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審判歐陽武
二月,正是春耕農忙之時。
在上京城王宮文武殿中,正舉行一場議會。
這場議會的發起者,是周國國君周寒。
而參加議會的,皆是周國的重臣,或是周寒覺得未來有成為重臣的資格。
而議會的目的,就是討論歐陽武是否有罪。
在文武殿中,因為周寒的要求,身為太尉的歐陽豐也坐在了一旁,為了避嫌,他自進入文武殿時,就一言不發,頭都沒抬,眼睛閉上,仿佛睡著了一般。
“王上,臣以為歐陽武私自離開上京,是為了救援宛城,對周國一片忠心,情有可原。”說話的,是周國的廷尉顏樂。
諸葛司看看顏樂,也出了聲,但卻並不是讚同顏樂的話:“王上,歐陽武所為的確情有可原,但如不有所懲處,恐今後有人效仿。”他雖然也覺得歐陽武的行為可以原諒,但也認為必須要以此警示眾官,不可效仿,而且,他很清楚的知道,不管是因為國君原本對歐陽武的重視,還是因為歐陽武的父親歐陽豐,是周國太尉的緣故,在百官之中,大部分都是偏向歐陽武的,就如廷尉顏樂一樣,都會給歐陽武求情,哪怕國君再對歐陽武重視,這也不是國君想要看到的,要不然以國君在周國的威望,根本沒有必要舉行這場眾議來決斷了。
這場眾議,必須要有個惡人,而諸葛司自認為自己是丞相,為國君效勞是應該的,因此站了出來。
“王上,如果歐陽武救援宛城之事也要判刑,那今後恐再無人敢為我周國拚命了。”原司徒烏行德,現已變更為司直,司徒一職已經成為大司徒,官級上升,總管之下除了掌管周國人口的司直和掌管周國官員招聘一事的司若等官職。
烏行德為官已久,他對歐陽武並沒有什麽交集,但他現在想賣歐陽豐一個人情。
雖然很多人都認為歐陽豐這個太尉已經日落西山了,但他則認為,歐陽豐仍在國君心中有重要的地位,這從歐陽豐惹怒國君後,僅關閉十日,而沒有更多的處罰可以得知,而且他原本身為司徒,也能夠看出國君對歐陽武並不是十分想定罪的,否則依照違背國君命令,以叛國罪之名,就可以將歐陽武斬首示眾,而無需這場議會了。
既能賣歐陽豐人情,又能迎合國君的想法,這樣的好事,他又怎麽不參與呢?至於歐陽武?已經不重要了。
在場的重臣們,都是為官已久的老奸巨猾之人,都能看得明明白白,歐陽武不過是他們向國君獻殷勤的契機而已,他十分需要重罰,是否需要釋放,不過是國君一句話的事情,就算國君將歐陽武無罪釋放,且官複原職,也沒有人會敢有任何異議的。
“王上,臣讚同丞相大人的說法,如果不將歐陽武重罰,那以後必將有人效仿來抗罪,這並非是他救援宛城的功勞可以抵消的。”諫議大夫孔肖說話,讓周寒斜眼看了他一下。
眾議是孔肖提出來的,但現在他卻在說廢話,雖然孔肖說了讚同諸葛司的說法,要給歐陽武重罰以警示百官,但他也提出歐陽武救援宛城有功勞,這話說得是兩邊都不得罪,太過機敏,而讓周寒有些不悅。
也許是看到國君對自己的話有些不悅,孔肖說完話後,就退了回去,低著頭。
“王上,臣也讚同丞相大人的話,歐陽武應該重罰,否則王上威名何在?他救援宛城確實有功勞,但救援宛城不是有他,宛城才不被攻下的,他的功勞微乎其微,而其抗君之令,則罪大,如不懲處,那法該何在?君該何在?”新上任的太中大夫審佳出聲說道,他將歐陽武的功勞完全否決了。
審佳的話一出,頓時冷場了一下,一些人看著審佳,又看看周寒,思索著是不是國君讓審佳說出這番話來的。
誰都知道歐陽武救援宛城的功勞其實並沒有那麽大,不可否認,他的確是救援宛城了,但救援宛城的人多了,就算歐陽武武力再出眾,但他一人,在那數萬的敵軍中,也不過滄海一粟,根本不值一提,真正擊退向軍的,正是這太中大夫審佳率領的甘軍,以及岩山軍和溫醴城的囚犯軍,而功勞更大的,則是守衛宛城的青龍軍和宛城城衛軍,就連之後趕到的白虎軍,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但都沒人提出來,畢竟歐陽豐這個太尉還在場,他們不想為了一個小小的歐陽武而輕易得罪歐陽豐。
一些人看了看歐陽豐,想知道他這個太尉兼歐陽武的父親,有什麽表示時。
歐陽豐開口了,但他一開口,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上,確如太中大夫所言,歐陽武救援宛城,根本不值一提,其之罪,在於先是不尊王令,主動迎擊虢軍,造成白虎軍嚴重戰損,長箭軍幾近全軍覆沒,長箭軍裨將劉山水戰死,其後更是違抗國君之令,逃離監禁,並試圖以微末之功來免罪。”他嚴肅的道:“臣以為,必須重罰,否則不足以讓其醒悔,也無法給軍中將領警示,長此以往,令將不存。”
