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往生
再次回到村落時，易明顯感覺到，那份陰冷詭異的氣息變得更加濃鬱了！無形之間的壓迫感，也變得清晰起來。
??不過這點“小場麵”，還不至於讓他如臨大敵，不過保持足夠的警惕，是一名“長命百歲”降妖師的基本素質。
??對於這一點，他師傅的原話是這樣解釋的——
??“傻X才不怕死，不怕死的早都死了，所以你是在想屁吃？”
??“…”
??易清了清腦子，因為他總覺得正兒八經做事的時候，想起師傅說的那些沒邊的話有點不吉利…
??他將自己的精神力緩緩的向四周蔓延，進行一個最基礎的能量波動探查。雖然這種探查絕大多數時候都會是無用功，但這麽多年來，這種做法一直未被淘汰，自然還是有它存在意義的。
??令他有些驚訝的是，他明顯感到有一股神秘的場域，正在不停地幹擾自己散布而出的精神力。
??在剛開始的時候感知還不明顯，因為正午時分視線較好，並未受到太多阻礙。
??隨著那些反饋的信息接踵而至，易才發現，自己的精神力探查一點作用都沒起到，甚至不如自己眼睛看到的多。
??他明顯的放慢了腳步，開始仔細觀察四周的情況。地麵上的痕跡雜亂不堪，明顯又被處理過，連是人類還是妖族的腳印都分辨不出…
??所以轉了一圈一塊，易沒有發現絲毫有價值的線索，於是他決定再深入的查看一下屋內的情況，能發現點好吃的，那就再好不過了！
??位於易左手邊就有一戶人家，門上還貼著嶄新的慶新年字聯，門口兩側的屋簷下還串著幾串辣椒，以及尚未風幹的臘肉…
??易心裏默念一聲得罪，隨後一腳將門踢開，力道控製的相當精妙，隻是輕輕破開門閂，而並未將整個門體破壞掉。
??吱呀的腳步聲打破連日來屋內沉寂的氣息，易的手指末端微微有些顫抖。
??說不上來是興奮占多還是緊張更多一些，淡藍色的冰寒氣息不受控製的從他體內激發而出，圍繞著他四周緩緩流動著。
??房間內由於封閉的緣故，還殘留了一些奇怪的氣息，在它們試圖靠近易的瞬間，便被縈繞著的冰寒氣息凍結成冰，落在地上。
??晶瑩剔透冰麵下，將一團暗紫色氣息凍結住，那團紫氣顯然不老實，此刻正在冰晶內部四處亂竄，試圖尋找空隙逃跑。
??在這團氣息被困住後，一直壓抑在易心頭的那份不適感開始逐漸消退，顯然這場事故與它關係甚大。
??不過光憑這個還不足以還原事情的原委，他還需要更多的線索，所以他非常幹脆的繼續向屋內深處走去。
??房間內部陰暗無比，從門口照進的陽光隻能堪堪點亮幾米的範圍，內部始終是一片輪廓模糊一團的陰影。
??易雙手交叉橫在胸前，嘴中喃喃有詞道。
??“借聖火一用，燃！”
??一團拳頭大小的火光懸浮在他的右側，火光平和穩定，為他照亮前方的角落。
??從它淺淺的顏色來看，似乎與不久前見到的朱雀聖火有幾分相仿，隻不過氣息上差了十萬八千裏，不過拿來照亮絕對是足夠了。
??室內陳列非常樸素，在他的正前方的櫃子上工整的供奉著一張畫像，畫像采用寫意的手法留下大片空白，隻在左上方點出一座精致小巧的雪峰，四周全是用淡淡的筆墨勾勒出的山脈輪廓。
??畫像下麵擺放的香爐已經積滿了香灰，桌麵上卻沒有撒出分毫，一看就是經常有人打掃而出現的情況。
??看來這裏的確是一個朝聖者聚集的村落，易轉個方向，繼續向內部探索著。
??隨著探索的深入，易的狀態也開始漸入佳境，各種信息不斷地湧入他的腦海，什麽時候需要做什麽準備，哪些小術法更實用…
??就連聖龍道在他體內的運轉，也更加順暢起來。易很喜歡這種感覺，張訟這些年煞費苦心，給他講解的那些術法本質的東西，此刻終於開始融會貫通。
??所以他非常自然的開始了第一階段的——“模仿”！
??“天地之息，衍化萬物，萬物卻又由相而生…”
??“故，一念起而生，一念落而息…”
??“瘋老頭？！”易有點驚喜的問道。
??“你在叫誰？”
??“老師！”
??“老師？上一個這麽叫我的剛死，你這麽叫我，意思是你不怕死唄？還是說你活膩歪了想尋死呢？”
??“老師，師叔他…”
??“停一下，停一下——”
??“我都死了幾千年了，啥時候收過徒弟？你別拿誰都往我這套近乎啊，我可不吃這一套。”
??“…”
??“瘋老頭，你怎麽這麽陰魂不散，招呼也不打，這次又是從哪蹦出來的？”
??“你管我？”
??“我不管…但是你總不能——”
??“怎麽的呢？”
??“總不能用我身體搶死人的東西吃吧…”
??“吃？那你可想多了，我這叫’化’！”
??“…”
??易在心裏默默的想道，他真該去和自己師傅來一場巔峰對決，相信精彩程度絕對不輸前幾天雪神山的那場大戰…
??“化，即使過程，化己為萬物，化萬物為己，化無為有，化有為無…”
??“…”
