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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卿卿醉光陰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二章齊景煬一行人披著月色出了宮,這畢竟不是什麼極其光彩的事情,整個皇宮都靜溢的可怕,可是又那麼熱鬧,像是曾經在宮中慘死的那些人在黑暗之中看著他們隊伍之中那一口描金紋的黑棺材,這是趙佩瑜最後的體面了,她罪大惡極,本不該有此殊榮。

  棺匣一路從東宮出來,穿過長長的甬道,不知是故意還是怎麼樣,何昇選了一條偏僻的甬道,他們抬著棺匣,運著大箱小箱的行禮,堂而皇之的在這條甬道上走著,齊景煬坦蕩著走在甬道之上,這裡沒有什麼人住,后妃基本上都不住在這兒,也沒有什麼人值守,晚間的風呼嘯穿過長長的甬道,發出了凄涼的風聲,讓人不由得有一些害怕。

  扶著棺木的宮人們聽到這樣的呼嘯聲,都不由得多想起來,這條甬道,這面宮牆,想來就是宮裡頭最最恐怖的地方,說是有許多在宮中慘死的人的影子出現在了這面宮牆之上,當初明賢皇後去世之後,也曾見到太子爺在這條甬道上來來回回的走動著,就是為了驗證那個傳說是否是真的。

  齊景煬的衣袂翩翩飛舞著,他本是低著頭悶著腦袋往前走著,但是這會兒確實將頭抬了起來,慢慢的看向硃紅色的宮牆,都說在宮中死去的人有一天會出現在這面宮牆之上,宮中不乏有人見過這些,但是齊景煬來來回迴轉了許久都沒有見過傳說中的鬼影,這讓他十分沮喪。

  晚風呼呼的吹過齊景煬的臉頰,其實這個時候的晚風還是微涼的,帶著一絲蕭瑟,隊伍當中沒有一個人講話,只聽到菡瑤和幾個鶴園的宮女扶著棺木一邊走一邊抽泣著,齊景煬看著宮牆,希望能見到母后和趙佩瑜的身影,這即將是他在宮中的最後一天了,齊景煬不再是太子,未來也不會登基為帝,宮中沒有他的母后,也東宮住著別人,未得傳喚想必也就只有逢年過節的家宴上能夠入宮了,而那個時候,就是齊景煬最尷尬窘迫的時候。

  齊景煬向來是心高氣傲的,往後定然也不會再入皇宮來遭受這個羞辱,而這可能就是最後一次待在皇宮裡了……

  齊景煬故意放慢腳步四下張望著,想要看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東西,慢慢的也就把整個隊伍的進度給拖慢了。

  何昇帶著幾個人跟在後面,見到前面走的這麼慢,便斜著身子張望了一會兒,隨後便跑上前去,走到齊景煬身邊說道:「淙王,天快要亮了,到了二更天,可就有人要起身了……」

  何昇只不過是想要催促一番,他還著急著回勤政殿去伺候皇上起身上早朝呢,但是眼下還沒將齊景煬送出宮去,如何能回去和皇上交代呢。

  榮富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有一些生氣了,這意思不就是要趕齊景煬出宮去嗎?話說的如此明顯,想來是根本無所畏懼啊!

  可這齊景煬事到如今畢竟還是一個王爺,雖說不如從前身份高貴了,但總歸還是主子,是皇上的兒子,哪裡容得他來作踐?

  榮富上前一步乾淨利索的說道:「何總管這句話就說岔了吧,淙王到底還是主子,是皇上的親生皇子,是先皇后的親子,是整個天朝的嫡長子,你要知道,秉煜年間可就只有明賢皇后一位皇后!」

  榮富是想要提醒何昇,皇上對明賢皇後用情至深,就算是現在齊景煬太子被廢,但是那又如何,誰人看不出來現在皇上廢太子實則是保全齊景煬最好的辦法,這說明了皇上心中還是在為齊景煬著想的,與其這麼說,倒不如說是一直都是如此。

