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有孕
第134章 有孕
昭明郡主入宮去,立刻就被太後的慈愛灌了一臉。如今長公主和駙馬都還在北疆未歸,弟弟薛楓就住在壽安宮裏,太後一聲令下,直接就將昭明郡主留下了,進了宮就沒叫她出去。
翹首等了一天的駙馬府的人得了宮裏的傳話,也不過怔了怔,便立刻回去向老太太報訊。
薛老夫人聞言也隻是麵色變了變,卻是屁也不敢放一個,還得當著府裏眾人的麵捏著鼻子誇一誇自己這個從不知孝道為何物的孫女多有本事,多得宮裏太後娘娘的寵愛,薛家如何榮光之類的。
昭明郡主在宮裏先見太後,再去見皇後,末了到了掌燈時,皇帝舅舅也跑來壽安宮,帶著皇後來陪太後老人家用膳,順便看看寶貝外甥女,問問北疆狀況,再關心一下長姐和姐夫的近況。
這一聊,聊到了快二更天,還是太後撐不下去了,才把這臉皮相當厚的夫妻二人給趕回了坤寧宮去。
原本昭明郡主還想去東宮看看太子容旻,被這麽一耽擱也隻能改到第二日再過去。
晉陽長公主地位尊榮,昭明郡主是她唯一的女兒,又深得宮裏太後的寵愛,自然不用像別的命婦貴女,進宮還要一個宮一個宮拜過去。反倒是四妃之下的妃嬪們見了她還要多多巴結。
貴妃一向喜歡清靜,她不請人過去,便不許旁人去關雎宮吵她。
而賢妃,昭明郡主因為宜和公主這兩年的鬧騰對景和宮正是膈應得要命,更因為之前宜和公主對她與顧筠關係的誤會而被壽王再三警告要與那邊斷絕往來,所以她根本沒打算去景和宮與賢妃打招呼。
一早陪太後用過早膳,她便向太後說了一聲,自己往東宮去了。
太子神色萎頓,麵色蠟黃,內室中彌漫著藥味。不過看奉詔的禦醫神情並不十分緊張,昭明郡主也就放了大半的心。知道看起來雖然病得不輕,但太子的身子實無大礙。
太醫或許不清楚,不過昭明郡主心知肚明。
不過是徐蔚就要嫁人,太子無力阻止所得的心病吧。
坐在一旁與他說了幾句話,昭明郡主已經能感受到太子的心灰意冷。原本還擔心他的身體狀況,想過來探慰一番的,此時卻覺得自己過來這趟實屬多餘。
以前的太子也並不是這樣的啊。昭明郡主心中鬱悶極了,看著一直顧左右而言其他,自己還要連猜帶蒙著才能明白他話裏深藏的真意,隻覺得心神俱疲。
又忍著略坐了坐,昭明郡主就打算告辭回去了。
正在此時,一個宮裝的麗人手裏捧著一隻朱漆木盤,小心翼翼地走進來。木盤上熱氣騰騰,放著一碗藥和一小碟蜜漬的青梅。
昭明郡主看著她覺得有些眼熟,想了會方想起來,這不是徐蔚的堂姐徐蕎嗎?
一年多未見,她身段兒抽高了許多,眉眼開闊妍麗,體動間帶著成熟女子的嫵媚,卻又因為年紀還輕,帶著些少女的清稚氣息。
“郡主。”徐蕎是知道昭明郡主在殿內的,隻是心裏記掛著要喂太子吃藥,所以也隻是依禮屈膝,並沒將目光多放在昭明郡主身上。
“殿下,該吃藥了。”徐蕎的聲音極為溫柔,大概也是一直都由她親手照顧太子的原因,本該這時上前接藥的宮女不但沒有靠近,反而都默默向後退了半步,以方便太子嬪坐到榻前服侍太子服藥。
“殿下好好休養,我先告退。”借著這機會,昭明郡主立刻起身作別,目光隻在徐蕎身上打了個轉,沒等太子發話,就轉身離開。
太子靠在榻上,心裏還有萬千話語要說。徐蔚遠在宮外,他的母妃和親妹都被太後變相軟禁於景和宮,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麽。他心裏既難過徐蔚就要另嫁旁人,恨不得能阻止幾日後的婚禮,可又擔心生性莽撞粗暴的妹妹會因這場賜婚而遷怒於徐蔚,對她做出什麽過份的事來。
他心中再有不甘,父皇旨意已下,萬事皆不可為。正是由於心中不甘卻又無力阻,才會鬱結於胸連床榻也起不來。
難得昭明郡主會來東宮探病,以她和徐蔚之間的交情,對徐蔚那邊的情況當是十分清楚的。
他想問問徐蔚,心裏可曾有過他?他想知道那個與他一道長大的阿蔚,對他除了兄妹之情之外,可否會有別的情愫?
他更想知道,如果當初他執意違背母親的意願,不娶陶氏,而是以她為太子妃,她可會願意?
