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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坦白

  “東海王可曾舉反旗?”


  不過八字,卻讓顧筠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可更讓他驚訝的是,聽到壽王這句問,妻子竟然一點也沒露出意外和受驚嚇的表情,反而微蹙雙眉,看似很認真地在思考。


  “之後那些年,我隻守在王府裏,消息並不靈通。不過,至少在我離開之前,並未聽到有人謀亂。”


  顧筠:“……”


  徐蔚聽到壽王問出這話,便知道他是不打算再隱瞞顧筠。也是,她與顧筠夫妻一體,重生之事雖然駭人聽聞,但自己也不可能要瞞他一輩子。她的重生已經改變了一家人的命運,壽王則改變了皎皎意外早亡的結局,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是以再之後的事情,就不是他們二人所能預見的了。


  “可是發生了什麽變故?”她也沒去管顧筠張大了嘴一副見了鬼的傻樣,直接問壽王。


  壽王點了點頭道:“我與阿筠都認為東海王日後必反,隻是不知道他何時會發動。”他頓了頓,仿佛將話在口中繞了幾繞,終於才下定了決心似地吐了出來。


  “上一世,自三王逆亂逼宮之後,母妃離世,我受重傷在壽王府躺了三年,這三年裏,確實沒有聽說過東海王生異動。眼下三年之期將至,我也不知道其後的狀況……”他看著徐蔚道,“東海王於其領地突然失蹤,我們安插在他身邊的那些眼線都查不到他的下落。所以想問問你,可能想到什麽線索?”


  對啊,一轉眼的工夫,離那場災難過去已經近三年了!徐蔚難得恍了恍神,很快又提起精神來。


  東海王,東海王……


  前世的事,特別是她嫁入壽王府之後的那些事,都已開始漸漸淡忘了啊。


  那千篇一律的每個日夜裏,隻還記得為徐湛病弱的身體提心膽心,操心勞力的疲憊和絕望。她把自己封閉在壽王府高大的院牆裏,幾乎謝絕了所有與外界的往來,對外頭的事半點提不起興趣。也就隻有每回顧筠過來看她,隔著屏風坐在一起聊上半個時辰或一個時辰時,她才會感覺自己有那麽點鮮活氣兒。


  她仿佛也曾聽那時候的顧筠提過一句東海王,那時候應當是自己嫁入壽王府後不久,顧筠有回跟她漫無邊際聊起外朝的新聞趣事時,提了那麽一句。


  當時他是這麽說的:“年前的時候,東海王也不知發了什麽瘋,居然偷偷跑去大理天龍寺要求出家為僧。大理王被他嚇傻了。天龍寺是大理王家寺院,曆代大理王退位之後都在那裏出家為僧。人家小孩子不敢讓他在那裏落發,可又怕得罪了咱們大齊的藩王,哭著上書向皇上求援。皇上病著,哪有精神去管這種事兒,所以明兒一早,我就要去大理看看啦。”


  果然,此後足有半年沒再見到顧筠。等他再來壽王府見她時,徐蔚問起東海王的事,他也隻回了一句,人已經沒了,悲鬱過度,突發心疾去的。至於堂堂一位藩王因何會傷心而死,卻是沒人知道緣由了。隻是他死了之後,封地裏幾個庶子爭權,偏偏大家水平都很低,結果內鬥鬥得了玉石俱焚,沒一個有好下場的,偌大的浙閩自此盡歸朝廷,玉家一落千丈,從此便消聲匿跡了。


  徐蔚將當年顧筠對她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說給壽王聽,想了想又說:“後來便再沒聽說過東海王玉笙這個人,我想著,應當是在他回京之前便已經沒了吧。”這裏的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坐一旁呆若木雞,魂不守舍的顧某人。


  壽王此時垂頭頭,將徐蔚那些話一字一句掰開揉碎了地琢磨,並沒太關注好友此時的狀態。

  “你說,他會不會是去了大理?”


  徐蔚想了想,搖頭說:“我看未必。殿下,您想想,這幾年變化太大了,本該發生的大事都生了變故,時運大勢都已不複當年形貌。便是我比您多幾年的記憶,如今也不能完全當做參謀了。”


  壽王歎了一聲,十分認同,卻也心有不甘。


  徐蔚又道:“殿下何必執著?該做什麽便去做吧。不論如何,皎皎活著,您活著,咱們都還活著,便再沒有更可怕,更難辦的事能擋在咱們前頭。”


  “是本王著相了。”壽王站起身,對徐蔚行了一禮。


  徐蔚忙搖著手站起來:“您這又是做什麽?”


  壽王笑了笑:“多謝阿蔚提醒,往事已矣,又何必總是一味想從過往來討巧?咱們能得著天眷重新來走這一回,將往昔的遺憾都彌補了,已是天幸,再不可貪心借懶,當自己奮力向前才是。”


  壽王原本就是個通透的人,聽了徐蔚的話,自己想透了,自然胸中塊壘盡消,覺得天高雲淡,這世上再無可阻擋他前行之物。


  這二人相視而笑,一切自是盡在不言中。


  隻有顧筠,一臉悲憤,敲著桌子,提醒他們這邊還有一人存在著呢。


  “說,你們倆,到底還瞞著我多少事?”顧同知顫著手,險些把人家上好的案幾給敲出個窟窿來。


  若換了別人在他麵前說出這些駭人聽聞,完全超脫世人理解的話,他一定會以為那人是故意作局戲弄人的。可麵前這兩位,一位是他的摯友兼親表弟,一位是他耳鬢廝磨攜手一生的妻子,他們自然不會跟他開這種可笑又無聊的玩笑。可這兩人他都是自小就認識,不修仙,不問道,一生軌跡可循,怎麽會遇到這樣離奇的事?而且還是兩人同時遇到?


