自顧自的站起來說道:「這怪不得本宮,本宮想著將她放出來,也只不過是全了大赦天下這四個字,接下來的下場,都是她爹陸高鴻所賜的,怪不得本宮。」
「因為一個陸繪靈耽誤了這麼些時間,本宮還要去鳳陽閣看望舒公主呢。」梁煥卿抬起手,月白便連忙上前扶住她,她一邊往外面走著,一邊說道:「接下來的事兒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她能不能活下來全看她自己的造化,本宮左右不了。」
說完,月白便扶著梁煥卿慢慢走了,湯雪在乾寧宮外備好了軟轎子,正打算往鳳陽閣去看望舒公主。
何譽站在原地聽著太子妃娘娘將話說完,背後忍不住滲了一身冷汗,他好久才回過神來,吐了一口冷氣,小心翼翼的將茶座上的冊子拿起來,看著「陸繪靈」那三個字,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一切都是陸繪靈自己咎由自取的,當初做明妃娘娘的時候,便是萬千寵愛於一身,一張好牌打到稀爛。
何譽不會可憐她,當初陸繪靈羞辱他的話,至今還是歷歷在目如雷貫耳,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自己入宮以來便就在何昇身邊養著,也算得上是皇上身邊的奴才,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陸繪靈當初說了那句話時,就該知道她往後會是怎樣的下場了。
何譽只是沒有想到,太子妃娘娘赦免她的原因,只是因為放出來之後,陸繪靈的生活會更加慘而已,不過也是應該的,惡人自有惡人磨,陸繪靈這也是罪有應得!
這麼想著,何譽便抱著冊子回勤政殿值守去了,當時太子妃娘娘說的那些話可不能告訴太子殿下,這要是被太子妃娘娘知道了,說不定自己會是什麼下場呢。
現在的太子妃娘娘,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
月白扶著梁煥卿上了軟轎子,車夫六人,儀仗前前後後十二人,都是按照皇后出行的規格來的。
不過也是了,現在梁煥卿入主了乾寧宮,本就是皇后了,鳳印也到手了,到底也只不過是登基大典的事情,這幾日綉坊幾百位綉娘,加工加點的趕製龍袍鳳冠,所用錢財上百兩黃金,也只不過是為了登基大典當日風光一場。
今年天朝事情多的數不過來,百姓收成也不好,索性皇帝下葬一事是早就準備好了的事情,但是登基大典卻是要將國庫掏空了一般。
可是就算現在天朝急需用錢,任何一個地方都需要用錢,梁煥卿也不願意登基大典比以往少一點規格和步驟,該是怎麼樣,就得是怎樣樣,要百分之百按照規格進行。
就算是這樣緊急的情況,梁煥卿也不願意在登基大典上留下遺憾,到時候,她還要去雲霄寺還願,當初在雲霄寺祈福的願望當中,就有一條是齊景欽能夠登基為帝,自己則是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娘娘。
不管怎麼說,願望終歸都是實現了,等到登基大典結束之後,自己便就再去一趟雲霄寺,時隔一年,再去時已經物是人非。
「娘娘…」月白走在一旁,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問出這句話,但是話到嘴邊,卻就不知怎麼的說不出來了。
「你是不是想問我,若是齊景煬知道了這件事,會派人將陸繪靈接回來對嗎?」梁煥卿眼睛平視前方,淡然說道。
月白有一些訝異,原來太子妃娘娘將自己心思洞察的這麼清楚,她便也順著話頭說下去:「當初陸繪靈那麼壞,將您害的多慘呀,若是前腳剛放出來,淙王爺得到消息,後腳便將她接回來了,不就前功盡棄了嗎?陸繪靈那樣的人,就該是關在寧古塔那種嚴寒之地熬到死才對。」
月白有一些小脾氣了,當初梁煥卿被害得有多慘,給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創傷,這些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陸繪靈那種人,就該是死在寧古塔,再也別出來才是,現在放她出來了,若是齊景煬接回去了,把瘋病治好了,說不定就會被齊景煬當做是對付梁煥卿的工具,這豈不是給自己樹敵了嘛?
「為了避免往後會有麻煩,就該是把陸繪靈永遠關在寧古塔,再也別放出來。」月白憤憤不平的說道。
「你以為,陸繪靈永遠在寧古塔就不會成為麻煩了嗎?」梁煥卿笑道,「只要她活著,就會成為我的麻煩。」
梁煥卿看著月白氣的整張小臉都紅撲撲的,覺得有些好笑,便悄悄對她說道:「等她被放出來的那一天,再找一群亂民將她活活打死,這樣既全了朝廷的寬宏大量,也與我毫無干係。放任她在寧古塔,日日吃皇糧,憑什麼?」
「娘娘英明。」月白恍然大悟的說道。
這倒也不是因為她們對陸繪靈殘忍,只是該狠的時候狠一點,會對往後有許多好處。
軟轎子依舊慢慢的朝鳳陽閣走去,途中經過梵宗樓時,梁煥卿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宮中鮮少有這麼高的建築,多的皆是紅牆:「這樣高的樓,從前也是少見。」
「娘娘有所不知,這梵宗樓的高度,宮中有四座,分佈在四角,各有各不同的用處,這東邊的梵宗樓是藏書樓,西邊的……」身後一個嬤嬤趕忙獻殷勤的解答道。
「咚——」還沒等她說完,梵宗樓那邊便傳來了一個聲響,隨後便是一聲尖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