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卿卿醉光陰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五章「娘娘,那王妃…這是什麼意思呢?」雲惜偷偷往後看了看,見到梁煥卿有條不紊慢條斯理跟在身後,心下便覺得有一絲奇怪了。
按理說此時梁煥卿正是出於傷心難過的時候,怎麼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明明可以在靖王府內好好休息,但是現在卻來皇宮對梅貴妃說這麼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方才雲惜看著靖王妃的眼神,頓時就覺得她變了許多,原來那麼一個可愛善良的小姑娘,只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般令人害怕的模樣,雲惜不由得覺得心裡發怵,也擔心有一些事情被靖王妃知道之後上綱上線的來指摘她們。
雲惜是在梅貴妃娘娘身邊待的最久的宮女,她知道梅貴妃娘娘心裡的想法和做過的所有事情,雖然有的時候也會心疼梁家大小姐,明明出身高貴,卻因為皇位之爭而卷到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場當中來。
明明是一個天真爛漫無邪的女孩,如今卻轉眼間在鬼門關走過了好幾遭,成了心中藏有萬般傷痛但表面上依舊雲淡風輕的姑娘。
雲惜姑姑今日見靖王妃時,便就覺得她奇怪的可怕,想來梅貴妃娘娘也有這樣的想法吧。
但是究竟會是什麼,讓梁煥卿變成這個樣子呢?
昨日雲惜是跟著梅貴妃娘娘一同到過靖王府,梅貴妃娘娘站在門口,聞著迎面而來的血腥味兒便覺得有一些作嘔,微微掩著鼻子站在外面沒有進去,若不是看在皇上在那兒,梅貴妃娘娘想必早就離開了,然而離開之後,也沒有再回來看過梁煥卿。
可是雲惜現在梅貴妃娘娘身後,清清楚楚的看見了躺在床上,髮髻散亂,臉上額角全是淚痕汗珠,下巴那塊兒全都是濃稠的血跡。
而今春日宴之時,上京正值溫暖的春天,王妃衣裳需要華貴但帶有層次,便是里裡外外套了一層又一層的輕紗,雲惜姑姑明顯能夠看的清楚,靖王妃身上的兩三件輕紗,孑然被汗水打濕,露出來的小半截手臂,本該是如初生藕節一般纖細結拜,但是怎麼也不知為何微微發紅。
雲惜姑姑瞧見靖王妃當時空洞但卻包含淚珠的眼神,心中便覺得萬分心疼,那時的靖王妃聲音沙啞,口中含糊不清,但是雲惜姑姑卻能聽見梁煥卿想讓別人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
才足月的孩子,若是靖王妃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她還想要救這個孩子嗎?靖王妃的話語之中,帶著一絲愚昧無知,痴心妄想,還有的全都是萬般的執著。
雲惜姑姑當時站在梅貴妃娘娘的身後,她都能將這一切看的十分清楚,想來梅貴妃娘娘也能看的清楚了。
雲惜不敢再看著靖王妃了,她是一個心腸柔軟的女人,最是見不得這種場面,轉而看向跟前的梅貴妃娘娘。
梅貴妃娘娘掩住鼻子,眉頭輕輕皺起,想來也是看到了這一切的……
雲惜姑姑不禁想到,若是梅貴妃娘娘知道這個毒藥這麼厲害,當初在春日宴上,她還會不會讓梁煥卿喝下那杯毒酒呢?
