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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卿卿醉光陰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九章此時已經到了晌午時分,百姓們都在家吃飯,秦遠道和齊景欽穿過各個坊市的時候,街道空無一人,或許是因為用膳的原因,更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官兵的驅逐,街道上連玩耍的孩子都趕忙回家去了,上京一百零八坊市都將物資紛紛送到崇賢坊,想要用最快的時間搭建一個避難所。

  雖說現在上京府尹和齊皇室朝廷都沒有發出通告,但是向來心思敏銳的一些老百姓們,是最能真切的體會到社會各個層次的變化,如今他們大門緊閉,早早就聽說了瘟疫的厲害,原先那些人逃難而來的時候,皇室還會想辦法安撫,可是現在稍微晚了一些,便開始有暴亂的跡象。

  眼下也不能責怪任何人,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人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更何況,難民中許多人都是拖家帶口來的,無論是妻子丈夫還是兒子女兒,亦或是一雙老人,他們哪個不把對方視作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於是冒險想要逼迫朝廷救治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上京百姓實在無辜,可是在這個時候,他們又體現了民族大義,從崇賢坊搬出來的百姓們,他們都願意將房屋給官府徵用,他們的住所也被各大客棧給包辦了。

  齊景欽和秦遠道走在街道上的時候,雖說街道兩旁冷清的不像從前,一點兒也沒有體現到天朝上京萬國來朝時士氣如虹的景象,但是街道兩旁人家冒出的縷縷炊煙,還是在告訴齊景欽,現在依舊是太平盛世,依舊繁花如景。

  秦遠道看著齊景欽望著街道出神,便不由得點頭說道:「王爺如今有何感想?」

  齊景欽每次出府的時候,若無儀仗,也都是見不到這般民生疾苦的,如今在這般災難之下,就算是盛世上京,也暴露出了膽怯。

  齊景欽沒有說話,秦遠道說道:「一旦天朝發生了什麼事,最先知道的不是三省六部,不是九司朝廷,恰恰就正巧是這些活在現實的百姓們。」

  從前欽州隨州大水之時,是陸高鴻協理,而後大水之後觸發疫情,齊景欽接管的時候,一度感到無力,他坐在上京之中,是天下權力的中心,只知道往下發布命令,派人去執行,他曾經想著,自己的計劃那麼的完美,為什麼底下的人總是什麼都做不好,他從來沒有想到情況會是這麼的糟糕。

  而今終於到了上京,他知道了情況有多麼嚴重,要真正執行自己的計劃是有多麼的空白。

  「欽州和隨州……也是這樣嗎?」齊景欽看著街道兩旁關閉的店鋪,空空如也的街道,對著身旁的秦遠道問道。

  「欽州隨州到底怎麼樣……王爺,你值管這個疫情這麼久,想必還從來沒見過欽州隨州兩地跑來的那些難民吧?」秦遠道嘆了一口氣,望著前方說道,「他們從欽州隨州而來,卻完全不能夠代表欽州和隨州……他們只是其中的倖存者,那些跑不出來的,才是真正的百態……」

  齊景欽點點頭,重新用懵懂的目光看待這個街道,自己一直在上京,以為飽讀詩書勤學武藝就能將天下治理得當,能夠好好的守衛江山,可以讓在自己統治之下的百姓安居樂業,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其實人世間還是會有許多心酸苦楚是自己身居高位接觸不到的。

  「咱們皇上年輕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明君,等到年紀漸長之後,反倒是被許多心事掛牽住了。」趁著還沒有到東城門,秦遠道也抓緊這次時機教導齊景欽。

  也許齊景煬從小都是接受儲君教育長大的,但是很顯然這樣的思想並沒有什麼用,是蠢材也不願笨鳥先飛,但是齊景欽不一樣,他勇於不恥下問,這也就成就了如今的自己。

  秦遠道熱愛這個朝廷,更是熱愛自己這個職位,他也許存在私心,知道屆時齊景煬若是真的登基為帝,那麼以他的性子,齊景欽梁風眠還有他自己肯定都沒有好果子吃,無論是為了天下蒼生,上京百姓,還是為了他自己,他都要竭盡全力的讓齊景欽登基,並且要做一個名垂千古的好皇帝。

