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沒事逗你玩玩
第91章 沒事逗你玩玩
貴妃見徐蔚臉色,知她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也不說破,隻對昭明郡主道:“以前你來關雎宮時,還是小小的一點兒,不過身上氣勢足得很,那股子蠻勁兒倒是學了你娘八九成。如今阿昀搬出去了,我這兒冷清得很,想找個能陪我說說話,練練招兒的人也難。你母親的身手不差,不知你的劍術可得了她幾成的功力。來來,今兒我心情還算不錯,也有閑工夫,你就跟我去後頭,咱們倆對對手,我幫你指點一二。”
啊?!
這話一出,徐蔚和薛皎皎都怔住了。
貴妃顧氏姿容豔絕天下,家學淵源,文采風流,是鼎鼎有名的才女。可是誰也沒聽說過她還會武藝啊!聽她這口氣,非但會武,隻怕於劍道還與晉陽長公主相差無幾,否則她也不會大咧咧直言要指點昭明郡主的劍術。
要知道晉陽長公主師從當世劍術高手歐陽夫人,於劍道浸淫近二十年光陰,已有大成。貴妃娘娘入宮也已近二十年的時間,宮門幽深,不見外人,養尊處優這麽多年,又哪有機會能拿劍?
貴妃見她二人一個呆兩個傻,不覺笑出了聲:“怎麽,不信?那本宮跟你賭一賭。若你能贏了我,我便直接幫你消彌了這場風波。”說著,她目光流轉,在徐蔚臉上一掃而過,“直接叫皇上給我家十七另挑個女孩兒指了婚也就是了,你那邊自然一切煙消雲散!”
“這怎麽可以!”昭明郡主急得站起來,連連擺手,“不行不行,千萬可別。”
貴妃雙眉一挑:“怎麽,你不是不樂意嫁給十七嗎?我幫他另擇佳偶,正可解你煩憂。”
“那怎麽成呢……”昭明郡主情急之下差點把徐蔚推出來,好在她反應也快,嘴一張,將話兒生生拗過,“這不是害了旁人?我好歹身後還有個厲害娘撐著呢,換了旁人,說不定連渣都剩不下。”
貴妃似笑非笑看著她:“好像你必能贏了我一般。”
昭明郡主眨了眨眼睛,臉上擠出笑來:“娘娘神功蓋世,我就那點子花兒架工夫,看著唬唬人吧,哪能跟您比。”
小嘴兒抹了蜜一樣,可是這馬屁也拍得太不倫不類了。瞧她剛才的神態,就是分明不信自己會劍術。貴妃娘娘也不戳破她,反而覺得這丫頭憨直卻不傻,滑溜又不叫人生厭,怪不得太後那麽喜歡她。脾氣是像晉陽長公主,但處事做人比長公主要圓融許多。貴妃上下看著昭明郡主,把她看得渾身汗毛直豎,隻覺得貴妃那張豔光四射的臉上噙著的那抹子笑意怎麽看都有點不懷好意。
昭明郡主身子抖了抖,仔細想了想方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不知道哪裏是否不經意間開罪了這位大齊後宮裏最為特立獨行的貴妃。
“來吧。”貴妃對她招招手,起身將袍袖一擺,對身邊女官說,“去找件合身的衣裳給昭明郡主換上。把我那對秋意劍拿出來給她使。”
竟直接就轉身走了。
昭明郡主看看徐蔚,見徐蔚麵帶微笑,眼含鼓勵,正示意她跟著去。
她雙眉微不可見地蹙了蹙,將嘴湊近徐蔚的耳邊:“阿蔚,你放心,我一定不贏了她,叫她給十七那家夥另外指了人。”
徐蔚一推她,嗔道:“你胡說什麽。”
“萬正那家夥是你的,誰也搶不走。”昭明郡主氣咻咻道,“而且這時候也不能叫那瘋子把火燒到旁人身上,你就更不行了。”
徐蔚無奈:“在貴妃娘娘麵前,你隻管好好表現吧,不用謙讓,也無需藏拙。你隻想想,顧筠和壽王殿下的武藝可在你之下?”
