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問天石第一考
為了避免人類文明在不斷的內卷中付之一炬，在天宮的強勢幹預下，五個龐大的帝國最終建立在這片焦土之上。
??它們分別是位於東方的岐國，南方的火桑，西域的白術，北方的玄門以及中土的帝府。
??有了前車之鑒，五大帝國都自發的向天宮傳遞善意，以表忠心。
??這一次天宮並未像之前那樣徹底放權，而是采用類似“分封”的製度，將二十八星宿安置在四大帝國中，並在位於中土的帝府設置一個中樞機構——南門。
??有了人心所向的星宿坐陣，那些統治者們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隻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不過好在人們的生產和生活，終於在這種緩和的氛圍下，肉眼可見的好轉起來。
??自此，大陸上持續多年亂序無章的局麵徹底結束，以南門為中樞，號令天下所有的降妖師的局勢正式出現。
??與此同時，重建起來的五大帝國也逐漸登上曆史舞台，開始書寫各自的傳奇。
??至於人類與妖族那曠日持久的廝殺，在元年之後已經被編成許多個富有傳奇色彩的故事，每個新生代的孩童，都是伴隨著降妖師的故事長大的。
??在兵荒馬亂的那些年，隻要家裏出了一位當上降妖師的孩子，他們全族上下幾十口子也就都有了著落，那是荒年裏支撐著他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朱雀門，隸屬於二十八星宿中的朱雀七宿管轄，根據官方記錄在冊的降妖師九千二百一十三人，是四方區域中降妖師基數最大的地方。
??經過多年的經營，起初管理這裏的“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大星宿，儼然形成七個規模龐大的降妖師世家。
??毫不誇張的說，雖然元年後天下太平，人類生存環境大有改善，但降妖師卻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內卷，那種人才輩出的盛況越來越稀少。
??世家體係的形成，極大的拔高了降妖師的門檻，給予它一種額外的身份象征，加上帝國由於種種曆史原因，在各個方麵都對降妖師有不少“優待”，所以成為降妖師反而變成了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各中原因自然是有，但更為重要的是，如何判別這個人是否有潛質可以成為降妖師。
??倘若是在魑魅魍魎橫行的年代，當然顯而易見，降妖師一雙眼可視陰陽，看到尋常人看不到的能量世界。
??同時他們可以借助陽間的能量來對妖進行鎮壓和滅殺，這是降妖師與生俱來的天賦。
??但如今苟延殘喘的妖族根本不敢靠近人類聚集地，稍有規模的族群也都龜縮在在深山老林間，一直在天宮的監視下，普通人終其一生，可能都無法接觸到一隻妖。
??這個問題當然難不住天宮，因為一旦降妖師之間出現青黃不接，甚至各星宿出現斷層，那麽這個遍布天下的組織很可能會在朝夕間崩塌。
??所以如何不停地引進新鮮血液，是他們亟待解決的問題。天宮當然不會坐視不理，迅速的出台了一係列相關政策以應對。
??今天就是三個月一期的天賦檢測，除卻上一期參加考核沒有通過的人以外，所有適齡兒童均可以報名參加。
??考核內容也很簡單，降妖師一身本領都在於他能夠借助陽間能量，並化為己用，這是一切修煉的基礎。
??陽間的能量對人類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唯一的問題便是與陰間世界相悖，無法在長存，會隨時間流逝而迅速的自然消亡。
??所以判斷你是否能成為降妖師，最先考驗的正是你能否感知到陽間能量，以及感受到陽間能量的純度。
??想要一步登天成為光榮的降妖師一份子，這是最低的一道門檻。
??同時，在南門的不斷深化體係的過程中，將感知階段分為十個等階，一般來說都是采用南門製作出品，能夠精準檢測出個體對陽間能量感知程度的問天石來測試。