或者,有那麽一句最為陰晦的話,在他胸口盤旋,如惡魔一樣不停地蠱惑著他。
如果有一天,顧筠死了,那麽他和她,是否能有再續前緣的機會?
無數的念頭,無數的想知道,卻不知要從何說起,不知要怎麽樣隱蔽地,不令旁人查覺地傳遞到昭明郡主那裏,好由她的口,送入徐蔚的耳中。
可他才起了個話頭,昭明郡主就要走了。
如果不是徐蕎這時候進來,他明明可以跟昭明說更多的話,表達更清楚的意思的。
“殿下,小心燙。”徐蕎看不出太子沉默平靜的表情下那浪翻滔天的衝動,她溫柔地扶起太子的身體,從木盆裏端起盛放藥液的玉碗,小心翼翼地湊到了他的嘴邊。
以往覺得溫柔可人的聲音變成了在耳邊震蕩的聒嘈,覺得沁人心脾的幽香也覺得讓人胸中憋悶,連那張他十分喜歡的,與徐蔚有四五分相似的臉,也變得那麽令人生厭。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太子猛地推開徐蕎的手腕。
青玉的藥碗滾到地上,裂成幾塊,棕褐色的藥汁也潑了一地。
“殿下?”這一下大出徐蕎的意外,她看著地上潑灑的藥汁,又看了看麵色鐵青,眼神陰鬱的太子,心裏顫了顫,下意識避開太子的視線,沒敢問別的,隻吩咐宮人過來收拾。
“妾身再去給您端一碗來。”
她剛說出這句話,隻覺得一陣風刮過,一邊臉上“啪”的一記清響,耳中也是“嗡”的一聲,隨即,麵上傳來的刺痛和反應過來之後感到的羞辱令她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一手撫著紅腫的麵頰,怔怔地看著突然暴怒的太子。
“誰叫你來的?滾,立刻給孤滾出去!”太子猛地砸了一下床沿,卻被堅硬的木質硌到了掌緣而發出一聲痛呼。
“殿下您怎麽樣了?”徐蕎一瞬間回過神,卻也來不及處理臉上的傷,一把攥住太子的手,心疼地翻過手掌去看他的掌緣。
“別碰我,滾出去。”太子猛地抽回手,有些氣急敗壞地又推了她一把,“你是聾了嗎?竟敢不聽孤的命令。來人,來人,把她趕出去。”
徐蕎徹底懵了。
她不明白,為什麽昭明郡主過來了一下,太子突然就對她避如蛇蠍了呢?
她沒有做過什麽不該做的事吧,也沒說過什麽不該說的話啊。可是看著太子布滿血絲的雙眼,和濃鬱的,有如實質的厭惡,她踉蹌了一下。
不管是為什麽,她是令太子生厭了。
意識到這一點,徐蕎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腳底如踏著棉絮,竟是半片也無法支撐身體。
她緊緊按著喘不上氣來的胸口,臉上滿是絕望傷心的表情,然後一頭栽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昭明郡主此時不過才走到門口,裏頭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正自皺著眉呢,就聽著蠻大一聲動靜。想了想,竟管知道是麻煩,但到底還是又折了回去。
那位太子嬪,再怎麽說也是阿蔚的堂姐,而且跟阿蔚感情還算不錯。
“又怎麽了?”她回到內殿,就見著徐蕎麵色慘白躺在地上,太子半撐著身體,正伏在榻上喘氣,聽見她的聲音一抬頭,露出又是凶狠,又是迷茫,又是後悔的表情。
“都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將你們太子嬪扶到榻上去,再叫太醫過來!”看著東宮裏明顯慌亂的宮婢們,昭明郡主不禁扶額。
好好一座東宮,平日裏是怎麽管的?一個個竟都亂成這樣。
對了,如今東宮沒太子妃,管理東宮宮務的應該就是這個徐蕎吧。
昭明郡主瞥了眼氣息微弱的徐蕎……這可真是太沒用了。
不一時工夫,兩個太醫小跑著趕過來。一個去給太子診脈,誰叫太子方才動了那麽大火,總要看看對他身體有無損害。另一個則去給太子嬪診脈,雖說貴人們普遍嬌弱,但好好的人突然暈過去,總要謹慎些。
等太子這邊診完脈都說了好幾句話了,另一邊也沒個消息出來。
剛剛發過一頓邪火,太子的情緒也冷靜了下來,覺得自己剛剛著實失態。想著徐蕎平常的溫婉貼心,心裏又有幾分後悔,便叫人到後頭去看了看。
又等了會,卻是先前他叫過去的內侍和那位太醫一同出來了。
“太子嬪如何了?”太子問道。
那位太醫拈須而笑,對著太子一揖到地:“恭喜殿下,太子嬪娘娘有妊了。”
太子:“……”
昭明郡主一挑眉,下意識瞥了眼太子。
還好阿蔚當初就沒跟了他。身邊人都有了身孕了,對她還這樣粗暴無情!
真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