昭明郡主頭發都要立起來了:“我哪裏會是那兩個妖孽的對手……”她聲音一噎,睜圓了眼睛,“不可能吧。他們可是有武藝師父的,他們的授藝師父都是大內高手……”
聲音越說越小,昭明郡主也有點心虛了。她自己的武藝師父就來自大內,比徐蔚可清楚多了。要說功夫確實不錯,然而要說有多出類拔萃,超凡脫俗可也談不上。
世人都說習得文武藝,貨於帝王家,但真正身懷絕技之人,又怎麽會甘心以幾十年寒暑苦修而來的絕藝,隻做個龍子鳳孫的武蒙師父?
而且窮文富武,能供應支撐起武學修行的,沒有雄厚身家可怎麽行。所以真正的絕頂高手,喜歡自由的,多是依傍山門做閑雲野鶴。或是胸懷大誌者,投身軍伍,於前線殺敵覓功。皇帝身邊要是時時有絕世高手頂著,上元觀燈那日,也就用不著皇後和壽王兩位親自上陣與刺客搏殺了。
壽王那日的英姿,昭明郡主也是事後聽說的,未曾親眼見過,旁人再吹得如何煌煌也做不得數。但顧筠的本事她是親自己領教過的。以顧筠的本事,這宮中教習的侍衛當真找不出幾個能勝了他的。
難不成顧筠和壽王另有名師?
可是宮禁森嚴,關雎宮再如何得聖寵,也不可能收個外人入宮教他們,除非那人肯淨身。
壽王居於宮中十餘載,一向以孱弱體虛聞名,一個月裏,太醫進進出出不下五六趟,一年裏,“壽王可能不行了”這樣的說法沒有四回也有三回。若給他請了教習,這闔宮上下能瞞得過誰去?
除非壽王是貴妃或是貴妃身邊那有數的三四個心腹親手教出來的。
昭明郡主想得出神,徐蔚推了推她,她才驚覺,而前一位中年女官已經候她多時了。
“郡主,請隨奴婢入內更衣。”
這女官麵容慈和,唇角眉眼均帶著溫潤笑意,讓人看著就覺得親切。
這位女官徐蔚上回來時見過,正是她帶著自己去挑的燈籠。徐蔚對她印象極深刻。
“素錦姑姑。”她上前半步,笑著對她微微一福,女官身體一側,已讓開了。徐蔚也不在意,她知道這位女官是貴妃娘娘的腹心之人,長寧顧氏出來的人眼皮子可不像別處那麽淺,袖子裏的錦囊捏了捏並未往外送,“姑姑,一會我能到後頭去觀戰嗎?”
那女官笑著看她,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昭德郡主不是外人,以後這關雎宮你自是想去哪裏就去哪裏的。如今壽王和顧小郎都不在宮裏,娘娘這兒也變得有些冷清。您若有空時常過來坐坐,娘娘心裏必定歡喜。”
這番話說出來,不止昭明郡主一個勁拿眼去瞅她,就連徐蔚自己也覺得臉上躥火。
“十七郎臨行之際,跟娘娘說了許久的話,您以後進宮來,去了壽安宮和坤寧宮,可別再忘了咱們這坤寧宮。旁的不說,在太後和皇後兩位娘娘見不著的地方,咱們家娘娘能護著的,絕不叫人有機會欺侮了你去。”這位女官好像沒見到眼前昭德郡主麵如紅雲的窘狀,又說了一句,“畢竟您是自家人,欺侮到您頭上就是跟咱們關雎宮過不去。您說是吧。”
聽到這兒,昭明郡主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敢情剛剛貴妃那話就是在逗她玩兒。人家早就跟阿蔚勾兌過了,知道她跟自家好侄兒的事。偏偏都瞞著她!
