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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五章

  卿卿醉光陰正文卷第兩百四十五章饒是梁煥卿,都不知道秦遠道還藏了這麼一手,方才以為案牘就是證據了,這般陸繪靈說起時,梁煥卿都險些被她這句話噎住,本來以為事情都到這份上了,他們該認罪的都應該認了吧,但是怎麼也沒想到陸繪靈又在這兒垂死掙扎,梁煥卿都做好了和她爭論一番的準備時,秦遠道說出這句話實在是雪中送炭。

  聽秦遠道這麼一說,大家又都在好奇秦遠道口中這個能讓尹薷和陸繪靈都認罪的人會是誰了。

  陸繪靈不知道這個人是誰,聽秦遠道說的這般玄乎,忍不住嗆聲道:「秦大人又在這兒故作玄虛了,您能改了案牘,自然是什麼證據都能做得出來的了,這些證據都出自你手,如何能讓皇上信任呢?再者,此時非同小可,秦大人還是要謹言慎行才對。」

  方才對於案牘被改一事,許多人自然都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並不是所有人都有秦遠道這般心細,然而聽聞明妃娘娘這般說辭,又想到陸高鴻與梁風眠如今本來就是支持著兩個不同的皇子,若是梁煥卿有意而為之,讓秦遠道去造假證也是有可能的,這官場風雲詭譎,一時間所有人都跟著他們的思路不停的來迴轉動,倒是也不知道誰真誰假了。

  可是尹薷心裡此時亮堂的和明鏡兒似的,她聽秦遠道說從涇州回來時,就想到他們有可能是去找自己的父親尹任昭了,雖然尹任昭如今犯下滔天大錯,讓尹家蒙羞,但是在尹薷心裡,尹任昭依舊還是八年前她離家時那個慈祥和善的父親,尹任昭自幼教尹薷知禮懂禮,教她讀書寫字,雖然是小門小戶,可是尹任昭中探花之後入上京為官,尹薷相比較之下,一點兒也沒有比上京的官家小姐差到哪兒去。

  這一點,尹薷永遠感激父親對自己的栽培,如今多年沒有好好相聚,再見時自己卻犯下了如此罄竹難書,會連累尹家上下株連九族的罪名,尹薷一時間卻無顏面對自己的父親。

  她看著秦遠道,眼中全是祈求,她喃喃道:「不要.……」

  但是勤政殿的所有人,沒有人將目光放在尹薷身上,她無力的俯下身子,將頭深深埋低,在無顏面對父親的同時,尹薷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也是這件事情的受害者之一,她以為自己在父親眼裡,永遠都是沒長大的孩子,犯錯了就是要被責罰。

  秦遠道不理會陸繪靈,眼神徑直看向皇上,說道:「此人就在勤政殿外,若是皇上同意,微臣這就喚他進來。」

  齊秉煜今天眉頭沒有一刻是舒展開來的,他依舊嚴肅著面容,點了點頭:「傳他進來吧。」

  秦遠道點了點頭,對何昇說道:「還勞煩何主管代為傳報一聲,只要尹任昭進來就可以了。」

  門外的方祿以及宮女的屍體,都是接下來要打陸高鴻臉的秘密武器,如若早早的呈現在大家面前,豈不是輸了陣仗。

  秦遠道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眾人對他的這番話也沒有多想,或許就是他身邊的手下呢。

  何昇點了點頭,隨後繞過眾人,沿著牆根走了出去。

  陸繪靈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大難臨頭,依舊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但是齊秉煜此時心裡已經早就有數了,面對陸繪靈和陸高鴻的惡行,不用再需要任何證據呈上來,齊秉煜其實心裡已經清楚了個大概。

  此番不過是看在他們二人依舊執迷不悟和知錯不改的樣子,想要在眾朝臣面前給他們一個交代,若是僅僅只憑藉秦遠道和梁煥卿這幾句就要定他們的罪的話,恐怕難以讓一些言官服眾,齊秉煜也不想讓人誤以為他是偏袒齊景欽,雖然心裡卻是也會偏向齊景欽一些.……

