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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卿卿醉光陰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一章齊景欽轉過身來,便看見了齊景煬微皺著眉頭站在自己身後,身邊跟著空岩,想來就是他去稟報的齊景煬吧。

  齊景欽下意識的上下打量一番齊景煬,其實也不過一日未見,卻如同隔三秋一般讓人覺得陌生。

  其實他們二人長相極為相似,雖說是同父異母,但是都像極了父親齊秉煜的那張臉,經過將近十年的朝堂之上的爾虞我詐,他們二人的神情都有相近的漠然。

  齊景欽看著他的眼睛,總覺得今日的他要顯得十分憔悴一些,想來平時什麼都不需要考慮在乎的齊景煬也是第一次獨自面對這些事吧,從東宮中搬出來,獨自處理著趙佩瑜的葬禮,鬍渣都沒來得及弄乾凈,髮髻雖梳理整齊,但很明顯失去了一些精氣神,以往總是戴著太子墨冠,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在宮廊中,無論何時何地,眼神當中永遠都有一股光亮,極其的高傲自傲,天生就是一副嫡子的自信,這時齊景欽一直特別羨慕的。

  他們同樣有著白皙的皮膚,一雙彷彿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黑眸,表情如若寒星。直挺的鼻樑,靜默冷峻如冰。

  黑亮垂直的發,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稜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和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因為他們同是皇子,但是龍生九子,九子不盡相同,更何況他們在不同的教育的熏陶之下長大,齊景煬從小就被灌輸著嫡長子該有的傲氣的自信,他可以站在皇城高高的宮牆之上,這是睥睨四方,是傲視群雄,他張開雙臂開朗大小的時候,小齊景欽卻只敢站在其一旁,眼中看著這些本就不該屬於他的天下,大大的眼眸之中充滿著好奇,眼中閃爍著點點星光。

  齊景煬一向自信,驕傲,齊景欽沉默寡言,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而今齊景欽通過自己的努力和時間的沉澱與證明,終於將齊景煬拉下太子之位,但是站在齊景煬面前,心中依舊有一種像是偷了他東西的局促不安。

  在齊景欽眼裡,齊景煬此時穿著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間扎條同色金絲蛛紋帶,黑髮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丰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依舊如前世般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低至塵埃。

  冰藍色對襟窄袖長衫,衣襟和袖口處用寶藍色的絲線綉著騰雲祥紋,靛藍色的長褲扎在錦靴之中,正大步而來。

  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只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烏髮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著,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髮絲被風吹散,和那銀絲帶交織在一起飛舞著,顯得頗為輕盈。

  自從二人十幾歲入了朝堂之後,明賢皇后和梅貴妃娘娘就不允許他們二人在一起了,天朝秉煜年間就只有兩位皇子,雖說齊景煬已經是太子之位,是天下公認的儲君,但是那隻能說明他起點比齊景欽要高許多,況且齊景欽一向成績優異,這讓夏容馨不再只是想要安穩的生活。

  她不再滿足於當時的狀態,在她眼裡,文武雙全成績優異的齊景欽要比齊景煬更加適合皇位,於是她和明賢皇后明裡暗裡的相爭。

  齊景煬也就在這種情況下,對夏容馨和齊景欽產生了敵意,到明賢皇后真正去世的那天夜裡,齊景煬的心裡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也不知有多久,齊景欽和齊景煬二人沒有這樣對立著站著了,以往都是針鋒相對的樣子,但是現在卻難得的能站在一塊兒。

  「你來做什麼?」齊景煬皺著眉頭走過來,明擺著的不歡迎他,自己剛被廢太子,這邊齊景欽就過來了,能安什麼好心?