  此時正值夜間,榮富不敢高聲語,但恐驚擾夢中人,但是這般言論,榮富咬牙切齒的說出來倒也是既具有力量的。

  何昇一臉愕然的看著他,隨後咽了咽口水,收回了目光,而後笑了笑。

  榮富看著何昇這種笑容,還以為他是在嘲弄,正要上前說起時,齊景煬拉住了他的手,眼睛卻直直的看著何昇,淡然的說道:「不要把事情鬧大,我們先走。」

  說完,齊景煬就先轉身走了,榮富甩了甩袖子,給空岩遞了個眼色,空岩便朝後招了招手,示意隊伍繼續前行。

  何昇笑了笑,站到甬道一邊,身後的幾個太監也都站了出來,他們對齊景煬作揖施禮,何昇說道:「淙王爺,前邊就是正陽門,您好走,奴才便不送了。」

  齊景煬步子沒有停一下,昔日東宮太子,如今猶如喪家之犬一般被人趕著出了東宮,可是誰也不知道,齊景煬並非是一無所有的離開,他手中還有虞陳和戴望那一批死士,而這一批死士,齊景煬打算在合適的時候為齊景欽和夏容馨獻上賀禮。

  從一開始,如果就下定決心除去齊景欽,便也無事了,只要齊景欽死了,就會只剩下齊景煬一位皇子,倒是皇上和群臣還不是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都怪自己心慈手軟,惦念齊景欽是自己的同胞兄弟,而給自己留下了這麼大的禍根……

  結局本不該如此的,如果當初就能下定決心除掉齊景欽,事態而今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自己對齊景欽始終懷有悲憫之心,但是一直以來齊景欽都是想拉他下位,從始至終沒有留下任何餘地。

  何昇看著齊景煬遠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身後的小太監支支吾吾的說道:「何總管,淙王畢竟還是主子,雖說被廢了太子,但是皇上也沒對他有什麼處罰,您這樣會不會得罪到淙王爺呀?」

  何昇笑了笑,聽著這話兒反倒不生氣,笑著說道:「一個棄子罷了,掀不起太大的風浪……這個時候,該是不要讓新太子和那位娘娘盯上才是,這會兒他們如日中天的,旁人巴結都來不及,可不敢多得罪。」

  何昇最是明白現在的局面,誰在皇上跟前兒紅火,那跟著誰日子就好過,有時候跟著皇上,還不如巴結他們來的風光,但總歸是皇上身邊的人,這話萬萬不敢再說錯,他斜著眼睛看著那個說話的小太監,壓著嗓子說道:「這話兒要是傳出去了,可仔細著你的皮。」

  那小太監連忙點頭哈腰說道:「不敢,不敢,公公就是給奴才一百個膽子,奴才也萬不敢跟別人嘴碎。」

  「最好是這樣了。」何昇微微點了點頭,隨後看著齊景煬走出這條長長的甬道,隨後轉身便回勤政殿去了。

  今夜東宮大變,在眾人渾然入夢之際,前太子齊景煬悲戚的搬出皇宮,而到了第二日,即使滿宮上下都聽說了昨日之事,但依舊沒有什麼驚訝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深宮之中,自身都難以保全,哪裡還有閑工夫去管別人的事情呢?

  *

  然而此時在靖王府,眾人還在琳琅園等著梁煥卿和申屠塵清醒過來。

  東宮之中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還不清楚,一直等到王太醫來時,梁煥卿和申屠塵二人都沒有醒過來。

  秦瑞蘭對齊景欽是帶有偏見的,若只是治療的方法,為什麼申屠太醫不會當著他們的面說,或許,根本就沒有說清楚的必要,若只是擔心自己會死的話,更沒有必要特意和齊景欽說了,說了又有什麼用呢,齊景欽難道會因為這個而放棄能送他登皇位的「縱雲梯」梁煥卿嗎?

  秦瑞蘭是一直看在眼裡的,自從齊景欽和梁煥卿成親之後,得了不少好處,最重要的是,梁煥卿替他明裡暗裡擋了無數槍,別的不說,若是今日齊景欽中毒,申屠塵不一定會捨身取義,這對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好處,申屠塵孑然一身,若不是為了報恩,哪裡會去管梁煥卿呢。

  王太醫來了之後,他們幾個人全部都退出了房內,齊景欽一直站在連廊之下沉思,想著要不要告訴梁煥卿她再也不能懷孕的事情。

  當所有人都站在房間門口著急等待的時候,秦瑞蘭見到齊景欽一個人站在連廊下的時候,便好奇的走過去,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道:「王爺看起來不太高興?」

  齊景欽感覺到有人來了之後,便也不再去想這件事情,秦瑞蘭是一個難纏的人,她比梁煥卿更加難以哄騙,心思更加細膩,導致齊景欽不太願意和她往來,但是人家都找上門來了,齊景欽便也不想躲,他皺著眉頭看向秦瑞蘭,說道:「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嗎?」

