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照妖鏡
院長下午兩點半從外麵回來,進了福利院看見何桃在院子裏領孩子們玩丟手絹的遊戲,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臉是多麽的可愛,多麽可愛才能襯托人性有多麽的可惡,當初得有多狠的心才能拋棄自己的骨肉呢。
何桃見院長回來,把手絹丟給坐在一旁的獨自玩手機的侯昊之“你先陪孩子玩,我過去和院長嘮嘮。”
侯昊之抬起頭,不屑的說“我哪會玩這麽弱智的遊戲,要玩你一會兒回來陪她們。”
孩子們一聽他這麽說,轟的一下,十幾個孩子撲了來,這個拽胳膊,那個拽腿,“叔叔,你就陪我們玩一會唄。”其中有個孩子長的虎頭虎腦,名字叫小虎,他稍微有點智障,也和其他小朋友一起過來起哄,哈喇子流了侯昊之一臉。
何桃站在旁邊,捂著肚子大笑“你快點起來陪她們玩唄,幹嘛掃興,你今天要是不陪她們玩,小虎能用哈喇子給你洗個澡。”
小虎聽見有人說他,蹦噠的更歡實了,手腳齊用,侯昊之被逼無奈,極不情願的起來陪她們玩,何桃偷笑,正轉身準備離開,隻聽身後傳來一句“遇見你準沒好事。”
院長客氣的讓何桃坐,她開門見山,沒有拐彎抹角,“院長,我聽小飛說有個奶奶經常過來看她,對方有沒有意願要領養小飛,有沒有和您透露過?”
“小何,最近確實有個大姐經常過來看小飛,但人家可從來沒有表露過領養的意思,能不能也和你一樣隻是單純的喜歡她。”
“院長,您是知道的,我非常喜歡小飛,是我現在的條件不允許,現在我連自己都養不好,我要是具備條件的話我早就領養她了。如果出現會領養她的人,我也真心為她高興,高興的同時也會有擔憂,新家庭她能不能適應,人家會不會對她好?院長,您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院長過來拍拍她的肩,安慰她說“小何,我哪能不理解你的感受,每一個送走的孩子我的心情和你一樣,他們也是我的孩子,放心吧,我會替他們把好關的。”
何桃羞愧的說“院長,你別介意我的話,你是個很好的院長,孩子們很幸福,我應該充分的相信你。”
“傻孩子,你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應該感謝你,正因為有了很多你們這樣的誌願者,孩子們得到了更多的幫助,更多的快樂。”
院子裏你追我趕,孩子們哪能跑得過侯昊之,把手絹丟在他後麵的小朋友,無一幸免都被他禽住,孩子們和他互相推嚷,好不快活。真是難為他了,縱橫情場的花花大少,放下身段假裝成半大的孩子,陪她們嬉戲。好似江洋大盜活禽孩子王。
小虎樂得滿地打滾,真把地當大炕了。
隻要相聚總會有離別,每次何桃來就怕離開,眼前一張張小臉讓人揪心,依依不舍的小表情,看的她心裏不是滋味。
她去找劉阿姨道別時,小飛他們跟著她擠在劉阿姨門口,七嘴八舌的問“姐姐,你還什麽時候來玩。”
“姐姐有時間一定過來。阿姨,我走了,您保重身體。”何桃撇了一眼,侯昊之坐在劉阿姨房間裏,正翹著二郎腿。
“昊之,你趕緊起來,和桃子一起走,正好你開車,還能載她一段,要是方便的話直接把她送回家。”
“阿姨不用不用,我自己坐公交回去,挺方便的,他難得來一回,還是多陪你一會吧。”何桃忙遞個眼神給侯昊之,意思不言而喻,兩個人應該都懂。兩個惡語相向的人坐在一個車裏,畫麵不敢想象,套一句時髦的話,“好尷尬呀。”
出乎意料的是侯昊之異常聽媽媽話,穿上潮流外套,先她一步出了門,無視她,她哪好再出口拒絕,有點太矯形,背上包隨之也出了門。
“你們慢點開。”
“媽,回去吧,等我有時間再來看你。”
“別總和你奶奶對著幹,省點心,聽見了嗎?”
沒有回話,車以一個優美的轉身,颼的一聲開遠了。
車裏的氣氛有點尷尬,兩個人見麵就掐,突然間和諧了,都有點不適應。
暴風雨來臨前也是這麽寂靜,何桃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黑沉沉的臉看不出表情,像典藏版的張飛畫像,黑黑的,唯獨少了胡子。她賞著畫,畫裏的人活了“院長怎麽說的,是有人要領養小飛嗎?”
她馬上回神“沒有,可能是喜歡吧,所以經常來看看,院長說和我是一樣。”
“你是不是覺得你是上天派下來拯救人類的?”
“你什麽意思?”
“馬路救人,替我奶奶找我,幫助任嬌嬌,嗬護孤兒院的孩子,哪怕討厭我到極致,關鍵時刻還能為我挺身而出,把人性的真善美展現的淋漓盡致,我奶奶誇你,我媽媽喜歡你,你到底會什麽魔法?你的形象越來越高大,我們越來越渺小。”
何桃脹紅著臉,有些沉不住氣“你什麽意思?你下午沒走等了半天,在這等著我,就是要特意損我的對嗎?”
“你硬要這麽理解,我也沒辦法,我隻是琢磨不透,世界上真有你這種人,聖母一樣,有點不敢相信,確定一下而已。”
何桃有點哭笑不得,找不到什麽形容詞來回答他的問話,他的世界和她世界大相徑庭,涇渭分明,他又怎麽會懂呢?話不投機,和他說話還不如對牛彈琴,懶得應付,索性閉上眼裝睡。
“打算裝睡,免得和我一人渣交流。”
她將頭扭向窗外,繼續眯著,他動手打開車載音響,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響了起來,如果想睡覺除非雙耳失聰。
她憤恨的扭頭看他,眼睛仿佛能噴出火,毫不客氣的關了音響“你這是要和我對著幹嗎?報複我呢?”
“咱倆不是一直對著幹嗎?很奇怪嗎?睡覺是你無聲的抗議,音樂是我狂叫的抵抗。”
“不是,我說侯昊之咱倆能不能別見麵就掐,弄得像有血海深仇似的,咱們能不能心平氣和的談談,不論以前有什麽今天都說開。”
侯昊之掛擋提速,動作連貫,幹淨利索的將車停在路邊,忽地靠近她,挫敗而又痛苦的表情看著她,而她無路可退。
“咱們倆是有過節,可歸根結底也沒大事,無非是一些誤會的事,沒必要互相揪著不放,可不知為什麽?每一次見你,你好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自帶光環,映襯得我猥瑣低俗,缺乏人情味,沒你的時候我一直覺得我活的不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瀟灑快活,你的出現讓我的人生總是那麽的膈應,你就像一麵照妖鏡,將我照的無處遁行,讓我覺得我的人生是如此的破敗不堪,你說咱們倆能心平氣和的談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