但是雲惜很明確的知道,梅貴妃娘娘會這麼做的,她在宮中雖然善待下人,也是一個溫柔大氣的后妃娘娘,盡情彰顯著為天下女子典範的榜樣。
但是面對關於靖王爺利益的事情,梅貴妃娘娘可以犧牲一切,之前在雲惜姑姑的認知里,他們一直都在利用梁煥卿,就算付出梁煥卿的性命為代價,梅貴妃娘娘也會毫不猶豫的把她推出去,在梅貴妃娘娘眼裡,梁煥卿單純沒心眼,就等於好利用。
雲惜姑姑不由得在心中為靖王妃祈禱著,希望她能夠好好的活下來,而今再見到靖王妃時,感覺到她仿若新生,這樣的浴火重生,不知道對於她來說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想來大概也是因為那個還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吧?那個孩子若是出生了,本就是眾星捧月著出生的,還不知道得受到多少寵愛呢。
然而現在,一切都沒有了,靖王妃受到一些刺激是難免的視頻,雲惜卻也能夠瞭然理解。
可是雲惜姑姑畢竟是站在梅貴妃娘娘這邊的,再同情可憐靖王妃,也僅僅只是同情和心疼而已,她必然是不會因為自己的這種感情而做出傷害到梅貴妃娘娘的事情來的。
見著靖王妃此時性情大變,面對梅貴妃娘娘時,表現的目的性十分明確,曾經她們做過的那些事,最近她們做過的那些事,面對這樣的一個靖王妃,她們彷彿被暴露在陽光下,變得無地自容起來。
聽著雲惜姑姑這麼問,夏容馨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準不準確,自己是想要殺了齊秉煜,讓他再也醒不過來,然而殺了皇帝,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宮裡一年來上上下下都會抓到十多個潛逃進宮暗殺皇帝的人,他們上天入地幾乎無所不能,可是偏偏進不了皇帝的身。
夏容馨是齊秉煜的枕邊人,可是齊秉煜為此也有設防,再者說了,皇帝無緣無故去世,宗室都會查的,夏容馨沒膽量騙過那些人。
然而現在想要殺了齊秉煜,想讓他再也醒不過來,不過就是佔據了天時地利……
這會兒齊景煬被廢黜,皇子之中只有齊景欽能夠擔當儲君之任,而齊秉煜正好也病重,此時若是因病去世,實在是順理成章,而夏容馨也不願意再等下去了……
她還什麼都沒和雲惜姑姑說過,她擔心這件事會暴露出去。
夏容馨不是梁煥卿,她現在就好似驚弓之鳥,對誰都有一些不信任,特別是認清楚齊秉煜根本就不愛自己的時候,夏容馨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到處猜忌。
或許是心裡有鬼,也有可能是心思縝密,她能聽得出來梁煥卿話里話外的弦外之音,聽出梁煥卿其實也不想讓皇上在這次病重之中醒過來。
但是其中原因,夏容馨卻能猜的出來——一定是因為昨日她小產的那個孩子,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未來可能還會懷有身孕,夏容馨在宮裡見多了小產的妃嬪,可能會有一時頹廢,可是也不至於這般天翻地覆的轉變。
夏容馨不知道,自己讓梁煥卿喝下了那杯毒酒,她想要活下去,就意味著要犧牲肚子里的孩子,要犧牲自己母親的身份。
到後來,梁煥卿才知道申屠塵願意救自己,也是因為自己的母親,對於梁煥卿而言,母親這個詞似乎要比生命重要很多,這會兒讓她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寧可失去自己的生命,也要報仇雪恨!
夏容馨也微微回過頭去看梁煥卿,此時她能知道梁煥卿是因為要給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報仇,所以才變得這個樣子……
今日陽光和煦,只見梁煥卿明黃色的羅裙著身,翠色的絲帶腰間一系,頓顯那裊娜的身段,行走踏步在百花叢中,萬種風情盡生,煜煜生輝,像是整個上京城的陽光都灑落在她的裙擺,可還是不能溫暖她嘴角的冷笑。
一身白色的拖地外披,寬大的衣擺上綉著粉色的花紋,臂上挽迤著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綃。
芊芊細腰,用一條翠色鑲著翡翠織錦腰帶繫上。烏黑的秀髮用一條淡紫色的絲帶系起,几絲秀髮淘氣的垂落雙肩,將彈指可破的肌膚襯得更加湛白。臉上未施粉黛,卻清新動人。
雙眸似水,卻帶著談談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一雙朱唇,語笑若嫣然,一舉一動都似在舞蹈,長發直垂腳踝,解下頭髮,青絲隨風舞動,發出清香,腰肢纖細,四肢纖長,有仙子般俗氣質,著一襲白衣委地,上銹蝴蝶暗紋。
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掃,青螺眉黛長,棄了珠花流蘇,三千青絲僅用一支雕工細緻的梅簪綰起,淡上鉛華。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有一股巫山雲霧般的靈氣。
