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當年宋媽媽離開得十分倉促，她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而當她問娘親的時候，娘親也什麽都沒說，她身邊的人也從來沒有提過。
??這種種的巧合代表著什麽不言而喻，為什麽上輩子她就沒有注意到這些？如果之前隻是她多疑的猜測，那現在她已經肯定，母親的死與安幽雪有著必然的聯係。
??安幽雪是大房夫人畢氏的表妹，雖然是個破落戶，但安幽雪生得嬌媚，又會哄人開心。畢氏說她一個孤女無依無靠，便把她接入府中照顧。好似安幽雪入府，也是在她出嫁後不久？
??隻是以安幽雪一個人的能力，不可能將自己娘親逼死。事情真相掩藏在重重迷霧中，讓她無法看清。是不是她娘也有什麽事瞞著她？想到此，董婉喻心裏如同一團亂麻。
??她有太多心事，如今隻能自己一個人承受，默默想著對策。即便是花氏那裏，她也不能說，就算她想提醒花氏也做不到。
??如果她貿貿然地跑去告訴娘親有人要害她們，娘親肯定是不會信的。而這所有的一切都還沒發生，她也沒有證據。一個不好，說不定還會被誤會成妖魔鬼怪。
??如今她因換嫁之事，二房與大房間隙漸深，不知其中會不會有變數。董婉喻苦笑，看來她的時間不多，想要在這一團亂麻中保全她的娘親和哥哥，她得盡快行動才是。
??“夫人，該起身了。”青芍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鑽入董婉喻的耳朵裏，喚醒她恍惚的神智。
??“進來吧。”
??“夫人您這是怎麽了。”當青芍看到董婉喻那微紅的核桃眼，還有那憔悴的模樣，忍不住驚呼。接著她滿是怒意的看向昨天上夜的二等丫頭藍玫和藍桃。“你們是怎麽伺候夫人的？”
??兩個小丫頭委屈的對視一眼，不知該如何回答。
??“好了，我沒事，隻是昨天夜裏做了惡夢，沒睡好。”
??“可是，夫人……”青芍不忿的瞪了一眼藍玫兩人。
??“與她們無關。”董婉喻皺了皺眉，這青芍往日也不是這般苛刻之人，今日這是怎麽了？
??“夫人，你可要仔細身體，要是王媽媽看到又該說您了。”青桂擰了帕子，小心地給董婉喻敷眼。
??“你們可別告訴媽媽。”
??“知道了，我的夫人，請安快晚了，我們先幫您更衣。”青桂帶著笑意，手腳利索的開始為董婉喻搭配衣服。
??青芍有些悻悻的，臉色也不怎麽好。藍桃拉了拉藍玫的衣服，兩人悄悄離著她一些，不去招惹她。免得青芍又平白拿她們撒氣。
??董婉喻一照鏡子，也被自己的模樣嚇到了，瞞著敷眼，沒有注意身後丫鬟們的舉動。
??蘇氏看著給自己請安的董婉喻，今日她的妝容厚了些，似乎想要掩蓋什麽，但她那微微發紅，還未完全消腫的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董氏昨天夜裏應該哭得傷心，蘇氏心裏暗自猜測昨日她是不是得罪了侯爺。
??不過進門數日，還未與丈夫圓房，不管理由如何，她也該夜夜哭泣才是。想到此，蘇氏臉上的笑容更親切了，她問了董婉喻幾句，就讓她回去休息。
??王媽媽一早就出了侯府，去找她兩個兒子。王媽媽夫家姓趙，與王家一樣是花家的世仆。隻是王媽媽夫君是個短命，前幾年得病去了。
??“娘，你來得真早。”老大趙明見王媽媽，趕緊扶她坐下。昨日管事通知他和二弟，今日不用上工。他們之前已經從自家娘親那裏得了信，今日安心在家等消息。
