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變異的夢境
淩雲宗選擇雜役弟子是在重陽日，九月初九。今天是八月十五，刑鋒遭遇詭異夢境的第四天，晚上的月亮格外的大，格外的圓。
這樣的夢境，雖然隻是短短的幾天，刑鋒已經從抗拒變成了接受，並且主動適應。
刑鋒每晚在夢境中鍛煉啟靈術，白天便不在多練，最多兩遍，但是在刑軍的眼中卻是已經足夠，因為刑鋒每次習練都會接引靈氣，外顯形象，這樣的狀況。早已經脫離了啟靈術的範疇。
這樣的啟靈術不光讓刑軍滿意，更是招來了少年中妒忌的目光，畢竟隻要不是瞎子，都可以見到這樣的異像，那是板上釘釘，能夠加入仙門的，但是偏偏他卻是撿破爛的養子，妒恨便顯而易見了。
所以刑鋒練上兩遍便會離開，然後便是滿村子的亂跑。刑軍也不說他。
一到太陽下山，刑鋒便將自己關到家中，蒙頭便睡。今天也不例外。
不過今天進入的夢境卻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刑鋒的頭腦清醒無比，渾身卻不能動彈，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卻有千斤之重，想要大喊，可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就像鬼壓床一般，刑鋒對周邊的一切無知無覺，在夢境中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夢變了。
相對於長長的夢境來說，刑鋒等待的時間並不長。
刑鋒睜開眼睛，開始感知到外界，不對，應該說是眼睛的主人睜開眼睛，刑鋒隻是通過眼睛主人的眼睛，看到了自己所處的世界。
確切的說刑鋒才是壓床的鬼，如今的他附身在這個少年身上，銅鏡中的少年十一二歲，眉眼清秀，身材欣長，雖然剛剛醒來，但是衣冠之間，收拾的甚是幹淨利落。
刑鋒透過少年的眼睛看著屋中的一切，梁架鬥拱，瓦鋪青鱗。屋中一桌一凳雖然簡單，但莫不是收腰回弧，透出一股別樣的美感形製。不同於刑家村中的粗獷質樸。
刑鋒看著少年穿好衣服，這衣服在刑軍看來繁瑣不堪，直領大襟，寬鬆肥大。刑鋒自己來穿的話，花上半天時間也不一定能弄好。
刑鋒看著少年洗漱停當，一路行來，廊回別院，通徑曲幽。轉得刑鋒頭暈眼花。最後來到一個大殿，大殿上首供奉著三尊神仙，最中間白須白眉是個老者，左邊是個中年，相貌威嚴，右邊的青年鋒芒畢露，三尊神像雖然是泥塑木雕，氣質雖然不同，但是卻都透出一股清虛威嚴的韻味。不過刑鋒反正不識。
大殿寬廣，早已站了十數個少年，個頭差不多高矮，看麵相年紀也差別不大。
神像的左側坐著六男一女，身上穿著和少年們一般樣式的衣物，隻是顏色略深，做工更是考究。
這個時候有人開口，“新入門的弟子可都來齊了？”
開口的是坐在最上首的是一個蒼須中年，這人臉色紅潤，頭上梳著三個發髻，這樣的發髻少年盤時刑鋒感受過，很是麻煩，中年人竟然盤了三個，更麻煩。
這時伺候在六男一女之前的年輕男子中，有一人出列答道，“掌教師伯，師弟師妹們都到了。”
男子點點頭，“今天是這些新入門弟子的第一課。既然入了我全真教，雖然先師重陽真人隨和寬厚，但是也立下了規矩，我馬鈺天賦才情遠遜恩師，唯有矜矜業業，不敢行差踏錯，你們初入門下，我全真訓誡需要記得清清楚楚，一生尊行。”
刑鋒心中想到，原來他叫馬鈺。
就聽馬鈺接著道，“我全真教是玄門道教，今日殿中的俱是出家弟子，從今以後你們便是入了道籍，方外之人，除了本門訓誡，還需得遵守道門規矩，這是第一點。”
這時末座之人站了起來，這人三十多歲，方麵大耳，雙眉飛入鬢角，目光炯炯逼人，“入得我教，需要尊師重道，嚴守我教門規。若日後誰人不守門規，為非作歹，讓我丘處機知道了，除了陰曹地府，也要嚐嚐我手中的劍利不利。”