面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頸間一水晶項鏈,愈發稱得鎖骨清冽,腕上白玉鐲襯出如雪肌膚,腳上一雙鎏金鞋用寶石裝飾著,美目流轉,恍若黑暗中丟失了呼吸的蒼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般飄渺虛無而絢爛。
梁煥卿美的觸目驚心,美的動人心弦,但是夏容馨看到她嘴角的那抹笑容,卻是大白天的出了一身冷汗。
而此時梁煥卿也正是笑吟吟的看著夏容馨,讓夏容馨連忙移開了眼神,在梁煥卿的想法當中,自己這個笑容只不過是友好的微笑,但是在這個時候的夏容馨眼中,卻成了威脅恐嚇。
夏容馨慌張的低下頭,對雲惜說道:「等會兒無論如何,先讓她開口,看她怎麼說。」
現在的梁煥卿對於夏容馨而言,實在過於陌生,讓夏容馨不得不提高自己的警惕,從而不讓梁煥卿抓住把柄,此時的梁煥卿,像是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讓夏容馨不得不有所提防。
夏容馨和梁煥卿一前一後的走著,夏容馨在前面佯裝淡定,但是內心卻因為不知道梁煥卿在搞什麼名堂,而不免得有一些擔憂起來。
梁煥卿看著滿園春色,反倒是心情舒暢了,她嘴角含著笑意,眼睛微微眯著,觀看這春色滿園,撩人的景緻。
也不知是為何,如今的梁煥卿,就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為了自己心中仇恨變得不擇手段……
梁煥卿笑了笑,不過這樣也好,總比之前任人魚肉宰割要強許多,自己原來不爭不搶,反倒是讓他們覺得自己好欺負,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摻和一腳,她再怎麼不濟,也是建威大將軍府的大小姐,父親有勇有謀,母親也是旗鼓相當的才女,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之中熏陶……
他們憑什麼認為自己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姑娘家家呢?
梁煥卿望著遠處的景緻,手中緊緊拿捏著自己的手絹——對於夏容馨,她心中有過百般怨言,也知道夏容馨曾經做過哪些事情,但是此時她不願意去計較從前的事兒,若不是因為夏容馨,她也不會成為靖王妃,至始至終,梁煥卿還是愛著齊景欽的。
梁煥卿現在心中唯一牽挂的,就是那個已經死去的孩子,她無論如何都要親自讓齊景煬付出代價。
夏容馨和梁煥卿一前一後走著,皇宮很大,大殿的四周,古樹參天,綠樹成蔭,紅牆黃瓦,金碧輝煌。宮殿金頂、紅門,這古色古香的格調,使人油然而生莊重之感。
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后,有人披紗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而後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強流,以頑強的生命力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於平靜,只余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
水面上倒映著雲白光潔的大殿,幾處飛檐倒映著淚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靈虛幻,美景如花隔雲端,讓人分辨不清何處是實景何處為倒影。
細密如銀毫的雨絲輕紗一般籠罩天地,,一彎綠水似青羅玉帶繞林而行,遠山黛隱身姿影綽。雨露拂吹著挺秀細長的鳳尾竹,匯聚成珠,順著幽雅別緻的葉尾滑落而下,水晶斷線一般,敲打在油紙傘上,時斷時續,清越如仕女輕擊編鐘。
層波曲盡時,合歡花焰騰空散開,光芒飄然轉旋如回雪輕盈,映襯著美人們的臉龐嫣然明艷.清雅、妍麗、馥郁、柳弱、豐腴、娉婷……宛如陽春三月的百花苑,各色佳麗齊聚一亭,滿目芬芳,水晶簾落,紗幔垂曳。
正巧路過一湖春水,梁煥卿看之心曠神怡,當初第一次在靖王府時,也和齊景欽一同坐在渡光亭當中,第一次談心之時,也是在祁山行宮的亭子里,梁煥卿對亭子有著莫名的好感。
「紅樹青山日欲斜,長郊草色綠無涯。遊人不管春將老,來往亭前踏落花。」梁煥卿輕聲吟念著詩句,停下了腳步,喚道,「母妃,不如就在這兒歇息一下吧?」
夏容馨隨後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梁煥卿,方才還不知道該走到什麼時候呢,現在總算是要停下來了。
雲惜姑姑扶著夏容馨走進涼亭,梁煥卿隨後也走了進來,二人對坐無言,梁煥卿看著夏容馨,但是夏容馨卻將眼神扭轉開來,不願去看她。
「母妃,您還記得當初求皇上賜婚是為了什麼嗎?」梁煥卿見狀,慢慢笑著說道。
夏容馨怎麼可能忘記,當初要求賜婚的時候,不就是為了讓梁風眠幫襯著齊景欽嗎?
夏容馨不說話,眼神直直看著梁煥卿。
「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了…」梁煥卿看著夏容馨的眼睛,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