  眾人都道齊秉煜乃年老體弱,變得昏庸無能,所有事情都靠著陸高鴻和梁風眠,但是齊秉煜並非是個睜眼瞎,他雖然被陸高鴻一時蒙蔽了雙眼,但是他的心不瞎。

  陸高鴻明顯是知道這一點的,看著皇上一言不發的樣子,他不由得想起了從前朝堂之上事務並不是這麼繁重的時候,陸高鴻總會入宮和皇上在瑤池後園手談幾局,每當眼看著陸高鴻就要勝過皇上一籌時,皇上總是這般冷靜淡定,後來陸高鴻才知道,皇上其實早就洞穿了自己的一切心思,自己能瞞得過他一時,卻沒有辦法永遠瞞著他。

  那時皇上就如眼前這般淡定冷靜,只微微蹙眉,眉宇之間卻早就把自己看的清楚了。

  陸高鴻心生一絲膽顫,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再次見到皇上的這種眼神。

  然而陸繪靈明顯是不了解皇上的,她看著皇上沉默的樣子,心裡還以為萬事皆有迴旋的餘地,心中滿是期待,到如今她還想著,今日百姓為何歡呼雀躍,是因為年後齊景欽會一舉進攻大涼,而待到齊景欽凱旋還朝的日子,不遠了.……

  大殿內所有人心思各異,今日除夕盛宴,此時本應該與皇帝共登雀樓賞花燈觀煙火,和家人一同共享一時天倫之樂,卻不曾想今日之事如此的突然.……

  尹薷跪在大殿中,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頭垂的十分低,她在顫抖,在懺悔,如何自己要做出這樣的事情,破壞大家共享天倫之樂的機會呢,可是自己不做,如何保得家人平安,如何再能讓自己默默無聞的在宮裡熬上數十年的光陰呢?

  夏容馨微微側過臉看著低頭顫抖哭泣的尹薷,在短短一個多月的相處中,夏容馨也難得相信了她,實在是因為,尹薷心思單純,為人率真,怎麼看都不像是十惡不赦之人,夏容馨如今已然相信了梁煥卿所說,尹薷是被陸繪靈脅迫,這樣看來,再回想起方才尹薷口出狂言,說的無不是自己沉寂多年的肺腑之言。

  再回看宮中,有多少這樣的女子,她們在最美的年紀入了皇宮,本騏驥著能給家族帶來榮耀,能為天朝皇室增添貴胄,其實最後如意者,豈非寥寥……

  此時正是宮外坊市的商賈自發燃放煙花的時候,皇宮裡自然也能看到那滿天的璀璨,宮裡多少娘娘都站在院子里望著天上看著,想念著從前兒時女兒家的日子,那才叫一個快活呢。

  如今就算是夏容馨,位份已經做到了副后的位置,但還是覺得從前在宮外,做秦淮首府家大小姐的日子才叫舒服,如今所有人對自己前仆後繼的那根本就不是夏容馨想要的生活。

  宮外的煙花放的震天響,宮中也能聽得見,五顏六色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開來,梁煥卿抬起頭,心中默默想念著此時遠在塞外的梁風眠和齊景欽,還有永遠沉睡在邊塞的楊素影.……

  一時間,所有人都望著門外天空中綻放著的煙花,何昇公公走了出來,看著台階之下,站在大學暮色之中的眾人,心中一下子明白了秦遠道所說的那句話,跟隨皇上數年之久,何昇懂得了知而不言。

  此時天空中又綻放著煙花,台階下的魏深秦瑞蘭尹任昭等人都不由得抬頭去看,何昇方才聽得尹薷那般說著,心生惻隱,便想著等煙花放完了再做傳喚……

  尹任昭此時抬頭看著上京城坊市上空的煙花,彷彿真的能聽到坊市之中百姓的歡呼聲,他不由得扯開嘴角笑了笑,以往在上京時,被名和利蒙蔽了雙眼,還從未注意過這些,如今卻已是遲了,他想過無數種再見到自己女兒的方式,卻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要向皇上承認自己的錯誤,告訴皇上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作為一個父親,他想用這種不切實際,以一千換八百的方式重新再愛女兒一次。

  再美麗的煙花也有謝幕的時候,很快,煙花就放完了,何昇感觸頗多,眼眶都有一些濕潤了,但自己要事在身,不能耽誤,於是他連忙捏起衣角擦了擦眼睛,隨後看向台階下的尹任昭。

