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大概一個時辰後，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開始在晉王府裏回蕩開……
??大概一個時辰後，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開始在晉王府裏回蕩開。穩婆小心翼翼的抱著繈褓中的孩子送到太皇太後麵前。
??“太皇太後，恭喜啊！是個帶棒的！”穩婆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珠，開心的說道。
??太皇太後垂眸去看孩子。因為早產，這個孩子比一般的孩子小。皮膚也是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太皇太後心裏一歎，想到剛剛離世的贏琛，心裏就對這個孩子生出無限的柔情來。
??她輕輕的從穩婆的手裏接過孩子，抱住他。孩子全身小小的，軟軟的，抱在懷中像是一個不注意就可能摔著磕著了。
??“孩子啊，你差點要了你娘親的命啊。以後可千萬不能在欺負你娘親了。你父王不在了，你更要好好照顧你娘親啊……”太皇太後柔聲的對著懷中的孩子說著話。
??吳嬤嬤在邊上看著孩子，也是又哭又笑。
??虛弱的殷素素目光有些空洞的看著被太皇太後抱在懷中的孩子，眼前又晃過贏琛那張俊美的笑靨。如果他還在就好了……他那麽喜歡孩子，看到他的孩子，他一定會像個傻子一樣抱著孩子不放的。
??就像當初……他在剛知道她懷孕時的反應。那時候的他……真是太傻了。
??眼淚默默的順著臉頰淌落。殷素素縮在衾被裏的手緊緊的攥起。太皇太後又將孩子輕輕的抱到殷素素麵前，嘴角牽動出一抹溫柔的弧度，對她輕聲道，“素素。這是你和琛兒的孩子……你和琛兒都是聰明的人，你們的孩子也一定不會差的。”
??殷素素眸光輕移，剛抬眸要去看孩子。腹中竟是又傳來一陣劇烈的腹痛感。她臉色一白，捂著小腹，額頭開始有大顆大顆的汗珠兒往下淌落。
??穩婆往她下身處一探，大腿一拍，有些哭笑不得的喊起來，“還有一個！還有一個呢！”她們幾個穩婆雖然有多年的接生經驗，隻是殷素素剛才難產，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她們這些人心裏也鬆坦下來了。就以為事情已經好了。
??可沒想到啊晉王妃竟然懷的是雙胞胎啊。
??幾個穩婆臉色又重新繃緊。吳嬤嬤也是不敢有半點馬虎，火速又讓丫鬟醫女們開始協助穩婆。刀絞般的疼痛感又一波接著一波的向殷素素侵襲而來。殷素素捂著小腹，又嘶聲裂肺的喊了起來。
??因為之前已經使了許多力氣，虛弱的殷素素生這一胎時，全身更是軟綿綿，提不上力氣。半途中。甚至還被疼痛擊暈了幾次，把太皇太後她們一行人急的又團團轉。
??幸好，府中府醫、醫娘、穩婆們齊心協力，終於讓素素生下了成功的生下了另一胎。這一胎生下來，筋疲力盡的殷素素再也支撐不住，直接昏迷過去了。
??吳嬤嬤顫巍巍的從穩婆的手裏接過那個孩子，臉上洋溢著激動的笑容，“太皇太後，是女兒。我們二小姐和夫人一樣。也生了一對龍鳳胎啊！”
??吳嬤嬤腦海裏晃過當年蘇氏生下小少爺小小姐時的情景，也是這般艱險的。而現在，她的二小姐也生了一對龍鳳胎呢。
??“好!太好了！琛兒在天之靈看到素素這麽爭氣，一定會非常開心的！”太皇太後看了看吳嬤嬤手中抱著的孩子，又看了看她自己懷中抱著的孩子，熱淚盈眶啊。
??素素真是太棒了，一生孩子就來了個龍鳳呈祥啊。
??唉。若是琛兒現在在這裏那該多好啊……