  「來看看你。」齊景欽淡然的說著。

  齊景煬明顯的愣了一下,隨後轉身就走了,齊景欽跟了上去,說道:「皇兄。」

  就這一句皇兄,讓齊景煬頓住了腳步,他想起了曾經和齊景欽一起玩的日子,那會兒兩人關係並沒有這麼糟糕,她們本來可以一直那樣下去的,但是這種結局卻也意料不到。

  齊景煬深深地呼吸的一口氣,隨後捏了捏眉心,他低下頭,鼻子一酸眼淚就快要掉下來了,如果真的要仔細算的話,這個世界上除了父皇之外,齊景煬就只有齊景欽和齊望舒兩個親人了。

  齊景欽彷彿感覺到了齊景煬在哭,他默默的站在身後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無言的陪伴著,這個時候他心裡柔軟,但是也有強烈的自尊心,最是不能讓人看清楚他心裡的軟弱了。

  「你出去。」齊景煬聲音悶悶的說著,「你出去!你本不該來這裡的!」

  齊景欽不動的站在原地,他知道這個時候齊景煬不會接受自己的好意,但是事到如今,雖然齊景煬曾經做過那麼多錯事,可是齊景欽念及兄弟之情願意留他一命,他小聲的喚道:「皇兄……」

  齊景煬忍不住了,他轉身就給了齊景欽一拳,指著他的鼻子說道:「我讓你滾你聽明白了嗎!我不需要你同情!你最好是能殺了我!不然你們所有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事已至此你為什麼還執迷不悟!」齊景欽捂著臉,也大聲的朝他吼道。

  自己今日前來,不過就是看在兄弟情分上,想將原來的事情一筆勾銷,如果能夠和睦相處,便不用浪費太多精力處理齊景煬,自己順利登基已是不易,何不妨化敵為友呢?只不過如何也沒有想到,齊景煬如今會是這個樣子。

  「你事到如今是不是還覺得,你若是主動對我伸出援手!我就該感激涕零啊!」齊景煬歇斯底里的對他喊著,「我才是嫡長子!你!永遠都只不過是篡位的庶子!總有一天我會奪回我應有的一切!你根本不配這個居高臨下的和我說話!只可恨佩瑜下的毒藥沒有把梁煥卿殺了!你根本就是藉助梁風眠上位!靠裙帶關係……」

  還沒等齊景煬說完,齊景欽上去就是一拳將他打倒,指著他說道:「本想給你一次機會,但是既然如此,咱們走著瞧!」

  說完,齊景欽便轉身走出了淙王府,心中憋著一股怒火往皇宮快馬加鞭趕去。

  *

  梁煥卿乘著馬車行走在京街上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街道向東西兩邊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較寧靜的郊區,可是街上還是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駕牛車送貨的,有趕著毛驢拉貨車的,有駐足觀賞汴河景色的……天子腳下的生活形態各異,誰也不知道皇宮之中正要發生巨變,上京城繁華如故,城外災民無數,便是人間百態。

  然而梁煥卿朝前面看過去,京街的盡頭是一座高大威嚴的皇宮。

  琉璃瓦的重檐屋頂,朱漆門,同台基,捆綁住了多少位歷代君王。引得王朝顛覆,百姓流離失所,天下改為他姓。

  皇宮之中各種奇珍異寶,皆是民脂民膏。

  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鐘聲叮咚。大殿四周裝飾著倒鈴般的花朵,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花瓣頂端是一圈深淺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大殿的四周,古樹參天,綠樹成蔭,紅牆黃瓦,金碧輝煌。

  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后,有人披紗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而後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強流,以頑強的生命力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於平靜,只余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

  細密如銀毫的雨絲輕紗一般籠罩天地,一彎綠水似青羅玉帶繞林而行,遠山黛隱身姿影綽。雨露拂吹著挺秀細長的鳳尾竹,匯聚成珠,順著幽雅別緻的葉尾滑落而下,水晶斷線一般,敲打在油紙傘上,時斷時續,清越如仕女輕擊編鐘。

  梁煥卿的馬車慢慢悠悠的走著,此時行人無數,梁煥卿倒也不急,反倒享受起這暴風雨前的寧靜了。

  *

  夏容馨和齊望舒回到皇宮之後,勤政殿依舊是許多太醫圍著,夏容馨她們也不便過去查看,據說皇上昏迷不醒,只能讓人在那兒守著宮中還有許多事等著她來處理呢。

  宮中人看著梅貴妃娘娘回來了,心裡便有了底兒,總歸是有一個可以主持大局的人了,皇宮之中人心惶惶,如今夏容馨回來,也總算可以安定下來了。

  但是夏容馨回來的第一件事卻並不是主持大局,她回到儀春殿,將門窗緊閉,取出了自己偷偷私藏的皇后禮服,而今她再也不想做著貴妃的位置卻體會皇后的辛苦了,她想要成為皇城的主人。

