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騎著世界的駿馬
維斯.多斯拉克，馬王之城。
卓戈曾經不止一次來到聖母山下，這座屬於多西卡林們的城市。
這裏是全多斯拉克人的聖地。
他一馬當先，身後血盟衛們縱身呼嘯，每次帶著越來越龐大的卡拉薩回到這裏，他愈發的受到尊敬，最近幾次，已經有人把他稱作全多斯拉克的卡奧。
前往城市中心，多西卡林們聚集地的路上，除了荒草外還有無數年代久遠，囤積在這裏的，屬於別族的神邸和英雄們的雕塑。這些或是魁偉或是莊嚴肅穆，也可能是怪異誇張的，冰冷的死物用冷漠的視線注視著每一個從馬門進入的人。他以前還能夠感受到被注視的不適應，隨著權勢的擴大，這樣的感受漸漸示微，終於無影無蹤。
傳說這是條試煉之徑。
進入馬王之城的人，如果感受不到沒落神邸的注視，代表他已被聖母接受，會統治多斯拉克草原。
迄今為止，還沒有哪個卡奧能夠做到這一點。
卓戈希望傳說是真的，他將成為統一多斯拉克草原的第一人。
他有野心，不僅僅統治草原，還要跨過枯骨之城，征服紅色荒原，帶著他的卡拉薩前往陰影之地。
他不曾把想法同別人分享。
他漸漸的感覺到王者的孤獨。縱然是血盟衛們，也無法理解他的胸懷。
日益孤獨的他很可能迎來一個天生的同伴，他的月亮和星辰，異族的卡麗熙懷著他的孩子。如果是健康強壯的男孩，他將同他分享自己的抱負，也許自己老去時還未能完成夙願，將由兒子繼續。
距離多西卡林們的住所越近，有越來越多的人出現。
身穿絲綢的太監們向他鞠躬，這是期望他放下武器的儀式。
卓戈照做了。
多西卡林們是曆代卡奧們的卡麗熙，代表了多斯拉克人的智慧，他不會輕視多西卡林們的意見。這次回到維斯.多斯拉克，他的主要目的是讓多西卡林們見一見他的卡麗熙，讓她們透過時間的迷霧，預見肚子裏孩子的未來。
他的卡拉薩太過龐大，擠進維斯.多斯拉克需要用兩天時間。這段時間，他同血盟衛一起晉見了多西卡林們，向她們供奉了作為禮物的食鹽、油、絲綢、牛羊等等，並提出他的希望。
多西卡林們沒有立刻回複，而是讓他前往聖山朝拜。
卓戈有些擔心，因為他的卡麗熙不是多斯拉克人，而是來自於西方，狹海以西的維斯洛特人，她自稱為龍的後裔。潘托斯的伊利裏歐再三向他保證，她身份尊貴，是維斯洛特人的公主，可是他的話是否屬實，商人的承諾如同馬糞一樣不值得一提，他沒有自信卡麗熙是否真的擁有高貴的血統。
另一個問題在於，她是外族，自稱為龍的後裔，他們的孩子將來會騎著巨龍，可是他從未聽說過人可以駕馭巨龍，更何況龍已經消失了幾百年，要是天神厭棄巨龍，會不會也無法容納龍的後裔呢？
他在心中祈禱，天神對他的月亮和星辰更加優待，“我們的孩子隻要騎上駿馬就好。”，他獨自咕噥著，帶上血盟衛們前往聖山朝拜，並希望心聲能夠傳達給天神。
經過一個晚上的祈禱，卓戈沒有任何的倦意。
他離開聖山。多西卡林們接受他的提議，將會進行預言儀式，不過她們也提出，需要卡麗熙通過馬心試煉。
卓戈很高興，他把好消息告訴卡麗熙，並要求全卡拉薩都為卡麗熙祝福。
他的卡麗熙已為馬心試煉準備了好多天。
女奴們從前天開始準備了帶血的生馬肉供她熟悉馬心的味道。為了試煉她更是一整天都沒有進食，為的就是讓饑餓感促使她更願意進食馬心。
雖然有些擔心這樣做餓著孩子，不過他能夠理解卡麗熙的心情，對她來說馬心試煉的結果就是全部。
他期待她能夠通過試煉。
隨著同她生活在一起，他愈發的迷戀她，已經到了一天不見，滿腦袋都是卡麗熙影子的地步。他不能沒有她。