歐陽豐為歐陽武請罪,這在周寒的預料之中,畢竟就是因為如此,才被周寒丟進了大獄中十日的。
但如果歐陽豐請求為歐陽武判處死刑,那周寒就知道歐陽豐不是真的想讓自己兒子死而請罪,自己就能以罪不至死來不追究,甚至輕判歐陽武之罪,將其另行處置了。
可是,歐陽豐將歐陽武的罪行,從頭至尾的說得一清二楚,根本是要讓任何人都無法辯駁的認為歐陽武無法赦免,這種大義滅親的做法,才是讓周寒詫異的。
周寒意外的看著歐陽豐,很想知道,歐陽武是不是他收養來的,否則怎麽如此決絕。
一些原本想要幫歐陽武說話求情的人,也被歐陽豐的話堵了回去,連歐陽豐這個父親都如此說了,他們的話也就無足輕重了。
既然歐陽豐都開口要重罰了,那就必須罰。
周寒眼光閃爍,否則自己就下不來台了,畢竟說要罰的是自己,他可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臉,但他仍不想過重的處罰歐陽武,畢竟歐陽武雖然是個白人,但經過這些年的鍛煉後,也十分不俗。
“丞相,你覺得應該如何罰?”周寒問道。
聽到國君問的是自己,而不是負責刑律審訊的顏樂,諸葛司就知道國君的想法了,國君既想給予歐陽武一些懲戒,但又不想量刑太過,想給歐陽武一次機會,而依照刑律裏標明的,正如歐陽豐所說,歐陽武應該重罰,且甚至到了死罪不可免除的地步。
想了想後,諸葛司開口道:“王上,臣以為,歐陽武曆年率領白虎軍,為周國征戰,多有功勞,因此雖要重罰,但也可依據功勞減罪,這樣既可不傷王上之威嚴,也可以讓其有罪可罰。”
周寒點點頭,他環視一周後,看到再無人提出異議,立即宣判道:“歐陽武救援宛城,功低與過,因此理應判處其死刑,但其曆年為國征戰有大功,且攻擊虢軍之過,乃是戰事之過,而非將無能,因此,將歐陽武免除一切軍職,關押半年,以示懲戒,任何人不得違背寡人之令。”他宣布完後,停了一下,再次環視一周,問道:“還有何人有異議的?”
眾官齊起身,向周寒躬身行禮,異口同聲道:“臣等,毫無異議。”
周寒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對顏樂吩咐道:“顏廷尉,由你去將寡人的宣判,告知歐陽武。”
“是,王上。”顏樂應聲。
城中大獄,由於南獄的建成,許多罪行較輕的人,都被送去了南獄中關押,也因此,大獄中空曠了許多,也讓歐陽武在獄中清淨了許多。
因為身處大獄,歐陽武不知道王宮中,正舉行關於如何處置自己的議會。
自歐陽豐入獄後,他已經學會不再排斥獄中送來的那些低劣食物了。
不知過了多久,重型牢門打開了,歐陽武熟悉的廷尉顏樂走了進來。
“廷尉大人,是不是王上對我的懲處有決定了?”看到顏樂,歐陽武如此猜測,畢竟除了判決以外,顏樂這個位高權重的廷尉,是不會來看望自己這個無職無權的囚犯的,即便自己是歐陽豐的兒子也是一樣。
顏樂點點頭,將周寒的宣判告知了歐陽武。
“恭喜,你保住了命,隻要再在這裏住半年,就可以離開了。”說完顏樂讓獄卒打開歐陽武的牢門,國君是宣布歐陽武要監禁半年,但歐陽武已經不再是重罪了,那也就不必再關押在這肮髒沉悶的重刑牢房中了。
雖然外麵的牢房也沒有比這裏好多少,但多少會舒服一點,而且依自己的權利,也可以讓歐陽武獨自一間,免除與其他犯人同居,這點幫助,看在歐陽豐的份上,他還是會給的。
“能保住命,是王上大量,至於官職”歐陽武摸摸自己的脖子,笑道:“王上並沒有不許我再入職,我想,以我的能力,再去從軍,應該也可以再拚得一些的。”
顏樂翹了翹左眼眉毛,笑道:“你能這麽想就好。”他有些意外歐陽武居然這麽輕易的就接受了自己被免除一切軍職,畢竟身居高位久了,他自認為,如果是自己被免除一切職務,一定會想不開的。
歐陽武跟隨獄卒出了重罪牢房,先是向顏樂行了一禮,畢竟他現在已經無任何職務在身了,也就是平民百姓了,因此對於顏樂必須給予必要的尊敬,否則顏樂要給自己小鞋穿,那被關押在獄中的自己,將無任何反抗的能力。
隨即跟隨獄卒前往外麵的通獄中。
顏樂讓獄卒給歐陽豐找了一個幹燥且環境較好的牢房,讓歐陽豐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