  「父皇是怎麼做的?」齊景欽深深的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但是他也聽秦遠道說了,真正的民間,比這兒要殘酷許多,但是既然如此,為什麼在秉煜初年的時候,上京會是周邊幾個國家中的強國,最後也問鼎中原呢?這其中有基層官員的體察民情,也更有上層政權的領導作用。

  秦遠道看著齊景欽,笑笑說道:「皇上啊……他最擅長的,就是拉攏民心,從前時常帶著我們下江南視察,沿途百姓歡歌雀躍,人人都贊他是一位賢君,當民心所向,建築起一道心牆,便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沒有人能夠打破了,這也就是為什麼,去年梁大將軍會要同王爺一齊去討伐大涼了。」

  齊景欽看著秦遠道,隨著秦遠道身旁走著,秦遠道繼續說道:「皇上後來看清了王爺的能力,知道王爺能堪當大任,才會將太子之權一一卸任給予王爺。」

  齊景欽點了點頭,明白了梁風眠和秦遠道二人對自己的良苦用心,在和他們接觸的這段時間裡,齊景欽感受到了從前從來沒有在父皇那裡得到過的重視。

  如果說齊景煬覺得委屈的話,齊景欽難道就不委屈嗎?秉煜初年的盛世繁華,是在犧牲他們父愛的情況下做到了,齊景煬至少還是太子,明賢皇后如此得寵,自然而然的,皇上一有空閑時間就會去乾寧宮,那時太子也會在場。

  小時候齊景煬和齊景欽在一塊兒玩的時候,齊景煬總是和齊景欽炫耀自己哪日哪日見過父皇,孩子總是會口不擇言,平時攀比成績,當他們都缺少什麼的時候,就越想對別人炫耀這些。

  但是當齊景欽長大之後,就沒有再在乎過這種事,但是每當下州府巡查的時候見到一些家庭和睦的畫面時,他總會想到自己那位日理萬機的父皇,他是所有人的皇上,他在盡自己身為帝王的職責,但是從來沒有關心在乎過他們的感受。

  小時候齊景欽不知道父皇在忙什麼,只知道他身後有著成千上百的奴才,一直跟在身後,讓他根本就沒有辦法靠近自己的父皇。

  但是現在,自己僅僅只離皇位有著一步之遙,就更加體會到了當初父皇的兩難全之痛,既要顧及所愛,也更要管理好天下。

  「多謝秦大人賜教。」齊景欽一副謙卑的態度對秦遠道道謝,這會兒秦遠道也就知道為什麼齊景欽能夠這麼優異了,他總是以一副謙卑的姿態去面對任何為之的事務。

  正當秦遠道準備客套幾句的時候,他們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城門口,雖然隔著城門,但是還是能聽見一門之隔外難民的呼喊,他們想要活著,想要朝廷給他們一條活路,欽州隨州已經成了死城,但是他們逃出來了,他們來到天子腳下,想要為自己和家人尋求一條活路。

  秦遠道凝眉,這也是他第一次直面面對這些難民,他身為丞相,平時需要料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況且近來朝廷之事特別多,幾個邊境藩鎮還在做戰後重建,工部這會兒還要抽出人來去建崇賢坊已是難得了,有許多公文文書正在一層一層的往上京送來,皇上病重倒下之後,這些事順理成章的要讓丞相親自代勞,就是在這麼忙的情況下,秦遠道還是陪著齊景欽一同來到了城門口。

  秦遠道知道,這城門口的難民,不同於齊景欽平時身邊的那些官員,雖說能言善辯,但畢竟還講道理,眼下城門口的難民,當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誰還會和你講道理呢?

  「王爺,準備好了嗎?」秦遠道知道齊景欽也同樣沒有面對過這樣情緒偏激的人,但是這是必不可少的,往後身為帝王,要懂得從百姓中來,體察民情才能走的更加長遠,可如今,秦遠道問齊景欽這個問題,與其說是準備好了嗎?倒不如直接說是害不害怕。

  齊景欽凝重著眉眼,看著眼前的城門,目光變得有一些堅毅,聽著他們排山倒海一樣的氣勢,又因為他們身為弱者便是怎麼也不敢動他們,那些難民反倒因此氣焰更加囂張起來。

  「靖王爺!秦大人!」梁寂倚靠在城牆之上,聽著他們在這兒呼喊,是既心疼又無奈1,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這會兒見到了齊景欽和秦遠道,便是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心中知道他們是來解圍來了。