??想到此，太皇太後伸手悄悄的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目光更加柔和的投向已經昏迷過去的殷素素，“素素啊，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她嘴裏說著這些，心裏卻是又為素素悲慟起來。贏琛在世時，他簡直是把素素寵上天去了。現在他不在了，讓被一直嬌寵的她怎麽辦？
??太皇太後心裏陷入深深的擔憂中。
??王府大廳裏，蘇卿言他們還沒有離開。安然在得知殷素素平安生下一對龍鳳胎後，終於可以騰出時間來送客了。
??安然恭敬的向蘇卿言和巡城營的執事道，“兩位大人，我們府中有事，就不多留兩位大人了。”
??蘇卿言他們點了點頭，他們今晚本來來晉王府也隻是負責通知贏琛的死訊。現在既然已經通知到了，自然是該離開了。蘇卿言躊躇了片刻，上前扯住安然的袖子，問道，“晉王妃她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出事啊？
??安然如實回答著，“蘇大人，我家王妃已經平安的生下了一對龍鳳胎。謝謝蘇大人對我們家王爺、王妃的關心。”
??聽說她生下了一對龍鳳胎，蘇卿言爾雅溫潤的臉龐上漾起淺淺的一抹笑紋，還好，還好。她那麽剛烈的一個女子，若是沒有了贏琛，她可能會追隨他而去。可現在有了孩子，也就有了一份牽掛。她應該不尋短見了吧！
??知道再留下來隻會成為別人家的累贅，得到想要答案的蘇卿言便也不再多做停留，告辭離開了晉王府。
??一直如一尊佛像一般靜坐在大廳裏的明淨主持在蘇卿言他們離開後，睜開了眼皮。他的目光順著大廳的廳門口看向廳外的天空，漫長的夜晚終於被清晨升起的旭日所取代。
??唉，明淨主持深歎了口氣，起身，慢慢的走出了晉王府。王府門口，清晨早起的小販們已經又開始了他們一天的勞作。天幕邊，紅彤彤的太陽穿過雲層照射在整片大地之上，也照在大街上每個行人的臉上。
??看著身邊熙熙攘攘穿梭而過的行人，明淨主持突然有些懷念那個喜歡占他便宜，總是用尖酸刻薄的語氣罵他是“老禿驢”的損友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京都城的某處。
??“阿嚏！”
??正捧著一碗黑稠稠藥汁的一源道長隻覺得後背的脊梁骨突然一涼，他忍不住就打了個噴嚏。他捏了捏?子，刻薄的罵道，“一定是明淨那老禿驢在念叨著我。”
??床榻上，昏迷了一夜的贏琛被一源道長的噴嚏聲給吵醒。他幽幽睜開了眼睛，視線中一源道長的臉漸漸的在他的瞳孔中清晰過來。
??“素素呢？她現在怎麽樣了？”全身纏著繃帶的贏琛隻輕輕一動，就扯動了神經，痛得讓他眉頭緊緊蹙起。
??一源道長懶洋洋的瞥了他一眼，動作粗魯的舀起一湯勺的黏稠藥汁往他嘴裏灌，“哎呀，你就別惦記著素素了。你現在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一隻腳都往閻羅殿裏跨步了。要是不好好養著，我可不敢保證能救活你啊。”
??苦澀的藥汁被他粗暴的灌進嗓子裏，讓贏琛一張臉都垮了。他輕輕的嚅動唇瓣，扯著沙啞的嗓子又重複道，“這裏是哪裏？”
??“你就別管這裏是哪裏了。你就先養病吧。外麵的人都以為你死了。你這段時間就做過‘死人’，安心養病吧。”一源道長嘴裏嘟嚷著，又是舀了一勺子的湯汁灌進贏琛的嘴裏。贏琛本是有話要說，被他這麽強行的灌了一勺子的藥汁，到了嘴邊的話被唇瓣間泛起的苦澀味給壓下去了。
??他兩條俊眉輕輕一挑，好不容易壓下唇瓣間的那股苦澀味。可沒支撐多久，渾身又疲軟無力，整個人再次陷入的昏迷中。
??一源道長看到他又昏迷過去了，索性將手裏端著的藥湯往桌上一放，手上一用力，將床邊的一條衾被輕輕一扯，蓋在他的身上，嘴裏嘟嚷著，“你啊也別張口閉口素素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解的了你身上的毒呢。與其給他們一個虛假的希望，不如就先這樣吧。等你活命了我再帶你回去。你要是活不了啊，那他們的眼淚也沒白流啊！”
