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大梁學宮
大梁學宮原本坐落在外城，後來因為魏惠王喜歡在宮裏會見諸子百家的大佬，特別是會見了好幾次儒家巨頭孟子之後。
為了便於安頓和招待這些學問大家和他的弟子們，魏惠王於是在宮城裏又興建了一所占地更大建築更多的學宮，原本外城的學宮改為了分院。
即便如此，大梁學宮還是要排在齊國的稷下學宮之後，屈居第二。
……
兩名仆役走上前來，關上了學宮的大門，仿佛把所有的陰謀和風險都拒之門外了，硬生生的隔離出一個世外桃源。
但是卜和辛心裏明白，這裏不是別人口頭上的避難所，而是有人設下計謀把他們兩人逼到這裏來了！
他們今晚已經沒法回到外城去見湯和丁了，他們兩人是否也遇到了類似的遭遇呢？
自己二人是什麽時候被人盯上的呢？學宮裏到底有什麽在等待著他們？
哎，管它那麽多呢，走著瞧吧。
仆役帶著二人沿著左首的長廊來到了前廳，一個中等個子文質彬彬的學官接待了他們。
學官指著右邊的一個大廳說到：“兩位如果是白丁的話，可以到這邊的大廳休息。”
辛瞧了一眼右邊的大廳，隻見裏麵早已匯聚了不少民眾，他們有的人正在吃著今天的晚餐，好像是一碗小米做成的粥，有的人在和身邊的人聊著天，有的則已經倒在地上的墊子上睡著了。
辛略微估算了一下，起碼有一兩百人，他用眼神看了卜一眼，卜似乎微微搖了搖頭。
辛明白卜的意思，大廳人太多太雜，如果有人意圖不軌的話，兩人防範起來比較困難。
於是辛問到：“如果不是白丁呢？”
學官說到：“兩位隻要是諸子百家任意一家的門徒，或者即使不是門徒，但是讀過他們的書籍，能背誦一篇經典，就可以到後院享受學子的待遇。”
卜想了一下，本來想說自己是陰陽家，但他看了一眼辛，辛的眼神很複雜，仿佛在說，“低調啊，千萬不要在學宮裏麵顯擺學問，再說了，我和你同路而來，我可背不出來你那些神神叨叨的文章。”
於是他開口說到：“我二人都讀過一些儒家篇章，就獻個醜，背一段了。”
為何卜會選儒家呢，一來因為儒家祖師孔子雖是魯國人，但他祖籍乃是宋國，孔子的祖上是宋國栗邑的貴族，孔子被視為宋國的驕傲，所以老師在訓練營的時候逼著所有弟子背誦了很多儒家經典。
二來自然是因為魏惠王對孟子青睞有加，孟子也對魏惠王投桃報李。雖然曆代魏王並不以儒家學說治國，但對儒家弟子還是禮遇有加的。
於是卜就背誦了《孟子》中的名篇《梁惠王》，梁惠王就是魏惠王，因為他遷都到大梁，所以世人也稱其為梁惠王。辛則背誦了《論語》的《學而篇》。
以兩人的記憶力，本來可以背得又快又好的，但他們還是故意背得慢了一點，又不小心的錯了一兩句。
學官雖然在他們背誦期間皺了幾次眉頭，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認可了他們，派人把他們帶到中廳去。
他們離開之前，學官好心的說：“今晚正值學宮每旬一次的論戰課，如果兩人能參與論戰並有驚人表現的，還可以得到更好的待遇。”
當然了，其實按兩人剛才的表現，這個恐怕有點難。
兩人謝過學官，跟著另外一個仆役往中廳走去。
……
卜和辛來到的時候，中廳已經沒啥空位了，兩人就在側廊上站著，裝作有興趣的樣子聽著台上的人激烈的辯論著什麽，其實在暗中觀察中廳的情況。
中廳很大，十來根巨大的柱子支撐著高大的拱頂，上百名學子席地而坐，對兩名陌生人的到來毫不在意，專心的聽著辯論。
仆役們躲得遠遠的，估計被這種長篇累牘毒害已久，再也經受不起雙耳的折磨了。
卜和辛掃描了幾遍，發現根本沒有學子關注自己，於是聽了聽台上的辯論，一聽之下不僅啞然，竟然又是左相右相之爭的話題。
無非是些陳詞濫調，那個抨擊左相為右相搖旗呐喊的學子明顯占了上風，為左相辯論的那個學子滿臉通紅，每次反擊的時候都被台下的噓聲打斷，最後不得不悻悻的下台去了，台下發出一陣歡呼。
卜低聲說到：“看來左相右相不分出個勝負，整個大梁都會繼續發燒啊。”
辛不屑的說到：“與我等何關，送完信就走，讓他們瘋去吧！”
等待下一場辯論的間歇，有一位學子走了過來，對二人行了一個禮，說到：“未請教兩位是何門何派，對今日的話題有何見解？”
卜趕忙回禮道：“我二人無門無派，讀過幾篇儒家文章而已，因為宮城宵禁逗留在此，哪敢在各位高人麵前獻醜。”
“兩位既然能來到後院，也是通過了前院的測試的，再說了，讀書多的有讀書多的見解，讀書不多的有時也能有獨特的見解，還望兩位不要吝嗇，敬請賜教！”
“別別別，我二人都是和陌生人說話就會臉紅結巴的，上了台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別難為我們了。”卜擺手推辭。
哪知那名學子突然大聲叫喊道：“歡迎我們的兩位新朋友上台發言。”
其他學子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過來，接著就是一陣掌聲。
卜心想，這些人為什麽就這麽喜歡起哄呢，看來無論如何都是躲不了的咯，於是說：“今天是啥話題啊？不好意思，來晚了，沒聽到開頭的。”
“今晚的話題是，曆史上的左右二相製之利弊。”
“這，在下二人乃山野粗人，這麽大的題目折殺我了。”卜臉色漲得通紅，頭和手都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辛心裏暗笑，也跟著往後麵躲。
那學子卻不依不饒，過來拉卜的衣袖，說：“沒什麽的，萬事都有第一遭，來來來，山野士子也是士子，更顯得我們大梁學宮海納百川，兼收並儲。”
他又回過頭去，一邊招手一邊喊道：“過來幾人幫忙啊，趕緊過來幫忙啊。”
卜正想，這大梁學宮還有逼人上台發言的風氣啊，哎，看來想低調都不行了，上台隨便說點啥吧。
忽然感覺被人一撞，身體前傾，接著聽到頭頂傳過一下尖銳的嘯聲，然後就看到那名學子睜大雙眼，捂著前胸徐徐倒下，殷紅的血液從他手裏汩汩而出，眼看是沒救了。
卜和他身後的辛直起身來，兩人往廳外望去，似乎有個黑影一閃，往後院去了，二人正欲追趕，一眾學子醒悟了過來，從四麵八方圍了過來。
……
學子們憤怒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二人到底是什麽人來的？邀請你們發言而已，不願意就算了，為何要行凶殺人？”
“你們在這裏觀察很久了吧？就是等著機會下手對不對？”
“你們是不是左相派來的殺手？左相對學宮仇視已久，終於忍不住出手了嗎？”
“不要走了凶手！殺人償命！”
“趕緊去報告學監大人！”
……
卜心想，這下群情激奮，一時間可說不清楚了，還是沉默以對吧。
辛卻心裏盤算著，是不是可以找個空隙，打倒幾人，然後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