??問天石，其形狀如柱，高三米，寬一米有餘，四麵龍飛鳳舞般雕刻著二十八星宿圖，即使拋開它的特殊用途，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品”。
??當考核者將手貼在問天石上時，他的手腕處會出現一道道由淺入深的金色痕跡，這就代表著他的感知等階。
??“雖然你們都不是第一次參加了，但照規矩我還必須得再說一遍！”
??“考核規則很簡單，想靠運氣的記得洗洗手”
??“你們要做的就是，走過來，挽起袖子伸出手，接下來問天石會告訴本真人，你是否可以成為降妖師。”
??“三階及以下的小兔崽子，哪涼快哪呆著去；四到六階的，若是年齡在十歲以下，那麽恭喜你，考核通過！”
??“十歲以上不超過十四歲者，可以選擇在下次考核繼續參加。最後，六階以上的人，無論年齡，考核通過！”
??一個慵懶的聲音不耐煩的介紹了考核規則，衝這一口氣不打倍兒的樣，就知道這話他少說得念叨過百八十遍了。
??不過少年就是少年，盡管他們已經聽麵前這個神神叨叨的家夥說了太多遍，但是每一次的考核，對他們來說都是充滿無限可能的機會。
??看到下麵一眾小考生的議論，以及洋溢孩子們臉上的天真無邪，和躍躍欲試的興奮勁無論是第幾次見到這副場景，他都會覺得心頭一暖，心裏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子豪情。
??即使他隻是這火桑國的十一城裏，最南邊的離城下屬七縣之一的鄂縣天宮辦事處中，唯一鼻孔能出氣的降妖師，他也依然能真實的感覺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他就像一粒星空中的灰塵，是個毫不起眼的存在著，這也是如今絕大多數降妖師的現狀。
??一個古靈精怪的小男孩在這次報名參考的隊伍中顯得格格不入，雖然說是不限製最低考生年齡，但是一般沒有點準備，誰也不會在自己家門前這一畝三分地上丟人耍寶。
??雖然這個小豆丁和周圍的孩子個頭差了小半個，但他看起來有著與年齡不符的穩重，並沒有像其他的孩子一樣說話嘰嘰喳喳個不停。
??當然，興許隻是他恰好還沒跟周圍人混熟，所以才沒人搭理嘛！
??在認真的聽完那位翹著二郎腿，坐在問天石邊板凳上，顯得無比矮矬的考官說的那番話後，便不假思索高高的舉起他肉嘟嘟的小手。
??“叔叔叔叔，我有問題我有問題！”
??奶聲奶氣的聲音讓周圍的半大孩子們放聲大笑，尤其是過來混臉熟的小家夥們，仿佛立刻找到樂子一般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
??“這麽個小不點也來參加考核了啊，我看他怕是還沒有斷奶，你們說，他會不會是來找媽媽的，哈哈哈哈”
??“咱鄂縣怎麽說十裏八鄉也是個有臉有麵的大縣城，這下怕是要創造一個史無前例的新記錄嘍！”
??“年齡最小？”
??“不，是測試等級最低！”
??“我看他呀，沒準連台階都邁不上去呢”
??眾人的哄笑聲並沒有對小不點造成任何影響，因為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與眾不同，於是轉過身衝著叫嚷最凶的孩子做起鬼臉來。
??作為考官的張訟，不，他對外總是自詡張真人，當然要維持考場秩序。
??“肅靜！”
??一道充滿威嚴的聲音，瞬間壓過那些嘲笑聲，張訟板起臉批評道。
??“對未知的東西，要永遠保持敬畏的心，這是一個人進步的根本！”
??“你們沒聽過二十八星宿的故事麽？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年代，誰是天生的降妖師？哪個不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一步步艱難開拓出來的道路？”
??受到這股低氣壓的影響，這幫孩子們頓時蔫了聲，一個個都低垂著頭，隻不過他們的這個年紀，才不會聽進去這些呢。
??“瞧瞧你們一個個的！啊？怎麽著？都是成熟的稻穀？謙虛的低下了頭？”
??“那邊那個，一米八傻大個，說的就你，你吃的飯全拿去長身體了吧？咋腦子沒見長呢？”
??“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你來的第五回了吧？這一次還是向一階發起衝鋒嗎？”