??“你們趕緊收拾、收拾，夫人要見你們。”王媽媽一臉喜色。
??“娘，您說夫人這是要讓我們去做什麽？”老二趙亮一臉疑惑。
??“你管那麽多作甚，無非就是讓你們管理嫁妝鋪子。夫人吩咐你們做什麽，你們就認認真真去做，知道嗎？”王媽媽瞪了小兒子一眼，一副麵對不懂事孩子的模樣。
??“這是自然。”趙明年長，自是要比趙亮沉穩一些。
??王媽媽滿意地點點頭，犀利的眼神盯著趙亮，在得到趙亮的保證之後，方才滿意。
??等趙家兄弟二人收拾妥當，王媽媽看著二人精神，爽利的模樣，點點頭，帶著他們往侯府而去。一路上，王媽媽不停的念叨著小姐的好，讓他們一定要聽小姐的話雲雲。
??趙家兄弟連連點頭，不敢忤逆娘親，況且這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董婉喻隔著屏風，看著趙家兩兄弟。趙家兄弟的外貌隨了父親，生得並不出眾，是那種很普通，看一眼就會泯滅於人群中的老實人。對此董婉喻十分滿意，看著老大是個沉穩老實的，老二有著一股機靈勁。
??“小的趙明（趙亮）見過夫人。”
??二人進入屋內，一直低著頭，即便知道隔著屏風，也不敢去看。
??“行了，不用多禮。你們之前在哪裏領差，都會些什麽？”董婉喻坐在上好的雕花紅木椅中，手中拿著一塊福祿壽三色翡翠掛件把玩著。
??“回夫人，小人之前在脂粉鋪做管事，識得些字，能寫會算。舍弟，也在同在下一起，多少學了一些。且舍弟機靈，能說會到。”
??“嗯，很好。如我讓你二人自己管理鋪子，你們可能做好。”董婉喻點點頭，覺得這二人可以培養。
??趙家兄弟二人一臉驚喜，這是要提拔他們做掌櫃了。趙明想了想回道：“夫人，我兄弟二人自是有能力做好，但資曆淺薄，可否讓之前的掌櫃帶上數日。”
??回話的一直是趙明，不止因為他是大哥，更是因為王媽媽怕趙亮口沒遮攔說錯話，於是便讓他少說話。
??接著董婉喻又問了幾個問題，了解一些他們的情況。得知二人都還未婚配，就上了心。
??“你們都是我乳兄，我對你們的期望不止是掌櫃而已。我希望你們努力進取，早日為我分當更多的事。”
??董婉喻想先試試他們的能力，以觀後效。另外還吩咐他們，要是看到京城裏有合適的鋪麵出售，悄悄買過來，她要開個脂粉鋪子，但不能讓人知道是她的產業。
??“多謝夫人，我二人定會努力，不負夫人期望。”
??趙家兄弟連連點頭，領命退下。王媽媽見小姐似乎對兩個兒子都很滿意，更是在他們離開之前又仔細交代了一番。
??青芍站在遊廊下，看著王媽媽將趙家兄弟送走。她心裏更覺不平，她也是一直跟在小姐身邊伺候的。為什麽小姐就是想不到她，青芍深吸兩口氣，急忙打消自己這想法。
??小姐是主子，她們是奴婢，奴婢伺候主子天經地義。主子想對誰好，那是主子的自由，主子對她冷淡，一定是她沒做好。青芍心裏默念，如同念靜心咒一般，想將心裏不好的想法驅散。
??侯府的消息總是傳得很快，繼侯爺去了逸然居之後，昨夜夫人哭了一夜的消息，很快在府裏傳開。府裏不少人幸災樂禍，等著看熱鬧，還有人說新夫人今後可能要獨守空閨了。
??隻是晚上侯爺回來之後，又去了逸然居，很晚才離開。衛紹霆的舉動狠狠的打了眾人一巴掌，讓他們知道，事實與他們所想相反。
??自從那天開始，隻要衛邵霆有空，都會與董婉喻一起用膳。兩人雖然不怎麽交談，但最起碼也是相互適應的過程。董婉喻日日細心準備晚膳，每天的菜色都不一樣。
