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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事發東窗

  寒夜淒淒,黃香關上了門窗,隻留一條縫隙留作通風換氣之用。


  這是莫子離為黃香準備的客房,小而緊湊的房子,裏頭隻擺了一副案子,兩張圓凳,還有一張木床,但是房子的對麵就是莫子離的房門。


  而秋無傷的房子卻在村子的西頭。


  月掩枝頭,兩條人影從外聯袂而來,衣袂聲響,驚醒了莫子離,她一個挺身從被子裏跳了起來,連外衣都沒穿就抄起掛在床邊的寶劍,翻窗倒射出去攔住其中一人,另一人卻不理她直往黃香屋子

  撲去,進入裏屋後,看到的卻是空無一人。


  黑衣人大驚道:“怪了,人不在。”


  “老婆子,不要打了。”


  “爺爺、奶奶你們……”


  “那就不打了,小丫頭你的功夫最近又長進了不少,還是為了你的小情郎在拚命呢?”


  “奶奶,沒有那回事不要亂說,人家誤會怎麽辦?”


  “好!好!奶奶不說……可是奶奶心頭敞亮著呢?哎,隻是苦了秋無傷那孩子了。”


  “爺爺,你們這是做什麽?”


  “好孩子,我們再回去說。”


  黃香下午心情鬱結,雖然釣魚時放鬆不少,但他越發想起了家裏的爹媽和失蹤的白鶯雪,就趁著月色披衣遊村。


  這一遊,便走到村西頭秋無傷的住處前麵的籬笆外,籬笆前是一條小小的水渠,用來作灌溉農田之用的。村子的人都是自力更生的,自然也包括了秋無傷。


  從外由裏而看,屋子的大門兩邊掛滿了串起來的紅彤彤的辣椒,還有剛剛收回的花生苗用簸箕裝起來放在屋簷下,但是人卻不在院子裏。


  對於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黃香也不禁有些好奇了。


  黃香從身上取出一條黑巾將自己的臉部遮起來,使出了久違的輕功絕藝。


  他一個起身,一躍,宛如一片飛羽般輕輕落在屋頂上,卻看到天井上麵有間書房,依稀有一條淡淡的身影,他的對麵卻有一個穿著夜行衣的男子。


  聽起來好像是秋無傷的聲音:“把信送出去,就說我已經接收了這裏了。”


  那人隻是點點頭,不語。


  秋無傷也不看他,一移桌上的燭台,一條密道豁然而出,那黑衣人便起身往暗道中走了出去。


  待那黑衣人走後,秋無傷用銀針撩撥了一下燭光,然後用剪刀剪掉多餘的部分,使之原本不太亮的房子變得更加亮了一些。然後坐在圓凳上突然吼道:“賤貨都是你我逼我的,要不是那個臭小子出現了,你又怎會舍我而去……”


  房頂的黃香一聽這話就知道壞了,想不到自己無意間插足他們之間的關係,竟然變成這樣。


  待他有所動作之時,背後被人拍了一下,他忽然回頭一看那人竟然是村長,黃香麵露困惑,村長隻是用示指放在嘴中以示禁聲。


  村長當先躍下屋頂往村東頭一路潛伏前進,當到了水井旁,黃香的黑巾也已經摘下,他們便一路作伴回到村長的家中。

  一燈如豆,卻把屋子裏的幾人的表情都照得一覽無餘。


  “少主,您是不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少主,這……”


  “待我仔細說來,你便了解其中的內情……大約在二十年前,曾經出現了一個非常神秘的殺手組織,代號‘令’。而最高的首領就是令主,但因為令主和朝廷高官接洽失蹤,新舊勢力元老發生械鬥,分成了血殺和血月兩派,從此在武林中默默無聞。


  你爺爺則是血殺派的門主,然而你爹爹的妹妹因為和你爺爺置氣,一怒之下竟投入了血月一派。


  而老朽則是你爺爺一派留下的奴仆而已,但血殺一派早已經不複存在了。


  記得那一日,血月一派在天都峰揚言在三日後平掉血殺全派,雞犬不留,你爺爺不忿便孤身前往天都峰,誰知竟是數倍於你爺爺的殺手埋伏於天都峰的路上,等你爺爺上了山後,又遇到了正派人士的阻擊,但山上根本就沒有血月一派的蹤影,事後我們才得知那些所謂武林正派居然是血月一派的麵首而已。


  你爺爺失蹤後,血殺一派走的走,有些人則投奔了血月,那些長老們竟也投了血月,這些都是你所謂姑姑的功勞。


  至於武林盛傳所謂的‘青衣魔女’,則是我的老伴為了報昔日老主人之仇不得已的化身。


  “既是如此說來我與你們確實有些淵源,隻是我左右無臂膀、加之年幼無知、不能建功服眾,尚不能掌握如此的大派,還請老前輩另尋高明吧!”