??“還有這邊，剛才笑得最大聲的，門牙都掉了，也不怕嘴張大了漏風？”
??“還有你，都跟你說了幾次了”
??被他訓斥的人一個個都將自己的頭埋的更深，不敢再言語。
??他們其實並不討厭這個總是滿嘴跑火車，說話不積德的家夥，相反，孩子們覺得他才是想象中的那種“大人”。
??別看他剛才數落人的時候口無遮攔，但他確實是對每一個孩子都有過深入了解，即使是毫無天賦的孩子，他依然鼓勵他們不要自我懷疑，要保持理想。
??興許是源自降妖師這一身份的天性使然，或許隻是他在這邊陲小鎮感受到的寂寞在作祟，總之，他在這裏真的很受孩子們的喜歡。
??“說吧小崽子，有啥問題，別害怕，如果有人敢欺負你，叔叔會幫你的，包括但不限於腿打折、頭擰斷。”
??他盡量讓自己語氣和藹些，避免嚇到這個孩子，但多年來的習慣還是讓他下意識的說了些廢話。
??“我想知道六階以上算過關，那感知十階算什麽呀有沒有獎勵呀？我有點餓了”
??小不點天真的話語還沒說完，但是張訟已然聽不下去，在聽到“十階”二字時，他便感覺血液不受控製的往頭上湧。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想到“不世天才”四個字，但這不足萬分之一的概率，放在隻有幾千人的鄂縣，興許隻能湊出一個天才胳膊？
??“感知十階？不是台階！這個問題，問得好啊，問得好！”
??“這種人TM的，真的存在嗎？”
??他下意識的又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隨即他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如果不是這孩子故意挑刺，就是他真的一無所知。
??“都聽好了啊，這個問題非常好，相當之TM的，有水平！”
??“你們這群小跟屁蟲，不是總想聽聽本真人講講以前的事？現在都打起精神，豎起耳朵聽好了啊！”
??“本真人當年，通過問天石測試的時候，乃是八階通過。這已經是尋常人裏萬中無一的成績，在我到天宮學習之時，身邊也曾遇到過的感知九階之人。”
??孩子們聽到這裏倒吸一口冷氣，再一次對麵前這個混不吝的“大人”，有了更多的認識，眼神中的崇拜更無以複加。
??“怎麽？是不是覺得這事真有可能？”張訟繃著臉，將節奏拿捏的死死地。
??“那都是啥？那是TM的鳳毛麟角，稀有品種！明白嗎？打著燈籠找不見的主！真以為是大白菜呢？至於感知十階——”
??說到這他語氣一頓，目帶威嚴的掃過每個孩子稚嫩的麵龐，最終停在那個奶聲奶氣的小豆丁身上。
??“不是本真人誇下海口，如果你們有人能達到感知十階，老子直接就能斷言——你他娘的，日後一定是個偉大的降妖師！即使是成為天宮的新二十八星宿之一，都不無可能！”
??聽到這話，這幫孩子們直接被炸懵了。天宮對他們來說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完全是傲然於天上的存在。
??而天宮中的二十八星宿，更是屬於天外的神仙一般，那可是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舉手投足間，都有移山填海的本領，這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夢。
??短暫的沉默後，孩童的天性再度爆發，人群中展開了更為激烈的討論，似乎已經有人破天荒的，開始幻想自己成為二十八星宿的威風模樣。
??更有孩子已經開始考慮選擇哪一個星宿更好這些議論分毫不差的落在張訟的耳朵眼裏。
??孩子們嘛，正是愛做夢的年紀，今天到場的三十多位考生，盡管稀稀拉拉的連廣場的角落都站不滿，但估計已經是鄂縣能擠出來的極限了。
??自打他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毫不吹噓的說，天宮給出的指標他愣是一個都沒有完成過。
??所以他也就從外出委派逐漸被上頭遺忘，最後也就落在了這裏，生了根。
??不過眼下可不是憶當年的好時候，可不能耽誤正事！
??“我宣布，考核開始！”
??在張訟頗為霸氣的宣布考核開始後，一切都如往常般重複上演著。