  顧筠這人骨子裏其實頗有些離經叛道的想法,大概也是因為他是自小由貴妃養大的緣故,也看過不少神怪誌異的話本,所以當徐蔚和壽王分別向他說起自己重生一世的時間,經曆,以及為改變上一世命運而做出的努力之後,他根本就沒怎麽糾結的就——接受了。


  隻是聽到徐蔚後來抱著牌位嫁進壽王府,成為壽王妃之時,顧筠的臉色難看之極,感覺若非他此刻沒帶兵器,現在就能拔劍與壽王大戰上三百回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阿蔚的心思,怎麽就能……”就能做出這種奪朋友妻之事呢?

  壽王苦笑:“父皇下旨賜婚之時,我還在昏迷之中,如何能抗旨?且那時候阿蔚父母皆亡,家裏小弟孱弱幼小,四周皆是覬覦陰險之輩,若無壽王妃的身份在,誰能護得了她的周全?你嗎?母妃自盡,父皇重病,你自小受父皇母妃的疼愛,早就是無數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無數雙眼睛盯著你,你又能做什麽?”


  “我……”


  壽王擺了擺手說:“別說什麽你帶她遠走高飛的傻話了,你能將她帶去哪裏?”他目光幽深,看著顧筠,“我那位太子哥哥一早就對阿蔚有意,若不是她被指給我,你以為你一個小小的錦鱗衛同知能保得住妻子?他不能對名義上是他弟媳的阿蔚直接動手,但想讓一個大臣的寡婦妻子弄到手,卻是輕而易舉的。更別說,她說不定根本等不到你將人娶到手裏,你就會因某些意外而死掉,她也就能名正言順被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送入東宮給他當妾。”


  顧筠的臉已經黑了,而徐蔚則臉色發白。


  壽王說的不錯,若不是皇帝將她指給壽王,她和顧筠今後的命運還真有可能向著壽王所指的方向滑落。

  “所以當你醒來,便將錯就錯,認下了?”顧筠咬著牙問。


  壽王點頭點得理所當然:“這是我認為能保護到你們倆最好的方法了。多虧父皇下了那道旨,他疼我,也疼你和阿蔚,他雖然沒說,但我知道他心裏什麽都明白。”


  壽王沒幾個朋友,顧筠和徐蔚都是他認可的屈指可數的幾人中的,皇帝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這天下將來都會留給太子,他想保住壽王重視的幾個朋友,讓兒子走也能走得心安,所以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事實證明,皇帝的安排讓徐蔚在壽王府的高牆內過了平靜的二十年,而顧筠,也成為皇朝利刃,沒有因繼位的太子對他的嫉恨而毀掉一生。


  顧筠靜靜聽著,心裏並沒有半點因為媳婦是重生的這種駭人事實而感到驚惶,恐懼,反而是快要被憋爆炸的心疼,他簡直不敢想像他的阿蔚在那樣小的年紀連接承受親人離世的痛苦,被繼祖母和嬸子們逼迫的絕望,抱著隻剩一口氣的寶哥兒,怎樣掙紮求生,最後在壽王府裏孤寂蒼白地過了一輩子的。


  她走的時候隻有三十六歲,還那麽年輕。


  顧筠鼻子發酸,心口都快裂開了。


  “那個,給你灌了毒藥的狼崽子叫什麽?”他磨著牙,露出狼一樣的眼神,“我現在就去宰了他。”


  徐蔚詫異地看著他:“你問他做甚?他現在不過是個吃奶的娃娃。你不能因為上輩子的事折到這輩子來,再說了,上輩子我雖沒看見,但他的下場一定會相當淒慘。要報仇,我自己也已經報過了。這輩子,算了吧,反正我不會再認嗣子,壽王也會生出自己的孩子。”徐蔚彎了彎眼,其實一切說開了,也就看開了,看開了,便再也不會放在心上。


  “所以,隨他去吧。”


  交流到此告一段落。壽王沒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確切消息,顧筠得到了一個顛覆了他二十年認識的消息,而徐蔚,徐蔚鬆了口氣,終於把自己最緊要的秘密與愛人分享了,並且愛人沒有因此對她產生任何疏離,厭懼,反而因她的過往又是懊悔又是心疼,恨不得將她捧到手裏,含在口中。


  徐蔚當然不會需要這樣的心疼,但被伴侶如此珍視的感覺令她相當愉悅。這輩子重來,沒有再錯過這樣的良人,實在是太幸運了。


  徐蔚的手被顧筠緊緊拉著,眉眼彎彎,笑意由內而外,明媚嬌豔,將那一樹帶妝芙蓉都比了下去。


  對此,壽王的反應隻是冷哼了一聲。


  明明上輩子他比徐蔚更慘,然而表兄見色忘友,一顆心全在疼媳婦了,居然對他一點安慰的意思也沒有。


  本王才不缺他的安慰。壽王托著腮,冷冷地吃著顧筠漫天撒的狗糧,不屑地想道:“等到皎皎嫁給本王那天,定也要拿狗糧淹了爾等。”


  他才不會將重生的秘密對皎皎說。


  前世那樣的痛苦,他一個人背負就好了。


  以後的日子,他的皎皎隻要快樂,幸福,無憂無慮。


  一會從關雎宮離開,他便去長公主府看皎皎去!

  正此時,貴妃身邊的素錦姑姑突然出現在芙蓉樹旁小路的盡頭,她行色匆匆,麵色不佳,遠遠對壽王行了一禮。壽王招了招手,素錦這才快步靠近,對徐蔚和顧筠匆匆一禮,便壓低了聲音說:“宮裏傳了消息來,說是宜和公主找著了。”


  壽王長眉一挑,拉長了聲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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