  “老頭子,依我看來,此事待日後再論為好。”


  “依你,都依你。”


  莫子離隻是抬頭頗有意味看了一眼黃香,又垂下了頭,玩起頭發來了。


  “老婆子,我還有一件事要和你們說……”


  這一夜,因為黃香與秋無傷的問題,注定是無眠了。


  ※※※


  “大哥,他們來了。”


  “來的好,待他們近一些,我們再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他們一行人甫一入口便遇到了埋伏,


  可惜的是埋伏的人群也有他們的內應,雙方的力量一下子變得懸殊起來,村民的孩子都被村長一行人轉移到一個隱秘處。


  “劫數、劫數!”


  “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


  “我們按照原計劃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待日後再與他們算賬。”


  忽然有幾個孩子跪在地上哭著道:“村長救救我們的爹娘吧!”


  “不行!”


  黃香與莫子離也拉不住那些像飛蛾撲火般的孩童們,隻是他們剛出洞便遇到了一個穿著肚兜的侏儒,他的右手拿著一柄黑金打造的鎖子鐮,笑吟吟看著出洞的孩子。


  那鐮刀飛速砍向孩子們頭顱,當第一人就要被砍的時候,黃香腳踢一塊鋒利的小石塊,那石塊似乎長了眼睛一樣,打在了侏儒手中的鐮刀,鐮刀脫手倒飛出去,隻是那鎖鏈還在侏儒手中,但是已經給了黃香救援的時間。


  黃香一拉嚇得臉白的孩子,將他們拉到背後護住。


  “回去村長那裏!”


  “呃……啊……嗚嗚……”


  “快走!”


  幾個年歲大的孩子都拉他著跑回村長那裏。


  突然背後一聲響起:“你不是他的對手,退下!”


  侏儒臉色慘白狠狠跺腳退下了,但是看向黃香眼睛的惡毒目光卻絲毫不減。


  出來的這場災難禍首秋無傷,一身白衣如雪,頭發梳得油光水滑,一隻精致的簪子係著頭發,他十分優雅道:“你不愧是我的對手,是我低估了你,以為解決了村長和那個老太婆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得到這裏,現在看來我還得再花些功夫了。”


  黃香哂笑道:“真是遺憾啊!”


  秋無傷哈哈幾聲後,也不說話。


  “殺!”


  秋無傷的扇子一張,數支骨針成品字型飛射而出,但黃香也毫不示弱,抽那柄從臘月湖買到的一柄鳳蝶劍,‘嗆踉’一聲,叮叮數響,將那數支骨針震退,銀白色的骨針散落一地。


  “好功夫!”


  “你也不差。”


  “假若你不是我的敵人有多好啊,若是你把村長他們交出來,我們就是朋友了,當浮子大白的朋友。”


  “做夢,從你背叛村長開始,你就隻能是我們的敵人了。”


  一時間,你來我往,大約數十招後,有一黑衣人從外而來,一拳一掌就將兩人分開了。


  黃香受了一記掌傷,一縷鮮血從口中噴出,捂著胸口道:“你是誰?”


  “你不認識的人。”


  “無傷,我們走。”


  “但是,他們……”


  “不用理他們,區區幾人,能成什麽大事?”


  秋無傷隻得依言而退,順便將暈倒的侏儒扛在背上帶走了。


  “他們終於走了。”


  “咳咳……”黃香鬆了一口氣,隻走了幾步,兩眼一黑,就倒在地上暈過去了。在倒下時,依稀聽到有人在耳邊呼喚著。


  黃香醒來時已經是翌日清晨,他掀開錦衾,看到莫子離趴在床沿睡著,口中銜著香津,臉上似乎還留著淚痕,也不知道是為誰而哭的?

  他用繡帕將莫子離的淚痕擦幹,然後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蓋上錦衾,便出去了。


  枯葉,虯枝,血染的黃土,斷劍短刀已經被收在了一起,活著的人齊齊都穿上了孝衣,並將棺木擺在了一起,正在等待著長者的“點祖”。


  “死的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輩子渾渾噩噩的。但是勇士們都是為了守護親人而死的,所以他們都是有追求的人。所以我們要化悲傷為力量,苦練武學,待來日擇機為他們複仇。”


  “複仇!複仇!”


  “起棺,為英雄們送行。”


  “好!好!”


  這裏沒有哀樂,但是有親人的血淚陪伴著,人生不都是這樣,希望老有所養,有人送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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