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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換人

  第19章 換人

  定國公府除了那片行止園,到處都籠著一層愁雲慘霧。二老爺鐵了心要送芫小姐出去,就算定國公夫人尋死覓活地求情也不行。二老爺鐵麵無情,二太太都哭暈過幾回了,連定國公本人都開了口,二老爺還是把芫小姐塞到一頂青幃油車裏,親自把人押送進了棲雲山。


  徐芫打小被驕縱著長大,除了祖父祖母誰都不放在眼裏,連她親娘她都說頂就頂,說撞就撞。可這回她算是踢到了鐵板。從來不理家事的父親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嬌滴滴的親閨女,舉鞭子說抽就抽,那不得見人的深山,說送就送。她未來的三年就要在青燈古佛前度過,日日功課,餐餐茹素,還有極其嚴格的各項課程等著她。在那裏,可沒人怕她,沒人疼她,沒人護著她。


  徐芫嗓子都哭啞了,也換不回父親的心軟。想想那暗無天日一般的未來三年,她將一腔怨恨全壓在了徐蔚身上。


  都是這個該死的女人,若不是因為她,自己又怎會陷入如此的絕境?在父親心裏,自己這個親生女兒還不如他的一個侄女。


  她怎麽就沒溺死?怎麽就沒病死?當時真該找個人趁著她病,把她給掐死!


  在車子裏哭累了的徐芫於心中已經想到了徐蔚的十八種死亡方式,但沒一個能讓她覺得滿意。


  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之所以能在府裏張揚,不過是身後有人為她撐腰,一旦沒了助力,定國公嫡出孫女的身份其實也沒什麽。


  車子停在幽靜的山林裏,一條青石台階蜿蜒而上,隱沒在濃翠如染的山間。石階的盡頭,隱隱能看見露出一角的青白院牆,高大,寬廣,沒有盡頭。


  徐芫雙腿發軟,被婆子架著向上走,一顆心如沉入深井,冰涼冰涼的。


  自從徐芫離開了定國公府,整個國公府就像失去了生氣一般,聽不見人笑,更看不見人鬧,走動奔忙的下人們一個個走路看腳尖,呼吸都輕了許多,怕弄出聲響來。


  謝氏從徐芫離開那天就生起了病,整日臥床,神思懨懨的。


  雖說跟女兒感情一般,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二太太柳氏這些天也茶飯不思的,人消瘦了許多。


  若是可以,她也好想學著婆婆一樣臥床稱病。


  可是不行。


  每天她還要強打著精神坐在抱廈裏見各房管事婆子,聽她們在上報各自事務的時候不時夾帶著些私貨,或是討好,或是搗毀,或是告小狀……柳氏還得端著掌家太太的範兒,麵帶微笑,八風不動地聽著,點撥著,安排指點著。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裏像是燃起了一簇無明之火,那火越燒越盛,越燒越烈,幾乎要從她每個毛孔裏噴出來了。


  “嘩啦!”地上落滿了一色的青瓷碎片,鮮豔的脂粉灑了一地,落在磚縫裏,濺在床前墊著的雪白的波斯毛毯上,青色的螺子黛斷成了幾截,橫在地上奄奄一息。屋子裏除了她有些粗重的喘息聲再聽不到別的聲響。


  柳氏雙手撐在妝台上,看著昏黃鏡子裏麵目有些猙獰的自己怔了半晌,終於放鬆了肩膀,勻平了呼吸,重新坐了下來。


  “叫幾個人來,把這兒收拾幹淨了。”她拿起桌上幸免的一隻牙梳,仔細抿了抿有些鬆的鬢發,“青妍,叫人去把葉夫人請來給我把把脈,回頭你去上房露個口風,就說我這些日子身上不爽利。”

  沒道理生生挖走了她身上的肉,還要她毫無怨尤地為那老太太賣命。且甩手兩日,讓她們自己頭疼去,看看定國公府沒了她掌家,會亂成個什麽樣子。


  柳氏看著鏡子裏自己憔悴的麵容,想想丈夫將女兒送走的狠絕,心裏有三分悲傷,七分痛恨。十幾年的夫妻,她全心全意的付出,原以為徐承祖他就算是冰塊也該捂化了,誰知道那人根本就沒有心,便是她將自己當蠟燭燃盡了,隻怕他也不對回過身對她再多看一眼。


  早知會有今日,當初又何必去爭去搶?


  柳氏嘴裏發苦,再不願去看鏡中狼狽不堪的自己。闔上眼,靜靜地坐在椅上等那些小丫頭們將房裏打掃幹淨,外頭丫鬟來報,說是回春堂的葉夫人到了。


  謝氏聽說柳氏病倒的消息並沒有多意外,她有些懨懨地靠在迎枕上,跟自己的陪嫁嬤嬤說話。


  “聽說那山上規矩大,管的嚴。芫姐兒打小就是嬌養的,沒吃過苦受過罪,連我都從未大聲跟她說過話。現如今去了那與世隔絕之地受苦,心裏不知要怕成什麽樣子。”說著,謝氏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底下這麽些個小的,也就阿芫對我孝順,又乖巧聽話。”


  拿著美人錘幫著她捶腿的湯嬤嬤跟著歎氣:“那可不是?奴婢托個大,那也是看著芫小姐長大的。阿芫小姐這性子,模樣,都隨著夫人您,聰明又柔慧,上上下下誰不敬著誇著。就那份容貌氣度,不是奴婢耍嘴兒,就是將來有福氣見了天顏,被封個正宮娘娘都夠的……”