昭明郡主一時氣惱,一時委屈,可見著徐蔚雙手合什拿眼神向她告饒,又舍不得怪她……
“哼!”她也隻好懷著一腔怨念,轉身就走,索性眼不見為淨好了。
“姑姑您這又是何必。”徐蔚跟在女官的身後,苦著臉小聲道,“皎皎說不定又要氣得一個月不與我說話了。”
“這是您二位的事兒,奴婢可什麽也不知道。”女官掩著唇輕笑,過了一會,又低聲對她說,“娘娘已經派人去壽王府報信兒了,說不得過會子您就能見著壽王殿下。”
“什麽?他要來?”徐蔚驚呼一聲,又忙將聲兒壓低了,仔細瞧著那女官的臉色。
依舊容色和慈,笑容可鞠,看著跟之前沒有分別。
不過徐蔚還是能從她微彎的眼角看到一抹如長輩逗弄小輩得逞的狡黠……她想了想,突然明白過來。
“姑姑,您實話說,是不是,娘娘看出來壽王殿下的心思了?”若真是如此,看今日貴妃娘娘對昭明郡主的態度,徐蔚就忍不住想念一句“可喜可賀”。
“什麽心思?壽王殿下能有什麽心思?”那女官依舊是裝糊塗,不過在否認的同時,卻又對徐蔚眨了眨眼睛,叫她心頭一陣狂喜。
“好啦,郡主娘娘,奴婢還要去服侍昭明郡主更衣。”女官笑道,“若不然,您也換身衣裳,跟娘娘一起玩玩?”
徐蔚臉上一紅:“姑姑您這是笑話我呢,我於武道是一竅不通的,就算在一旁看看也不過瞧個熱鬧,半點門道看不出來的,又去裹什麽亂。”
待昭明郡主換好了衣裳出來,貴妃娘娘早就已經在後院活動開了手腳。
烏衣綰成髻,隻以木簪固定,身上青衣箭袖,足踏烏雲軟底靴,遠遠看著,分明是個俊美風流的年輕俠士,別有一番豪俠俊闊之意,哪像宮裏千嬌百媚,顧盼生輝的顧貴妃?
連昭明郡主都看直了眼。一時看得失了神,把心底話也順出了嘴:“娘娘若是男兒,這滿天下的男兒就都被比下去了。我原以為阿昀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男子,沒想到他阿娘扮成男兒,比他還俊三分。”
徐蔚以手撫額,不忍直視這個心直口更直的摯友。站在她身後的素錦已經當先忍不住笑出了聲。
昭明郡主這時方反應過來,猛地捂住自己的嘴,臊紅了一張臉。
貴妃挑著眉看著麵前正生窘的昭明郡主,也看不出是怒是喜,一張臉表情端得四平八穩,定力實在令人感佩。頭一點,一柄湛如秋水的利劍已拋向昭明郡主。
“咦,怎麽是開了刃的?”昭明郡主執劍在手,先是感歎一聲好劍,後又發現這把劍竟是開了刃的利器,嚇得差點把手裏的劍給扔回去。
宮裏種種禁忌,這種開刃的利器自然是禁中之禁。
貴妃毫不以為意:“未開刃的還有什麽意思?難不成遇到了要殺你的人,人家還會拿把沒開刃的刀劍來招呼你?”
未過半刻鍾,徐蔚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拉著身邊素錦姑姑的袖子,捂著胸口道:“我有點頭暈,姑姑帶我找個地方歇歇去。”
昭明郡主被單方麵虐得真是慘不忍睹。不知她自己怎麽覺得,反正徐蔚再看下去,估計心都要碎了。
“放心吧,娘娘下手有分寸的。”素錦看她小臉都雪白雪白的,便扶著她向旁邊一處暖閣走。以前就聽說養在太後身邊的這兩個姑娘感情甚篤,今天親眼見了,才覺得傳言也不盡是虛的。雖然並無血脈親緣,這兩位郡主看著真比親姐妹都要親幾分。
徐蔚不忍心看,卻又忍不住還想回頭再看幾眼,正此時,突然一個身影急速向這邊掠來。
“喲,殿下到了。”素錦姑姑笑彎了雙眼,“瞧這一頭汗,怎麽趕得這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