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令人驚駭的身世
第198章 令人驚駭的身世
徐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強忍著本能的衝動,才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驚動到那兩人。隻是那句話的衝擊力實在太過強大,以至於她的腦子裏“嗡嗡”作響,那兩人之後說的話再無半個字能傳到她的耳中。
因為震驚和恐懼,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直到因為缺少空氣而讓心髒憋悶得發疼,她才猛然驚醒過來。
竹林外的兩人已經失去了蹤跡。
大概也是同樣被震驚到幾近失態,在貴妃喊出那句之後,和尚快速說了幾句之後,就再不顧貴妃的掙紮,直接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拖帶拽地拉到那間小院中,大概是要與她刨根問底去。
徐蔚捂著胸口,臉色差得嚇人。歐碧和青蟬見她這般形容,也都駭得不敢說話了,上前一左一右攙著她,將她扶出了竹林。
“小姐……”擔心之下,歐碧不自覺地用上了徐蔚未出閣時的稱呼。
青蟬則伏下身,對徐蔚說:“讓奴婢背您走吧。”
徐蔚搖搖頭,示意她們扶自己到一旁的山石上坐著:“不妨事,過一會就好。”
雖是這樣說,但她的聲音裏還著一絲顫抖。歐碧跟了她十幾年,知道哪怕在波譎雲詭的深宮裏,麵臨種種危險和陷阱,她也從未露出這樣恐懼的,無措的,甚至有些絕望的神情。她是不清楚徐蔚究意聽到那兩人說了些什麽,想來必是驚天動地的秘聞吧,否則小姐也不可能弄得這般失態。
坐了不知多久,背後的冷汗被微風一吹,那寒意便沁到骨子裏。
徐蔚打了個冷戰,麵色微微有些發青。
“小姐?”歐碧輕聲喚了她一聲。
徐蔚閉了閉眼睛,拍拍自己冷得如冰塊般的麵頰,對青蟬伸出手:“扶我起來,我們回去。”
重新出現在昭明郡主身邊的徐蔚並沒露出破綻來,言談舉止,嬉鬧玩笑一如往常。也隻有昭明郡主這樣與她一道長大,親密無間的摯友才能覺察出一二不一樣來。不過見徐蔚臉色發白,精神也不夠振奮,便出口問了一句。徐蔚隻推說路上受了點風,似乎有點頭風症犯了。昭明郡主本也有些乏了,見她這樣,索性結束了玩樂,拉著徐蔚一起出大相國寺專為貴客歇腳的精舍去躺一躺。
誰知道徐蔚這一躺下去,就起不來了。
周身滾燙,麵色潮紅,怎麽叫也叫不醒,把昭明郡主嚇得夠嗆。
好在大相國寺裏本就有精於醫術的高僧,昭明郡主派人去給顧筠遞了信之後,顧筠直接把壽王扔下,拔腳跑入僧室,把一個白胡子老和尚往身上一扛,就衝去了徐蔚那邊。
好一番雞飛狗跳。老和尚是方丈一輩的師兄弟,在寺中輩份高,又因醫術高妙,極受人推崇,今兒卻被顧筠不由分說,搶了就跑,自然氣得胡子直顫。不過出家人慈悲為懷,在見到徐蔚,得知顧同知之所以這般失措亂來,是為了給妻子看病,而這妻子又是皇後認的幹女兒,後宮兩位聖人的眼珠子昭德郡主,那股子火氣自然消得幹幹淨淨。
老和尚不代表沒有勢利眼,總說著眾生平等,但世間又哪來真正平等。
若換了今日求醫的是個平常婦人,甚或是個三品以下的官員內眷,老和尚鐵定眼皮都不帶抬一下。但眼前的病人是堂堂郡主,病人的夫君又是手執錦鱗衛,能止小兒夜啼的實權派掌權者,他自然拿出十二分的本事來,寺裏珍藏的那些上等藥材,也舍得拿出來合藥。
雖勢利,和尚確實有本事,一副藥下去,不多會工夫徐蔚身上開始細細密密地冒汗,高熱褪成了低熱,顧筠這才鬆了口氣。
隻是徐蔚病著,怕挪動時再受風,顧筠索性跟大相國寺要了後山一處僻靜的院子,安排夫妻倆在寺中過夜。昭明郡主不放心,也想留下,但到底還是被長公主府的女官們勸了回去。壽王自然也沒什麽理由留宿,與顧筠作別時使了個眼色,彼此心領神會。因徐蔚出病被迫留在寺中,倒讓顧筠有了更多的機會和時間與摩訶樂交流。
一夜無話,到第二日天色將明之際,徐蔚身上的熱度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人也清醒過來。
顧筠上半夜去見摩訶樂,對大理之事做了一番安排,下半夜便守在妻子身邊,眼都沒敢多眨一下。見她完全好了,一顆心才算是落到了實處。
“你素常身體還算強健,怎麽一下子病來如山倒,真是嚇了人一跳。”顧筠扶她起來,又送上一盞溫茶,候在旁邊一夜的歐碧沒他手快,隻能幽怨地看著姑爺。姑爺若總這樣,她們這些做丫鬟的隻怕都要丟了差事了。
“我沒事了,你辛苦。”徐蔚看了眼歐碧,後者立刻拿了隻大迎枕墊到了她背後。果然,近身服侍什麽的,姑爺還是沒有她們這些大丫鬟貼心的。
顧筠哪裏知道這大丫鬟心裏轉的小心思,就算知道,他也壓根不會往心裏去。
見徐蔚精神頭不錯,他示意歐碧出去。歐碧直到徐蔚點了頭,這才行動無聲退出房門,並順手將房門帶上,自己在門外守著。
顧筠確定這屋裏沒人了,便挪了挪身子,直接坐到了床沿,貼著徐蔚。
“青蟬說,你昨兒在竹林遇到了兩個人,受了驚。那兩個人是誰?”