??而董婉喻也並不是沒有收獲，最起碼她知道衛邵霆從來不碰韭菜，也不碰甜點，對於豆腐敬而遠之。之後，這些東西再也沒出現在餐桌上。衛紹霆雖麵上不顯，但他將這些都看在眼裏。
??這小夫妻二人的舉動，隨時都有人盯著。劉媽媽最近總有些氣不順，她果然沒看錯，那商家女就是狐媚子。隻是劉媽媽心底再怎麽看不起董婉喻，明麵上卻從未顯露。
??而蘇氏的態度，那就更加難測了，她似很喜歡董婉喻一樣，每次見她都親切和藹，關懷備至。
??這些人都有一張麵具，讓人看不透她們麵具下的真實想法。隻有付出血的教訓，才能透過鮮血，漸漸看清表象下猙獰的真實。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著，不管董婉喻如何心急，如今她已是出嫁的姑娘，娘家的事，想要插手十分不易。她心中為母親擔憂，現在卻一籌莫展。
??這時董府送來帖子，半月之後是董府老太爺六十大壽，請董婉喻與侯爺到時赴宴。
??這帖子無疑是雪中送炭，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而且她已經想到辦法，如何提醒花氏小心提防大房、二房之人，即便是枕邊人也無法放心。
??想到自己的父親，董婉喻不禁為母親感到難過，她們母女二人的命運何其相似。
??王媽媽拿著董家送來的帖子，若有所思。“夫人，按說如今您已經是這武定侯府的侯爺夫人。京城之中多得是想要拉攏侯爺之人，為何我們這卻沒收到別人家的帖子。”
??“媽媽，我雖是侯爺夫人，但這侯府還不是我當家。”董婉喻不以為意，她手中拿著一盒剛送來的香粉，輕嗅著，總覺得這香味不純，似乎多了點什麽？
??“即便這樣，也不應該沒人邀請您啊？”王媽媽多少見過些世麵，知道這京城貴婦和小姐們都有自己的交際圈。以往小姐也會時常收到閨閣小姐們的邀請，前去參加那些賞花宴或是詩會的邀請帖。
??“媽媽，您糊塗了。這後院之事，如今還不是老夫人說了算，她要不想讓我出去拋頭露麵，有的是辦法。”這事以前也有過，董婉喻伸出手指，用小指指甲輕刮一點盒中香粉，放在指間攆開，然後又聞了聞。
??“夫人，這香粉可是有問題。”青芍見董婉喻一直在弄管事剛送來的仙姿玉容粉，疑惑不已。
??眾人皆知，京城董家武小姐，調香天賦無人能及，因她是閨閣女子，她調製的香隻贈與閨閣好友，市麵上可謂千金難求。為此不少閨閣小姐爭相與她結交，隻盼她能為自己調製一襲屬於自己的獨特香味。
??雖然她們小姐隻是商家女，但那些官家小姐對她很是禮遇。就連她們這些跟著小姐的丫鬟，也很受歡迎，十分有麵子。哪會像這侯府一般，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樣子。
??每每想到此，青芍都會為小姐感到憋屈，不值。
??“很大的問題，這仙姿玉容粉以讓麵上肌膚白裏泛紅、紅白相映、既能美容顏貌，又能去除斑痣，清除皺紋而聞名。這粉具有輕、紅、白、香之特點，深受宮裏娘娘們的喜愛。
??這粉製作工序複雜，要挑選當季最好的鮮花熏染，精選上好的豆粉、米粉……隻是這定香的安息香被換成了麝香和龍腦。用量不大，難以讓人覺察，隻是長期使用，子嗣難求啊。”董婉喻歎息一聲，將粉盒蓋上。
??董婉喻斜倚在榻上，眼臉微閉，掩去眼底的狂風暴雨，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姿態慵懶隨意。她將那精致的粉盒放在手中把玩，看似漫不經心。