??易原本隻是無法控製身體，隻能被迫發呆，結果聽著他的瘋言瘋語發呆時，他竟然不自覺的代入進了話裏的意境中…
??當易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一次進入了那片虛擬的精神世界中，他已經數不清自己被迫進來多少次了…
??“瘋老頭，這次又想和我講什麽？”易十分自覺的躺平了問道。
??“聖人無相…真人無名…大道無形…”
??“…”
??“瘋老頭，你啥時候能教我點真東西啊？天天神神叨叨，跟念經似的…我怎麽淨遇上奇葩啊…”
??“哇哦，毀滅之力居然要現實了，新發現新發現！”
??“…”
??“難道，有人打開了眾妙之門？”
??“…”
??“也不對啊，本身就不存在的門，它咋能被打開呢？有問題，有問題，但是，好玩！”
??“…”
??一直等到瘋老頭風卷雲殘的把桌子上的殘羹冷炙收拾完，易的意識才終於迷迷糊糊回到身體中。
??他最討厭這種感覺了——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吃，結果已經“吃”飽了，這簡直就是世上最慘無人道的折磨了…
??另一邊，張訟不知何時打起了呼嚕，睡得嘴角都流出了幾行口水…
??在屋內溜達一圈之後，易的腦海中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分析，所以他的表情凝重了許多。
??這是一個五口之家，兩個老人、兩個中年人和一個年幼孩子，他們在各自的房間內安靜的躺著，就像再正常不過的休憩一般，隻是他們再也不會醒來罷了。
??從外表來看沒有明顯外傷，但是他們全身的血管都暴露在皮膚上，形成猙獰的凸起。
??脖子上、臉上全是密密麻麻暴起的血管，並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深紫色。
??最奇怪的是，他們的臉上都掛著詭異的微笑，每個人都是麵朝左側躺著，身體微微的蜷縮。
??一連查探幾家後，易的表情反而平淡許多，對於陌生人的死亡，說實話他內心是沒有任何波動的。
??下意識的，他已經開始將村民們的屍體小心搬到村落的空地上，但他的思緒早就飄出去很遠，回過神來的時候，麵前的屍體已經快要堆成一座小山了。
??火光將他的瞳孔映的通紅，給他黃色的秀發蒙上一層血光。那道詭異的微笑一直在他心中沒有散去，在他的印象中從未見到過這種表情。
??並且在他仔細的對此下，得出了一個更加費解的結論——那是舒服到極致的表情。
??已經有些幹燥的屍體燃起衝天的火光，易低著頭雙手合十，開始有模有樣的念起往生咒。
??“生死之門為汝等打開，魂兮遠去，亦將歸來…”
??這一套流程下來輕車熟路，跟隨師傅流浪那幾年，每一次師傅都是這樣做的。
??所以一直到做完這一切，易才發覺這一次是他自己在做，即便是現在，他也不清楚為什麽要這樣做。
??陽能量燃燒的火焰雖然燃勢凶猛，卻十分溫和，熾白色的火舌燃燒過後，隻留下他們生前穿著的服裝，以及一些貼身的物件。
??送走最後一個亡者後，已經是下午了，易站立許久靜默不語。最後轉身去不遠處削下一塊一米多高的石壁，憑借肉體力量將它直接立在空地上。
??他沒有刻字，隻是將石壁表麵打磨的光滑平整，為這些不知名的亡者們做最後無聲的道別。
??經過這麽大的體力消耗，易已經有些脫力，隻不過剛才他一直沒有察覺罷了。他靠著一株老樹緩緩坐下，感受自己給這裏帶來的片刻寧靜。
??張訟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眼中光芒閃爍，雖然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睡著”，但轉眼看到易做的這一切時，他就沒顧得上深究這件事，整個人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易的身上。
??他的眼神有些複雜，在知道仇滿洲嘴裏的那些事情後，他覺得易做出什麽事情，自己都不會感到奇怪。
??盡管看的認真，但他並不準備插手，因為他深知，這一切隻不過才是開始而已。
??完成這一切之後，易久久的坐在原地，整個人仿佛入定了一半，一直到太陽落山都在原地，沒有挪動分毫，給張訟都看的兩眼發直了…
??最後，易是被發出抗議的肚子拽回現實中，他起身拍拍屁股，整個人明顯輕快了不少，先前的沉重感也都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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