  這話聽著真順耳。謝氏捏著帕子,一時順著湯嬤嬤的話,暢想了一下徐芫被選入宮,做了正宮皇後的風光,又想到她被那狠心的爹送去了棲雲山,受苦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隻怕名聲不會太好了。畢竟但凡隻要姑娘在家裏能教的好,誰會送到那地方去?不是頑劣到不可救藥,就是在家裏犯了要命的大錯。


  “太子新大婚,按規矩兩年後就要擇東宮妃嬪,那時候阿芫的年紀剛剛好,以她的出身,相貌,一個太子良娣的封號總是少不了的。”謝氏想著,“那位太子妃聽說相貌一般,身子也弱,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沒了。到那時,阿芫也做得太子妃,將來太子繼位,我的阿芫可不就是正宮娘娘了?”


  但這也隻能是想想。這條在她看來光鮮亮麗,繁花著錦的大道已經被徐承祖親手給毀了去。別說東宮不可能會選進過棲雲山慈雲居的女子入宮,即便入了宮,有過這段經曆的女人也不可能成為太子正妻。


  謝氏又是好一陣心痛,舍不得孫女,又罵不得兒子,這一腔怒火無處發泄,隻將禍患根源的徐家長房恨到了骨頭裏,心裏更是對那個不爭氣不長臉的兒媳婦柳氏不滿到了極點。


  “她既然身子不好,以後這家裏也用不著她來掌著了。”謝氏冷冷地說,“阿芫不在了,她還有個阿蕎。阿蕎在她外祖家住的日子也夠了,早些兒接回來。承祖都快三十了,膝下連個嫡子都沒有,傳出去都叫人家笑話。我瞧著,讓她好好養好了身子,快點給老二生個兒子才是正經,其他的事都別煩心了。”

  謝氏這話傳到柳氏耳中時,柳氏喉頭含著一口血,差點就噴出來。


  她不過想撂手幾日,難為謝氏一下,誰知道這位婆婆竟然直接就要收了她的掌家大權,還話裏話外埋怨她生不出兒子,讓徐承祖受了委屈……


  天知道,自她好不容易得了機會生下徐芫,徐承祖就沒怎麽跟她同房過。


  地再肥,沒有壯牛來犁,靠什麽撒種澆肥生兒子?


  柳氏咬碎了銀牙,這回是真病倒了。


  氣的。


  柳氏病倒,偌大的定國公府總要有人來管,謝氏接了權,管了兩天就覺得煩得頭疼。雖然掌權的滋味令人陶醉,但掌權的人要管的雞零狗碎雜事太多,睡不好,吃不香,狗屁倒灶的事兒一堆,跟那些管事婆子說話她又覺得失身份,於是將小兒媳婦叫了來。


  定國公有四個兒子,長子是元配所出,三子是庶出,次子,四子是謝氏生的。謝氏最疼的是次子徐承祖,三兒子的親娘是謝氏的陪嫁丫頭,生下老三不久就沒了。老三就一直養在謝氏身前。隻是這庶子性情木訥,為人古板嚴肅,打小就是個讀書讀的六親不認的書呆,才學是好的,年紀輕輕中了進士,早早就外放出去做官,老婆孩子也都帶出去了,謝氏與三房並不大親近。倒是最小的兒子徐承業機靈油滑,特別會賣乖。雖然文不成武不就,每日裏架鷹驅犬的遊蕩,卻也是謝氏的心頭肉。小兒子娶的是她娘家侄女小謝氏,嘴甜又貼心,將定國公府的庶務交給自己的娘家侄女兒,自然是再放心不過了。


  小謝氏得了新差事,那興奮勁兒隔著三丈遠都感覺的到。到二房找柳氏拿府裏的對牌時,那小謝氏的臉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死死抱著對牌匣子,還一個勁兒謙虛。


  “哎呀,我跟娘說了這不行,我年輕又沒經過事兒,這麽大的府裏,哪就有我能說嘴兒的地方呢?可是娘不肯啊,非要將這府裏頭的事交給我。嫂子您不知道,可把我給愁的哦,昨兒晚上一宿都沒能睡著,翻來翻去的,三爺都被我吵的沒歇好。這一大早的,黑著倆眼圈就出去了。”


  “唉,您說說,您怎麽就病了呢,您這一病啊,整個府裏都覺著少了根脊梁骨似的。”小謝氏翹著蘭花指,一臉憤憤,“那起子奴才,就是個賤皮子,瞧見上頭沒人管事了,一個個就好偷懶耍滑,沒一個老實的。凡事推諉拖拉,真該好好整整她們的皮,讓她們瞧瞧,到底誰是這府裏頭的主子。”


  柳氏靠在大迎枕上,額上係了塊帕子,一副病歪歪的模樣,隻聽小謝氏一個人在那兒嘚啵嘚啵,直說了兩盞茶的功夫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覷著人出了院子,青妍掀了簾子進了裏屋,對柳氏說:“太太,都安排好了。”


  柳氏嗯了一聲,順著青妍的手重又躺了回去:“盯緊著些,四太太小門小戶出來的,眼界能有多寬?”她嗤笑了一聲,“瞧著吧,用不著兩天,她就得把手伸過來,府裏頭這些油水,她眼饞了好幾年,好不容易得這麽個空,怎麽著也不可能老實了。”


  這個家,她掌管了十來年了,真正管著事的都是她的人,又豈是幾副對牌就能輕鬆接過去的?

  柳氏冷笑著,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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