  這套皇后的鳳冠霞帔是她的野心,一直壓在箱底,而今卻拿了出來。

  夏容馨端坐在銅鏡,看著雲惜為自己梳妝打扮。

  雲惜的手甚為靈巧,為夏容馨挽了一個牡丹髻,在髮髻的左右插上鮮紅無比的牡丹花,然後再在中央穩穩地帶上鳳飛九天如意瑪瑙鏤空冠,金色鑲紅寶石的鳳凰,左右是瑪瑙翡翠為點綴,相為呼應,光澤萬丈。雲惜姑姑又打開一個檀木首飾盒,把裡面的煙柳碎晶紫色流蘇簪戴在夏容馨的牡丹髻上,長長的流蘇墜在肩上好生風華絕代。

  然後再用孔雀藍寶石十二鎏金簪反別安插與髮髻之間。髮髻間的金步搖細細碎碎的響著,沒行走一步便是鳳儀萬千,風華絕代。再套上一對千絲若藍赤蝶耳環,步步生輝。身上的百年朝鳳朝服更是鑲有3萬多顆五色寶石。

  正紅色緋羅蹙金刺五鳳吉服,一色宮妝千葉攢金牡丹首飾,枝枝葉葉纏金繞赤,捧出頸上一朵碩大的赤金重瓣並蒂牡丹盤螭項圈,整個人似被黃金鍍了淡淡一層光暈,中宮威儀,十分華貴奪目。

  翱翔的九隻鳳凰正要遙相呼應皇后的寶座,這是後宮多少女子的夢想,只有登上后位才可主宰自己的命運,成為天下二主。

  夏容馨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這才滿意的露出了笑容,自己天生下來就本該穿這身衣服……

  而此時除了夏容馨之外,宮裡也有不少人在偷偷裝扮自己,她們穿著入宮之前尚在閨房之中的衣裳……

  有的淺色羅裙繚姿鑲銀絲邊際,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著了一件紫羅蘭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袖口處綉著的淡雅的蘭花更是襯出如削蔥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著晶瑩的顏色,輕彎出很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帶著淡藍的纓絡墜,纓絡輕盈,隨著一點風都能慢慢舞動。

  有的一襲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緞綉玉蘭飛蝶氅衣,內襯淡粉色錦緞裹胸,袖口綉著精緻的金紋蝴蝶,胸前衣襟上鉤出几絲蕾絲花邊。

  有的裙擺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絹紗,腰系一條金腰帶,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氣若幽蘭,頸前靜靜躺著一隻金絲通靈寶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氣,耳旁墜著一對銀蝴蝶耳墜,用一支銀簪挽住烏黑的秀髮,盤成精緻的柳葉簪,再掐一朵玉蘭別上,顯得清新美麗典雅至極。

  而有的人穿著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綉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綉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外披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腰間系著一塊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

  有的一襲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批一襲青色紗衣,肩上有一條用上好的淡淡的黃色絲綢做成的披風,穿上與裙子絕配,裙上綉著白色的百合,那白里透著點紅,就猶如那白皙紅潤的臉龐,上層頭髮盤成圓狀。插著幾根鑲著綠寶石的簪子下層將三千青絲散落在肩膀上,耳墜也是鑲著綠寶石的,白色的玉頸,帶著珍珠和綠寶石相間的項鏈,為玉頸添了不少風采,白皙的臉龐上粉嫩的朱唇顯得嬌小,可愛,為白皙的臉龐添加了不少風韻,那玉手小心翼翼的拿著那紫檀琴,散發這絲絲香氣。

  她們都曾經是尚在閨中的女兒,如今卻依舊是錦繡年華,卻要為此葬送。

  皇帝病重,所有女子心中的希望慢慢破碎,有的人露出勃勃野心,而有的人卻懷戀曾經。

  *

  梁煥卿下了馬車,在月白的攙扶下走進皇宮,她心中懷有仇恨,她要快速登上巔峰,才能為自己的孩子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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