??沒有天賦就是沒有天賦，就像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扔在那十年，依然是塊石頭，變不成金子！
??連能量無法感知到，還談什麽修煉呢？問天石這第一考，考的就是實打實的天賦！
??三十多個人，說快也快，還不到一個時辰，就基本上走了個幹淨，來來回回總是這麽幾個人，張訟一如既往的鼓勵著失落的孩子們。
??隻不過他的鼓勵大多都比較另類？
??對那個小不點來說，上台階的確有點吃力，他的腿也就剛剛好和一個台階看齊。
??想到登上問天石的考場，一共有四十九階台階，所以當他走到上麵的時候，其他人早已考完離去。
??張訟錘了錘略微僵硬的後背，百無聊賴的伸個懶腰，想著下次要不要在板凳上加個墊子，省的自己總是腰疼屁股疼的。
??所以他當然沒有注意到這孩子爬了半個多時辰的台階，居然麵不改色，很自然的以為他早就上來了。
??“去吧，小崽子，給我考個十階回來啊，老子帶你吃雞腿！回頭本真人發達了，少不了你的！”
??張訟打著哈哈，拎著小不點的衣領把他“放”在問天石旁，隨後回到他的板凳上，開始放空思想感受寧靜，琢磨一會去做點什麽打發時間才好顯然，他並不在意那個小不點能拿到怎樣的成績。
??小男孩烏黑的眼睛充滿靈性，一頭淺黃色頭發在陽光下漫射著光芒。他並不急著伸出手，反而繞著圈，細細的打量起這個對他來說與天同高的問天石。
??繞完一圈後，他慢條斯理的卷起袖子，這是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穩動作。
??在他的手接觸到問天石的一刹那，整個鄂城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
??“嗡！”
??細如針，又如驚雷，劈到的正是張訟的耳朵裏。二十八星宿圖案一瞬間仿佛活了過來，圍繞著問天石一一亮起，最後化作一個又一個玄妙的符號印在小男孩的手臂上。
??一道道金色痕跡由淺至深緩緩出現，一，二…五，六…七，八，九…第九道痕跡在金色中已經充斥著一絲赤紅，此時依然有許多符文在湧向他的手臂。
??張訟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發生的一切，他不由自主的身體站的挺直，下巴仿佛被人一拳打掉了一般，怎麽也合不上。
??第十道痕跡，赤紅如血。
??當它出現的時候，問天石的波動終於消失，一切都歸於平靜，隻有小男孩小臂上那第十道赤紅如血的痕跡依然沒有消散。
??小男孩的表情有些不滿，因為他覺得十階似乎還不是頂點，可是在他麵前問天石的極限僅此而已。
??一旁的張訟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來，那種期待已久的奇跡發生在自己麵前時，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是怎樣的心情。
??六年了，他雖然一個指標沒有完成，但是如今這一個，就是其他人窮盡一輩子都發現不了的絕世天才！
??當意識重回身體時，他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孩子，你的家長呢，我得先不著急，你不是餓了嗎，走，雞腿，扒鴨，叔叔帶你吃個夠！”
??小男孩眼睛狡黠一轉說道，“好耶，吃好吃的，叔叔，我們走吧。”
??他奶聲奶氣的聲音，就像是妙曲梵音緩緩淌入張訟的耳朵眼裏，這感覺似乎就像當年他第一次進入天宮時那般振奮人心。
??於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的張真人，一把將小男孩舉過頭頂，讓他騎在自己的脖子上，哼著不知命的小調，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分舵。
??他知道明天等待他的，一定是美好的未來，因為這孩子未來一定能創造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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