徐蔚無語望著他。
青蟬本就是顧筠手底下的暗諜,被他挑出來送到身邊保護她的,所以徐蔚也沒想過青蟬會將昨日的事對顧筠保密。就算顧筠不去問,身為暗諜的職責,也是為了徐蔚的安全考慮,青蟬也會主動去向顧筠說明。
徐蔚深知自己聽到的最後那一句話實在太過驚人,又因當事人正是顧筠嫡親的姑母,她便是要瞞誰也不會瞞著已共許一生的丈夫。
她看著顧筠的眼睛,聲音很低,但極為清晰:“是貴妃娘娘,咱們的姑母。”
顧筠瞳孔一縮,麵上表情倒還繃得住:“你確定是她?那與她在一起的男人又是誰?”
徐蔚點點頭。貴妃的氣質獨特,這世間隻怕還難有人能仿出她的形神來。
“那人是和尚裝扮……”徐蔚頓了頓,說,“我聽姑母叫了他的名——周永璋。”
這回顧筠的表情一下子就崩了,他差點從床上蹦起來,雙目睜得老大。
“你聽清了?是姓周?叫周永璋?”
“他是誰?”
顧筠倒吸了一口涼氣,表情沉肅,他從床邊站起來,如一隻困獸在狹窄的房中來回亂轉。與他作了大半年的夫妻,徐蔚還是頭回見到他這般沉不住氣的樣子。
顧筠繞了半晌,終於平靜了下來,目光幽深看著徐蔚,張了張嘴,似要說什麽,又給咽了回去。
“我出去一下。”他轉身要走。
徐蔚也忙從床上掀了被起來,一把扯住他袖子:“別急走,還有更緊要的話我沒告訴你。”
顧筠一把將她抱起來,塞回被子裏,麵色發黑:“你才將受了風寒,還這樣不顧惜自己,若再生了寒症可怎麽好。”
徐蔚死死拽著他袖子,另一隻手攬著他的脖子,壓著他的耳朵緊貼上她的雙唇。
“我聽了他們的對話,仿佛那僧人便是當年三王逼宮逆亂的背後主使,他曾派人潛入宮中,想趁亂將貴妃帶走,更想讓壽王殿下死在亂事裏。”
顧筠目光一凜,雙目泛紅,隱現殺意:“當真?”
“娘娘罵了他,說……”徐蔚頓了半晌,那話就在唇邊繞著,卻怎麽也吐不出來。
“她說了什麽?”顧筠見徐蔚麵色有異,心裏已是一沉,隱隱有了極不詳的預感。
“她說,壽王,壽王,是那僧人的兒子,是他周永璋唯一的骨血。”
“撲嗵!”顧筠摔倒在床邊,腦袋狠狠磕在床踏上,動靜太大,引得守在房門外的歐碧出聲問道:“小姐,姑爺,怎麽了?”
“沒事,沒事,你別進來!”顧筠吼了一聲,索性坐在地上,屈著膝,呆呆望著床帳。
“你,沒事吧!”徐蔚看著兩眼發直的丈夫,擔心地問道。
顧筠抬起一隻手,輕輕搖了搖,繼續沉思。
時間似乎停滯下來,仿佛過了許久,又恍惚隻是一瞬。
顧筠終於抬起頭,雙目直視著妻子,臉上浮起一抹苦笑。
“這真是,糟糕透了啊!”那一聲喟歎中帶著幾分不甘,又摻雜了幾分恍然,最後化為無奈的低語,在隻有昏黃燈光的屋裏漸漸消散,而此時窗外的天際,一抹橙黃的光刺破深沉的夜幕,讓東方的天邊現出光明。
顧筠站起身,到屋角的銅盆邊,就著盆中的冷水抹了把臉。
徐蔚抱著被子坐著,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樣刺激萬分的隱秘,顧筠的反應卻是出乎徐蔚意料的。
沒有懼怕,沒有惶惑,也沒有憤怒,在顧筠的身上,更多的表現是解開謎題的恍然和為難,還有一點點擔心。
這說明,貴妃以前的舊事,舊人,隻怕顧筠心裏也是有點數的。
不過貴妃入宮裏,顧筠年紀尚幼,他又是從哪兒得知貴為皇妃的姑姑隱匿的私情的?
不過也沒讓她疑惑多久,顧筠坐到她床頭,便低聲說起他所知道的秘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