區區馬心試煉一定沒有問題。他不斷為自己打氣，也為她祈禱。
……
這是他見識過的，最隆重的馬心試煉。
帳篷的周圍，數萬卡拉薩的部眾聚攏起來，為卡麗熙祈禱。
帳篷內，包括他本人，血盟衛，碰巧在維斯.多斯拉克的另外兩名卡奧外，還有為數眾多的多西卡林們。
這些老歐身穿華服，臉上帶著塗抹鮮豔色彩的麵具。她們排列整齊的盤腿坐在卡麗熙對麵，嘴裏念念有詞。
年紀最大，最為尊貴的兩位多西卡林捧著剛剛挖出的駿馬的心髒。
卡麗熙緩緩站起身。孩子已經很大，她的腹部凸起，行動不再輕巧。她很緊張，不停的四處張望，可惜她同族的那個騎士不能進入帳篷，不然他總是有辦法為她開導。
卓戈意識到自己也十分緊張。
他竟然在無意間糾結起雙手，這種動作隻有女人才會做出。強迫自己的雙手分開，他屏氣凝神，注視試煉的進行。
如果卡麗熙能夠吃完整顆馬心，不吐出任何一塊碎肉，代表肚子裏孩子是健康強壯的男孩。如果她無法做到，則是不詳的兆頭，甚至代表了孩子是個女孩。
她用雙手捧起馬心，努力的撕咬筋道過頭的馬心。
血水從她的下巴，胳膊肘滴落。
漂亮中帶著輕巧纖細麵容的她，變得猙獰又強壯。她用指甲，用牙齒使勁的撕下一塊塊的肌肉甚至是更加結實的筋膜。
他忘記了身份，握緊拳頭，就好像是自己在努力啃食這坨巨大的肉塊。她一定是噎著了，平時她可沒那麽大胃口。她會弄傷手指的。
他在發狂的邊緣，再艱苦的戰鬥都沒有那麽緊張過。
他同她四目交疊，她看出了他的緊張，衝著他微笑。
他為自己的軟弱羞愧。
他的月亮和星辰，卡麗熙眼裏滿是堅定，她如同一頭沙漠裏的赫拉卡，進食時用爪子把食物撕碎，占滿血水的臉頰讓人望而生畏。
終於她舉起空空的托盤。
血盟衛們竊竊私語，多西卡林們齊聲念誦咒語。
突然，她彎下腰，做嘔吐狀。
帳篷內寂靜無聲，多西卡林們的咒語卡在喉嚨裏。
數不清的目光聚攏在她身上。
他為她擔心也為她難過。
她又一次直起身體。
他看的真切，小小的嘴裏沒有吐出任何的東西。
“這是一次飽嗝。下次應該找匹小點的駿馬。”，他對身邊的多西卡林說。
小老太太認真的念咒，似乎沒聽到他說什麽。
隨著儀式的繼續，多西卡林們的頭擺動得猶如被風吹拂的牧草。老歐們麵色蒼白，聲嘶力竭。他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萬一預言是個女孩怎麽辦？
亦或者龍的後裔不在聖山諸神的照拂下。
他不停的抓握拳頭，手心裏全是汗水。
咒語聲停。
最年長的多西卡林用顫抖又幹澀的聲音大喊道：“我看到了孩子.……他是騎著世界的駿馬！”，其它老嫗接著大喊，“騎著世界的駿馬，他來啦！”
她站立起來，鮮血從嘴角滴落，“我感覺到他，是個男孩，是騎著世界的駿馬！”
眾人合唱，“騎著世界的駿馬！”
整個維斯.多斯卡拉回蕩著一種聲音，“騎著世界的駿馬！”、“世界的駿馬！”
整個卓戈卡拉薩沸騰了。
“卓戈卡奧同我的孩子，是騎著世界的駿馬.……他的名字是雷戈。”，卡麗熙報出了個奇怪的名字，他明白戈的發音，卻不清楚雷的發音來自何處。
“雷戈！雷戈！”，多西卡林們，血盟衛們，再然後是整個卡拉薩，雷戈的名字響徹馬王城。
……
寧謐懷抱著兩人。
她抱著他就像是懷抱嬰孩。
“為什麽叫雷戈？有什麽意思嗎？”
“哥哥在我出生之前就戰死了。他是最後的龍騎士，他的名字叫雷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