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八章
卿卿醉光陰正文卷第兩百六十八章梁煥卿這會兒楞在了原地,剛才拼了命的想要逃離,但是怎麼也不知道,如今為何想逃也逃不掉了。
她聽著一聲接一聲的高呼,逐漸走進的鑼鼓聲,大家的歡聲笑語充斥著她的耳膜,但是她怎麼也高興不起來,表情一直凝固在臉上,月白拉了拉她的衣袖,但是梁煥卿怎麼也沒動靜。
在齊景欽和梁風眠都不在的這些日子裡,梁煥卿漸漸變得能夠獨當一面了,能夠做一個讓眾人都相當滿意的天朝靖王妃了,連之後的家宴上,皇帝都忍不住讚歎梁煥卿要比之前沉穩許多。
但是這在梁煥卿眼裡便成了忐忑,這意味著她變了,她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能讓所有人滿意的自己,是否也能讓齊景欽感到滿意呢?
在爹爹梁風眠眼裡,她始終都會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她不敢以這般姿態面對自己的父親,如今能夠在眾人面前獨當一面,這個中辛苦,梁煥卿能知道,梁風眠也定然知道,梁煥卿擔心爹爹看見了會心疼難過,便遲遲不願意相見。
但是聽著他們的行進聲音漸行漸近,梁煥卿眼中流出兩行清淚,她目光獃滯著看著前方,面色有一絲沒來由的愧疚和惶恐,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緊張,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卻想恨不得找一條縫鑽進去。
月白牽著梁煥卿的手,一邊在阻撓別人靠近梁煥卿,一邊又在擔心梁煥卿眼下的情況,月白大致是能猜到梁煥卿心裡是怎麼想的了,看她方才那麼著急要回王府,十分抗拒在這種場合去見到靖王爺,就能知道其實梁煥卿心中也是有幾分忐忑的,畢竟沒有什麼感情基礎,如今分開的時間比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物是人非,誰還知道齊景欽回來之後會不會還能與她逢場作戲呢。
儘管梁煥卿心中有數,但是始終不願意去揭開心中的那道傷口,那道心口上的創口,比肩膀上穿骨而過的箭傷還要刺撓,自從知道陸繪靈也愛著齊景欽之後,看到陸繪靈能為了齊景欽犧牲自我的去報復自己,除去所有外在因素,梁煥卿覺得自己的愛、自己的喜歡,好渺小好渺小。
「煥卿?」就在梁煥卿站在馬車的御戎之上胡思亂想直至淚兩行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又熟悉又陌生的呼喚,它穿過了擁擠喧鬧的人潮傳入梁煥卿的耳朵,清晰親切,又讓梁煥卿覺得無處可逃。
這一瞬間,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似乎都停住的腳步和動作,就連敲鑼打鼓的聲音也一瞬間戛然而止,整個世界空曠遼闊。
梁煥卿緩緩轉過身,只看見騎著高頭大馬行至隊伍最前面的、身穿鎧甲、肩上披著披風、臉上寫滿剛毅的男子——正是她心心念念許久的齊景欽。
齊景欽在眾人的簇擁之下沿著京街慢慢的朝皇宮打馬而去,他坐在馬背上,看著歡呼熱鬧的人群,表面上雖是要保持著元帥的做派,但是心裡實在是痛快高興,走著走著,遠遠的便看見一位女子背對著他站在馬車的御戎之上,他本就覺得奇怪,但是再定睛一看,這分明就是王府的車轎,那站在上面的女子定然就是梁煥卿了。
梁煥卿轉過身之後,他也將馬勒停,二人四目相對,之間的空氣都凝固了,他們之間分別了太長的時間,就是梁風眠和齊景欽在一起的時間,都比她這位王妃要多許多。
方才議論著王爺和王妃二人夫妻關係的一些百姓們連忙噤聲低頭不敢說話,生怕王妃怪罪下來,王爺為了維護皇室尊嚴,自然嚴懲不貸。
月白也跟著梁煥卿轉過頭去,便看見了騎著馬走在最前面的靖王爺,時隔半年多沒見,月白都快要忘記了這位王爺長什麼樣子的,但是月白的目光並沒有在靖王爺身上做過多停留,她的視線慢慢的移到了在走在靖王爺身後的侍衛——棹棋身上。
這半年多未見,塞外雖是寒冷,但是晝夜溫差之大,白天的陽光還是將棹棋原本一個白白凈凈的貼身書童變成了一個可以和魏深趙釗等人媲美的小將軍了。
月白的眼睛濕潤了,這麼久沒見到棹棋,二人雖沒有夫妻之名,認識的時間也不算長,但是彼此心中都已經認定了對方就是自己要相守一生的那個人,這麼久沒見,月白對棹棋的思念一點兒也不比梁煥卿對齊景欽的思念要少上半分。
棹棋此時看到了靖王妃之後,自然就會知道,月白一定就在附近,眼神便連忙在人群當中尋找月白的影子,相比齊景欽和梁煥卿二人的相顧無言,棹棋見到了月白,恨不得連忙下馬跑到月白面前好好的抱一抱她,但是礙於如今場合,棹棋也只能按捺住自己心裡的激動之情。
塞外的軍旅生活十分艱苦,許多不打仗的日子裡,都變得異常的珍貴和寧靜,每每這種時候,將士們閑暇下來總會聚在一起談天說地,說的大多都是上京的生活,那紙醉金迷的繁華盛景,值得他們用生命去捍衛。
棹棋就靠著對月白和上京的這份思念一直苦苦熬到了今天,如今得以回到上京,能夠再次見到月白,對於棹棋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安慰了。
齊景欽看見梁煥卿,看到她眼神中的一絲驚訝和恍惚,看見她雙頰微紅,眼角帶淚,不知為何,本來對這些並沒有感覺的齊景欽心頭也有一絲悸動,他想張口說一些安慰的話,但是話到嘴邊,便又咽了下去。
梁煥卿看了他許久,情緒這才稍稍穩定下來,便看見了與齊景欽並排而行的、此次大軍的副元帥梁風眠,梁風眠已然兩鬢斑白,這個年紀的他,身子依舊硬朗,但是每次上了戰場之後,都難免落下一些傷,此番再看時,梁煥卿見他脖子上又新添了一道淺淺的划痕,眼淚便又是洶湧的落下。
梁風眠不忍心讓女兒瞧見自己這個模樣,他知道自己身子再不如從前了,但是也不願意讓自己孩子擔心,更不願意看見煥卿落淚。
梁風眠對她笑了笑,眼眶瞬間被眼淚充斥,梁煥卿再也忍不住了,她跳下馬車御戎,提著裙子便朝梁風眠跑去,周圍百姓們自覺的讓出一條道路來。
「爹!」梁煥卿哭著喊道。
她知道梁風眠一定會回來,但是戰場瞬息萬變,饒是不敗之將,也難對一場戰役下絕對的保證,但是好在,他們都回來了,一個也沒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