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摘纓大會
大廳裏早已沒有人出入了,人們都在等待著右相的出現。
每個人都蒙著麵,但通過一些動作還是可以推測各人的心態。
除了安安靜靜坐著的大部分人之外,也有些人看起來煩躁不安。
他們有的不停地用手指敲打著幾案,有的腦袋不停地扭來扭去四下張望,有的拿出幾枚骰子無聊的甩來甩去,還有幾人竟然掏出竹簡翻看起來。
但沒人與四周鄰座交談,恐怕還是不想提前泄露自己的身份。
……
湯心想,看來右相完全掌控魏國已成定局,自己真的要拚著一死去行刺?
不不不,使節說得對,讓秦軍來教訓右相就對了。
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怎麽能為了敖堡就莫名其妙的把性命交代在這裏,回去之後直接把王離綁回鹹陽交差好了。
臨近行動之前,首鼠兩端乃是大忌,必須早作決定,現在全身而退還來得及。
與湯的猶豫不決不同,辛則滿心期待,似乎是在等待一場大戲開鑼。
絕對不要平平淡淡的開始和結束,一定要搞出大陣仗出來,我早就饑渴難耐了。
至於風險,什麽是風險?
……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走入大廳,看到眾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開口說到:
“摘纓大會即將開始,我再重申一下規則,任何人都絕對不可以私自點亮燈火,也絕對不可以打聽其他人的身份,直到右相大人發出許可為止。都聽明白了嗎?好,如果沒人異議的話,熄燈。”
燈火瞬間熄滅,連大門都關上了,沒有絲毫的光亮透進來,全場籠罩在絕對的黑暗之中。
過了一刻鍾,就在眾人等到不耐煩之際,大門口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似乎是很多人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走了過來。
一個顫抖的中年聲音傳來,“右相不會是騙我們來殺掉吧?”
眾人聽到這話心中一凜,剛才發言的管事聲音響了起來:“不要胡說,右相要進來了。”
大門打開了,外麵的光線瘋狂的湧入大廳,但是照亮了門口一帶之後就無力前進了。
十六名高大的侍衛先行走了進來,之後便看到了右相的身影,後麵又是十六名高大的侍衛。
諸多侍衛簇擁著右相走到了信陵君曾經就坐的主座邊上站定。
大門口又迅速補充了數名侍衛,守住了大門。
“掌燈!”
右相的聲音終於響起了,全場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莫名其妙的儀式,這是為了顯示掌控力嗎?”辛腹誹道。
……
“感謝大家來參加今日這個聚會,首先,今日是信陵君十周年的忌日,晚些時候,我們還將舉辦更為隆重的儀式,太子殿下將會親臨,現在先讓我們在內心緬懷和追思君上的豐功偉績。”
右相的話說得慢條斯理沉著冷靜,已經不像是出自一個武人之口,顯然演練多時了。
在場眾人虔心的陷入哀思。
半刻鍾後。
“對了,今日效法楚莊王的摘纓大會,是明白大家不希望暴露身份的想法。大家聽了我後麵的解釋之後,可以選擇解除麵紗,從此和我站在一起,也可以選擇不解除而自行離去。”右相說到。
“好了,直接進入主題吧。為了這個聚會,我們苦苦等待了十年,終於等到我們重見天日的時候了,是時候向大家解釋清楚當年發生的諸多事情了。”
“在場諸位都是君上眾多門客中的一員,又或者是他們的後裔、弟子、傳承人、忠心的追隨者,想必都已經聽說過,君上過世之前,曾經有人設想把所有門客留下來,改組成一個學派或者宗門,就如同諸子百家那樣。”
“事實上,也有人的確這樣去作了,他們曾經聯絡過在座的各位,我也是根據他們留下的名單才得知各位的存在,感謝他們做出的努力。”
“可惜的是,他們被出賣了,有人向秘衛告密,說他們密謀在君上辭世之後發動叛變,於是先王下令捉拿他們。”
“他們就是信陵四傑,雖然之前他們在眾多門客中並沒有過人的表現,但麵對追捕,他們還是選擇了舍生取義。”
“不瞞各位說,當年在下雖然身在秘衛,然而早就向君上宣誓效忠,因此我也時刻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首次聽到右相自承來曆,眾人發出一陣驚呼。
“幸好,先王遵守了對君上的承諾,對其他人都網開一麵既往不咎,這樣我們大家都幸存下來,而且還逐漸在魏國身居要位。可以說,我們今日的力量更加強大了。”
“今日,我召集大家來,是希望你們履行對君上的承諾!大家可都還記得這個承諾吧?”
右相威嚴的目光在大廳裏掃來掃去,雖然眾人都帶著遮麵的鬥笠,然而還是都不自覺的低下頭去。
湯和辛看到身前的縣丞低著頭,於是跟著低下頭去。
右相滿意的點點頭,用激昂的聲音說到。
“君上臨死之前,躺在病榻上,房間裏跪著核心門客,房門打開,走廊過道裏都跪滿了高級門客,其他門客還想盡辦法站在盡可能近的地方。”
“君上用微弱的聲音說給麵前的人聽,他們再大聲的轉告給其他人。”
“君上說:我魏國王室是眾多諸侯國中最和睦的一家,我對王兄從來都是忠心耿耿,即使偶有微詞,也絕無二心。”
“我門下眾人也應當忠於魏王,不同意者盡可離去,不可以我之名號反對魏王。我死之後,將所有財產散給眾人,大家各奔前程。”
“此言一出,門客中失望者頗多。然而君上早有預料,他擔心眾人還是會聚集鬧事,於是采取了一個當時大家以為的緩兵之計。”
“他又說到,以十年為期,這十年內大家安心效忠魏王,如果魏王真的不可輔佐,那麽他選定的繼承人將會帶著令人信服的信物出現!”
即使在場諸人早就聽說過這個事情,但此言從右相口裏說出,眾人還是嚇了一跳。
此言等於說魏王不可輔佐了?
右相竟然如此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