??仙姿玉容粉，堪稱頂尖香粉，宮裏娘娘們喜歡，宮外貴婦與閨閣小姐也是求知若渴。還記前世愛香的自己，得到這盒香粉時很是喜愛。那時她一點防備也沒有，即便覺得香味不純，也沒在意。
??隻是——隻是這卻是她陷入地獄的開端。
??王媽媽與青芍一眾小丫鬟聽得目瞪口呆，她們再次見識了小姐品香的厲害。但知道有人要害她們小姐，她們心裏不免擔憂起來。
??“夫人，這樣惡毒的東西，您還是趕緊放下。”王媽媽也顧不上帖子的事，急忙上前，將粉盒搶下。
??這裏的人中，隻有她一人已經生育，為了屋內的小丫鬟們好，王媽媽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將那盒精致的香粉包了起來。即便這樣，她還是覺得不放心。
??“媽媽，您不用緊張，這香粉您幫我收著，我另有用處。”董婉喻現在還沒想好怎麽用，但留著總有用上的時候。
??“小姐，這樣的東西，還是扔了吧。”王媽媽覺得這東西比穿腸毒藥更陰毒。
??“媽媽這東西以後說不定就是證據。”董婉喻見王媽媽那副驚弓之鳥的模樣，尋了個她無法拒絕的理由，讓她留下。
??董婉喻的理由說服了王媽媽，她將粉盒收了起來。
??“小姐，這侯府的人真不是東西，竟然下這樣的毒手。”青桂一臉氣憤，連董婉喻未出嫁時的稱呼都喊出來了。
??一個女人，要是不能擁有自己的子嗣那還叫什麽女人。在這後宅裏，沒有子嗣的女人處境有多艱難，她們這些沒出嫁的小丫鬟都知道。
??“青芍，你幫我打聽打聽，這粉是從哪裏來的，經了哪些人的手，經手的都是誰的人。”青芍做事爽利，如今她還沒有背叛的苗頭，這事交給她辦，未必不是一種試探。
??“奴婢一定盡心盡力。”青芍領了差事，眼裏閃過喜色，夫人讓她負責這麽重要的事，證明在夫人心中對她還是倚重的。
??董婉喻心中猜測，這多半是蘇氏的手筆，在這侯府有這能力，而且最希望她沒子嗣的怕就是蘇氏了。不，那老妖婆大概是希望衛紹霆沒有子嗣。隻是這樣一來，董詩雅的孩子是怎麽來的，這就是個問題了？
??晚上，衛紹霆到逸然居吃飯，剛進屋，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熏香味，這香味自然清淡，並不會讓人覺得討厭。他也沒多問，依然如同往日一般入坐。
??對此，董婉喻笑笑，那香是她近日調配的安神香，能讓人平靜放鬆。這香不具備催眠作用，但可以養神安神。醒時點燃，平心靜氣，睡是點燃，安神養眠。
??用完晚膳，董婉喻將自己想去寶華寺禮佛的事提了提。衛紹霆並沒未反對，這也在董婉喻的預料當中。如若沒有什麽特別的事，衛紹霆是不會幹涉她的事。
??為了禮佛之事，逸然居忙了起來，王媽媽安排人前去董家通知花氏，訂下了前往寶華寺禮佛的日子。
??花氏自從將信送去江南之後，就一直等著兄長回信。畢竟京城與江南相隔甚遠，一來一回也需要時日。女兒出嫁之後，她心裏十分惦記。這次女兒約她一同去禮佛為家人祈福，她自然是樂意的。
??可誰知，三房、大房知道她要去寶華寺，也提出一起去的要求。理由便是，老太爺壽辰降至，她們也要去為老太爺祈福。
??這理由冠冕堂皇，花氏無法拒絕。
??三夫人誇花氏孝順，她們這些作兒媳的也不能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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