  尹任昭此時也正慢慢移開眼神,卻無意間瞥見了站在台階上的何昇,二人眼神交匯在一起,其實尹任昭此時心裡已經明白了何昇出來到底所為何事了,饒是心裡提前做了一些心理準備,但是當真正要上去說明這一切的時候,心裡多少還是有一絲忐忑的。

  何昇見尹任昭看到了自己,便緩緩走下台階,魏深順著何昇眼神的方向看著尹任昭,尹任昭倒也不慌不忙,身上多少還帶有一絲文人風骨。

  待到何昇走到跟前,尹任昭抬手拘禮:「何總管。」

  何昇微微一愣,其實他根本就沒想到尹任昭會如此淡定,但還是抬手回禮,說道:「尹大人,皇上招你覲見。」

  「總管客氣,草民早已經被貶官回家了。」

  尹任昭言語中帶著一絲謙卑和客氣,這下到讓何昇不知道如何回話了,只好轉過身要往勤政殿走,臨走前,他湊近才看到,這魏深身後還跟著方祿,這下也不知道為何了,何昇權當自己什麼也沒看見,只管著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但是想都不用想的就是,陸高鴻怕是熬不過這個除夕了。

  何昇心中雖然並不為陸高鴻感到可惜,但是太子殿下身為皇上的親兒子,也是何昇自幼看到大的,從前明賢皇後去世的那晚,只有太子殿下陪在身旁,那時太子殿下還只是一個剛被批准入朝旁聽的清朗少年,卻讓他清晰又清楚的看著自己的母后鬱鬱而終,何昇想到這兒就覺得心疼。

  再後來,齊景煬放縱自己,皇上明面上自然是要指責太子,將太子的太傅太師全都罵了個狗血淋頭,但是私底下,只有何昇知道,皇帝正悄悄的感到自責,總覺得是自己對不住太子,對不起那個陪自己從東宮一直走上皇位的明賢皇后,至此,皇上對太子殿下有萬般的耐心,旁人都道是陸丞相和蜀中王的幫忙,但是也就只有何昇清楚,這是皇上的愧疚。

  只可惜太子殿下並沒有珍惜皇上對他的這份獨有的耐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縱自己,陸高鴻而今做這些事,其實也是對太子恨鐵不成鋼,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何昇知道今日陸高鴻逃不過這一劫了,只可憐太子殿下,從今往後只有他自己為自己謀出路了,若是齊景欽登基,齊景欽願意放過他,梅貴妃想必就是看在明賢皇后的份上也絕對不會放過太子的。

  何昇清楚,夏容馨絕非表面上看著那麼仁慈,她在後宮能夠脫穎而出,也必定是個狠毒的角色。

  尹任昭跟著何昇一步一步走上勤政殿,跨過那道高高的門檻,當他一隻腳踏入勤政殿發出聲響時,所有人都回過頭來看著他,坐在正中央的齊秉煜更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只有陸高鴻和尹薷沒有回頭。

  前者是因為心虛,知道尹任昭的到來意味著什麼;後者則是因為心神難安,無顏面對父親。

  陸繪靈回過頭看著尹任昭,而後恍然想起其中的一些關係,這時她才反應過來,為什麼秦遠道會去涇州千里迢迢找尹任昭回來,遙記得當時,他們並沒有和尹任昭說起過尹薷怎麼會找到他們幫忙,想來秦遠道洞察到這一切之後,便都告訴了尹任昭,所以就出現了尹任昭會與陸高鴻對簿公堂的局面。

  陸繪靈這般想著,倒也連忙回過頭來不敢看尹任昭。

  梁煥卿和梁寂秦遠道看到尹任昭走了進來,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看這下人證物證具在,陸高鴻和陸繪靈還有什麼好說的!

  朝臣們見尹任昭進來了,有一些曾經和陸高鴻一起共過事的官員們紛紛低下了頭,他們都不愚蠢,大概都能猜出陸高鴻今日是在劫難逃了,紛紛想著自己有沒有和這件事牽扯上關係,如若沒有,那一切皆有迴旋的餘地。

  他們不知道的是,秦遠道和梁寂不僅僅是要掃除陸高鴻這麼一個朝廷的毒瘤,今日帶來的方祿,更是為了借這件事肅清官場而來的。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先把盛宴的幕後黑手繩之以法才行。