  確實,如今對於齊景欽而言,想必還沒有傳來什麼高興的事情,梁煥卿懷有身孕,本不該喝下那杯酒,但是如果不喝下那杯酒,死的就會是齊景欽,依照申屠塵那麼淡漠的性子,除非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這個辦法能夠醫治,如若不然,申屠塵是絕對不會自找麻煩的,折骨無葯可醫,唯有換血這一條出路,可是若是齊景欽喝下那杯毒酒,方才梁風眠也說了,申屠塵是看在楊素影的份上才去救治梁煥卿的,意思就是,如若是別人,申屠塵不會這麼冒險以命換命。

  聽著究竟是有多麼驚險,齊景欽若是喝下了那杯毒酒,現在躺在那兒嘔血並且無葯可治的就是齊景欽了,此時的他,竟然有那麼一刻慶幸是梁煥卿喝下的那杯酒。

  「確實沒什麼值得高興的,王爺與煥卿成婚不到一年,煥卿接連好幾次都快把命送了,而今王太醫進去查看,流了那麼多血,想來煥卿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吧。」秦瑞蘭在說的時候,還特意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齊景欽,她實在想不出來,申屠塵到底是有什麼話一定要和齊景欽說的,明明二人也不熟,不過只是因為梁煥卿,二人才有這機會一同說話,那說的不就肯定是和梁煥卿有關的嗎?

  若只是換血,那大可不必說出口,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因為申屠塵會喪命而選擇放棄梁煥卿,申屠塵那麼一個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怎麼會不明白這一點呢?

  齊景欽表面上依舊波瀾不驚,但是眼神發生了一絲變化,他與秦瑞蘭四目相對,秦瑞蘭就正好捕捉到了這麼一絲變化,隨後她嘴角佯裝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隨即問道:「是這樣嗎?孩子保不住了?」

  秦瑞蘭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梁煥卿出了那麼多血,孩子也才足月大而已,怎麼可能保得住呢,就算能保住,誰又能保證那個孩子生下來會不會有什麼問題,身體里會不會有毒素?他未來可是皇孫,怎麼可以有任何缺陷呢?

  但是一想到這兒,秦瑞蘭便不由得心疼梁煥卿,明明生活正開始有了一絲起色,為什麼會這個樣子,要這般殘忍的對待她呢?若是知道這個消息的梁煥卿得有多麼絕望,當時躺在血泊之中的她,朝眾人伸出手,便就是想要求他們救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儘管他也不過才足月大,還沒有讓梁煥卿感受過一刻即將身為人母的喜悅。

  齊景欽想到這兒,眼眶微微發紅,再怎麼說,那也是他的孩子,難道他不心疼嗎,更重要的是,梁煥卿現在是王妃,將來或許會成為皇后,皇后無子,會遭人非議,齊景欽知道這一切,便不由得心疼和痛惜這個孩子的離世。

  面對秦瑞蘭的質問,齊景欽紅著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後搖搖頭。

  「那是怎麼樣?」秦瑞蘭見齊景欽搖著頭,依舊紅著眼睛焦急問道。

  齊景欽抬起頭來,強迫自己不要讓眼淚流出來,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隨後看著秦瑞蘭,壓抑著嗓子,哽咽道:「申屠塵告訴我,煥卿失去了這個孩子,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不會再有了……」

  說到最後,齊景煬以手掩面,難受的倚靠著柱子,這會兒他不想去恨也不想去埋怨任何人,只想要自己冷靜一會兒。

  而秦瑞蘭聽到這個消息,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眼,她眼眶中蓄滿了淚水,趕忙跑到寢殿門前,想要看清楚裡面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情況。

  「秦小姐……」月白他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秦瑞蘭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不由得想要問一問。

  秦瑞蘭趴在門上,不顧形象的想要看清楚裡面的情況,就這麼什麼也看不到,讓秦瑞蘭眼淚都掉落下來了。

  「瑞蘭,你這是做什麼……」魏深看不下去,趕忙上前要拉住秦瑞蘭,「別打擾太醫……」

  「別動我!」此刻秦瑞蘭情緒有一些激動,她和梁煥卿一同長大,和梁煥卿情同姐妹,為什麼命運何其不公,要剝奪梁煥卿現在擁有的一切。

  眼看秦瑞蘭這個樣子,誰也不敢去勸,唯有齊景欽也同樣哭紅了眼睛看著秦瑞蘭。

  秦瑞蘭手指扒在門上,像是感覺到了齊景欽的眼神一樣,轉而回頭看向他,眾人見著他們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對視,不由得有一絲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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