“好了，丘師弟，都還是些孩子。”馬鈺卻是溫和得多。“不過你們丘師叔說得卻是你們要遵守的第二點。”
“至於第三點，是我全真教的武功，我教武功傳自先師，於天下間算是難得的絕藝，因此不可私相授受。”
接下來，馬鈺介紹眾位師弟師妹與新弟子認識，各自挑選弟子，分別調教。
被刑鋒附身的少年，名喚尹誌平，當然對於刑鋒來說，並不明白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麽。
尹誌平被丘處機收為弟子，數十入門少年，能夠被全真七子收入門下的不過數人，習武也要講究天賦才情，人人都希望拜個好師傅，但是師傅也想挑個好徒弟。
“入門第一課，今天教授你們的是我全真教的入門功夫，下麵你跟著我念。”丘處機長於劍法，性格最是剛直，剛剛將尹誌平收入門下，便傳授入門功夫，一刻也不多待。
“大道初修通九竅，九竅原在尾閭穴。
先從湧泉腳底衝，湧泉衝過漸至膝。
膝過徐徐至尾閭，泥丸頂上回旋急。
秘語師傳悟本初，來時無餘去無蹤。
曆年塵垢揩磨淨，遍體靈明耀太虛。
修真活計有何憑，心死群情今不生。
精氣充盈功行具，靈光照耀滿神京。
金鎖關穿下鵲橋，重樓十二降宮室。”
丘處機念一遍，尹誌平便跟著念一遍，刑鋒亦是在心中念一遍。三遍之後刑鋒依舊在心中默默誦讀，反複記憶。
尹誌平同樣如此，反反複複背誦了數十遍，刑鋒一邊誦讀一邊對照，同時借著尹誌平的眼睛打量房中的陳設。
丘處機既然收尹誌平做徒弟，傳授入門功夫的地方便選在自己起居之處，也方便弟子認門，不至於日後有事的時候求告無門，這便是入室弟子之意。
丘處機鍾情詩詞與劍道，俠名播於天下，但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這起居之所甚是簡陋，一床一桌一凳牆上斜掛著三柄長劍，劍的長短形式各不相同，顯然是屋主人的藏品。
“好了，記清楚背熟才行，不明白的可以來問我。下麵教你配合歌訣的動功，依法而行，每日早晚修習，不可懈怠。”
尹誌平恭敬應是，睜大眼睛看著丘處機一招一式的教授拳法，拳法並不難學，畢竟是入門的功法，容錯率可以說是超高的。
讓刑鋒興奮的是隨著尹誌平的入睡，自己的精神竟然能夠緩慢的增長，畢竟嚐試過精神力透支的渾渾噩噩，當精神力出現增長的時候，感受便格外的明顯。
但是可惜這樣的好事卻不長久，刑鋒在尹誌平身上待了七天七夜，便從夢中蘇醒過來。睜開眼睛，眼前的世界變得格外的清晰，看著自家牆壁，上麵是自己熟悉的木紋，可是如今天色微亮，屋中還有些昏暗，可是木紋中細密的紋路，在刑鋒眼中便像是在眼前一般，細微之處展露無遺。
刑鋒心中生出一股明悟，原來夢境對我也不是一味的壓榨，望著屋頂，月圓之夜，是留給我休憩恢複的時間嗎？刑鋒腦海中莫名其妙的生出這般的想法。
刑鋒起床，也不洗漱，走出院門，放眼望去，遠處青山，近處的樹木，房屋，行人。這些色彩是如此的鮮明，就像一個近視的人，突然配上了合適的眼鏡，世界便得無比清晰。
不光是眼睛，耳中聽到很多的聲音，巨細無遺，早起的洗漱聲，孩子起床時的嬉戲聲，風吹樹葉的聲音，鳥兒振翅的聲音，螞蟻爬動摩擦地麵的聲音，層次分明。
鼻中聞著草木清香之氣，茅廝的五穀之氣，泥土的沉濁之氣。
行走之間，氣流拂過刑鋒的皮膚，那種真實的觸感，讓刑鋒恍然大悟，原來精神力的增長帶給自己的不光是身體的輕鬆，還有五感的全方位增強。看來這夢境也不全是壞事，張弛之間自有法度。
走到演武場，刑鋒望向天邊，一輪大日從山間躍出，初升的太陽並不刺眼，秋日暖暖的陽光映射著萬千的露珠，一時間天地生光，少年心中亦是升起了一股日耀中天的雄心壯誌。
看不片刻，少年眼睛便有些刺疼，急忙收回目光，少年一想，知道隨著自己精神力的增長，有些膨脹了。收拾心情，少年轉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