  何昇走上前,對皇上說道:「皇上,尹任昭帶來了。」

  齊秉煜自然是看見了。

  尹任昭自從進勤政殿起始,眼睛便一直盯著尹薷的身影不離開,他回想起在涇州時,秦遠道說的那一番話,心裡由衷的對女兒尹薷感到愧疚,如今看著她以罪犯的姿態跪在大殿中央,所有人都回頭看著自己時只有尹薷強忍著回頭的慾望,尹任昭心裡清楚,女兒是不想讓自己看到她如今這副模樣,而尹任昭如今也才知道,自己的女兒尹薷,從小捧在掌心裡長大的乖女兒,其實在宮裡的日子並不好受。

  這麼想著,尹任昭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自己怎麼還有臉面做人的父親的,在女兒最難熬的時候還要雪上加霜。

  尹薷聽著尹任昭的腳步聲慢慢向自己靠近時,身子卻不住的往一旁閃躲,她低著頭,眼淚啪塔啪塔的往下掉著.……

  尹任昭收回自己的眼神,但實際上眼眶早已經通紅,他低頭跪下,雙手拘禮舉於額前:「草民尹任昭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時的尹任昭,被剝奪了錦帽官翎后,只能以「草民」自稱。

  秦遠道也隨之拱手上前說道:「皇上,這便是微臣從涇州帶回的證人尹任昭。他能夠證明,案牘確實有被修改,以及,是陸丞相一家所為。想來就是如靖王妃所說,明妃娘娘與陸丞相暗中勾結,裡應外合,這才讓薷貴人心甘情願的替明妃娘娘潛伏在梅貴妃娘娘身邊,從而從中作梗破壞盛宴,同時也解釋了為何當時羽箭的目標是望舒公主以及靖王妃了……」

  秦遠道並沒有繼續明說下去,這一切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數,若真的是薷貴人所為,那麼這場盛宴的對象以及矛頭皆指向梅貴妃、望舒公主、以及靖王妃,這些人,可都與靖王爺有著莫大關係,薷貴人沒有必要這麼做,唯一的可能就是替陸繪靈辦事,而陸繪靈,則有一千一萬個理由要非殺了梁煥卿不可。

  當秦遠道說完之後,陸繪靈的眼神明顯有一絲慌張,她抬著頭正要和皇上解釋的時候,皇上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而是看著尹任昭,厲聲問道:「確有此事?」

  尹任昭知道皇上是在審問自己,便低著頭說道:「回皇上的話,確有此事。當時罪民鬼迷心竅,辜負皇上信任,貪污了巨款填補自己欠下的賭債,隨後東窗事發,罪民便託人送信給身在宮中的薷貴人.……貴人當時為了救罪民,私下變賣了自己身邊唯一值錢的東西,但依舊不能彌補虧空.……可是罪民不知貴人處境困難,依舊逼著貴人……隨後明妃娘娘找到了貴人,說是能.……能替貴人救罪民,只要貴人能聽她的話.……」

  尹任昭當時在台階下細想了所有事情的經過,如今腦海里還能浮現出因為自己的不爭氣而讓自己女兒低聲下氣求人時的卑微模樣,他一邊說著,一邊泣不成聲:「隨後陸丞相就找到了罪民,說是罪民有個好女兒……當時罪民鬼迷心竅,渾然不知道是貴人為了救我.……若是早就知道……若是早就知道……皇上,千錯萬錯都是罪民的錯,罪民罪該萬死,求您寬宏大量,饒了貴人吧.……」

  聽到這裡,其實陸高鴻心早已經死了,他已經不敢再抬頭去看齊秉煜的神色的,不用看他都知道,此時皇上恨不得將自己碎屍萬段。

  一台白玉硯台從齊秉煜手中砸了下來,直直的砸在尹任昭額前,隨之齊秉煜指著他說道:「你自然是罪該萬死!」

  尹任昭額前一下子血流如注,尹薷見了,連忙爬過去扶住尹任昭,本就素凈的臉上早已經是全是淚痕了。

  她扶著尹任昭,看著自己父親額頭被硯台砸出血,內心心疼又愧疚,她看著皇上,說道:「皇上,這一切都是臣妾的錯,您要罰就罰臣妾吧……皇上……」

  齊秉煜此時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尹任昭死有餘辜,可是尹薷實乃是受奸人諂媚才築下滔天大禍,罪魁禍首本就是陸繪靈和陸高鴻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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