  梁風眠聽到這個聲音,連忙到城牆邊上俯身往下看,見到齊景欽和秦遠道之後,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會兒他們來城門口,定然是要和這些難民說些什麼,他招呼道:「快上來吧!」

  秦遠道和齊景欽對視一眼,也便上城牆去了,他們也正有上城牆的意思,在城牆之上,站得高看得遠,自己能看到所有的難民,也能讓難民們都看到自己,隨後便也是居高臨下的一種心理作用,能更好的有威懾力。

  秦遠道和齊景欽走到城牆上之後,梁風眠拱手說道:「王爺。」

  「梁大將軍無需多禮。」齊景欽自從上來開始,心思就完全放在了城牆下的難民身上。

  站在城牆之上,他的視線能變得更廣闊,看到的東西越多,知道的事情越多,要擔的責任就越大。

  哭聲變得更加的清晰,在齊景欽的耳畔響起,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城牆下數以千計的難民們。

  齊景欽彷彿就這樣被迫接受了人間百態,城牆之內是靜謐的上京皇城,城牆之外是喧鬧的百態人間。

  齊景欽愕然的瞪大眼睛走到城牆邊上,秦遠道和梁風眠對視了一眼,本打算上前阻攔他,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那麼做,他們都知道,皇帝的這兩個兒子,從小就在上京皇城長大,從來沒有體察過民情。

  不說齊景煬了,就連齊景欽平時下州府,也只是做做樣式,各個地方官員,哪裡敢7讓巡查的欽差大臣看到真正的州府是什麼樣子呢?

  城下的百姓們,也都是天朝的子民,他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交著同等的俸祿,但是一牆之隔,卻是兩個人間。

  城牆之上,齊景欽穿著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間扎條同色金絲蛛紋帶,黑髮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丰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依舊如謫仙般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低至塵埃。

  他膚若凝脂雪堆就,細柳扶風搖曳行。細膩的肌膚吹彈可破,秀挺的鼻樑下,唇如櫻花水光閃爍,發若黑瀑垂落腰間。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雙眼,一雙冷靜,清澈,看穿世情的眼。

  長袍攏著那身軀,隱約的勾勒著飄渺的線條,若隱若現中恍惚著,看不清,道不明,眼前彷彿是山谷中升騰的朝霧,有形無質。

  黑色的雙瞳中,透露出了一絲滄桑憐憫的神情,象看穿了人間所有的滄桑,融進了萬載的清秋,不屑人間情事,冷眼旁觀滄海桑田。

  英氣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體,一雙湛藍色的眼眸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芒。性感的薄唇緊緊的抿著,配上俊朗的臉部曲線十分剛毅。接近一百八的精壯身軀有著令人羨慕的完美比例。

  讓人一看就貴氣十足的他站在了眾人面前,眼神睥睨著眾生,他一手搭在城牆邊上,迎風站著,風將他紫色直筒朝服吹的嘩嘩作響,陽光下,他的鎏金髮冠閃著光芒。

  城牆下的難民們將眼神全部集中在他身上,慢慢的都停止了哭喊聲,像是在看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梁風眠和秦遠道對視一眼,隨後也站在了齊景欽身後。

  齊景欽看著他們的眼神,除了上次在戰場上看到過這麼孱弱的人群之後,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麼無助的神色,沒有人拿著刀槍劍弩逼迫他們,也沒有人要殺了他們,但是他們就是這麼絕望,骨子裡透露著弱小和害怕。

  「他是誰?」有個人忽然小聲問道。

  人群中突然就又像炸開了鍋一樣,開始議論紛紛——「這是誰呀?會是皇帝嗎?」

  「聽說皇帝早已年過半百,沒有如此年輕。」

  「那會是相爺?朝廷不管咱們了嗎?」

  「……」

  「是王爺啊!這天底下能頭戴金冠的,唯有皇室家族的貴胄們!」不知7人群當中誰喊了一句,所有人都開始狂歡起來。

  「王爺?!是王爺!皇室終於想起咱們了?!」

  「是呀!王爺!!王爺!!救救我們吧!」

  齊景欽看著這個樣子,手慢慢的攥成了一個拳頭,眉頭皺的更緊了——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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