??……
??晉王遇刺客被襲擊的事情很快的在整個京都城傳開。京都城裏有不少的人把晉王贏琛當英雄來崇拜。如今聽說他離世的消息，許多人都為此可惜起來。百姓們紛紛自發的去了那家已經被燒成灰燼的茶樓前祭奠他。
??巡城營的士兵也在那一堆廢墟裏找到了兩具被燒焦的屍體。屍體全身被燒的麵目全非，根本就分辨不出來真身了。巡城營的士兵隻能從屍體的身量還有贏琛手裏佩戴的一枚扳指推測出哪一具屍體是他的。
??贏琛的“屍體”被人抬回了晉王府。晉王府裏的下人們開始忙碌的為贏琛的後事張羅起來了。太皇太後知道殷素素現在身子還沒有恢複過來，心裏也依然還難以接受贏琛的死訊。怕晉王府沒有當家人張羅，太皇太後特地派了身邊的高嬤嬤還有其他的幾個宮人幫著吳嬤嬤他們一起料理贏琛的後事。
??屍體在靈堂上擺放了三天。到了第三天，一直渾身無力的殷素素拖著病怏怏的身體強行的從床榻上爬起來。
??夫妻一場，她不能讓他孤獨的上路。她要送他最後一程。
??一身素縞衣服的她木然的跪在靈堂上，空洞無光的眼眸一直注視著靈堂上的那副棺材。臉上的表情平淡、詭靜，身子也一動不動的，像是一個沒有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
??吳嬤嬤流著眼淚不停的勸說著，“王妃，您還是回去休息吧……王爺要是看到你這樣，會難過的……二小姐，你就聽嬤嬤一句話吧，快回去休息吧。”
??吳嬤嬤邊哭邊上前去扯殷素素的手臂。殷素素身子依舊僵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吳嬤嬤扯不動她，最後隻能抱著她哭，“二小姐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嬤嬤我也不活了。”
??殷素素依舊木然的由著她抱著，空洞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棺材不放。
??往來憑吊贏琛的客人見到這樣的殷素素心裏都忍不住的替她惋惜。整個京都城誰不知道晉王爺最會養人了。他把晉王妃這朵嬌花娶回家，養的國色天香。而如今晉王爺不在了，晉王妃這朵嬌花可就要吃苦了。
??一些在心中傾慕殷素素美貌的男子心裏更是恨不得能有個機會接近晉王妃，為她分憂解難，為她遮風擋雨。
??蘇卿言似乎極為酷好青衣，他今天和他的同僚一起來晉王府憑吊晉王。一走進靈堂，他溫潤的目光就不自覺的落在了跪在靈堂上那抹纖弱的身影。
??她的麵容悲切憔悴，像是一朵飽經風霜摧殘的梅花。
??他依禮走到靈堂中央，對著靈堂中央放著的棺材深鞠了三個躬，之後才來到她麵前。她眼波一瞬不瞬的盯著棺材，絲毫沒有看他。
??這樣的她，讓蘇卿言心疼不已。他輕撚著佩戴在腰間的玉佩，有些緊張的輕聲對她道，“晉王妃，您請節哀……晉王爺在天之靈，一定希望晉王妃還有你們的孩子都好好的……”
??他溫潤的聲音裏藏著他對她的擔憂，一動不動的殷素素眼皮終於輕眨了下，卷翹的長睫向上一抬，目光幽幽的落在了蘇卿言臉上，“謝謝你！”她用著沙啞的聲音輕聲的說著。
??蘇卿言麵對著她那張被淚水打濕的芙蓉麵，心裏湧起一股渴望，恨不得伸手為她拭幹眼角的眼淚，將她藏好，讓她再也不用受世間悲歡離合的摧殘。
??“太皇太後駕到！”蘇卿言還想開口再安慰殷素素，靈堂外已經傳來了一個響亮的通稟聲了。靈堂裏的人聽到太皇太後駕到，一時間紛紛跪下。
??太皇太後在一般宮女的簇擁下也走進了靈堂。她一進來目光也瞅向了殷素素。其他人都跪下來給她行禮。隻有她還挺直了脊背，背影孤獨的看著靈堂中央的那副棺材。
??太皇太後心裏幽幽的歎了口氣，輕移腳步走向她。
??“素素，你剛生完孩子就不要在這裏跪了。琛兒他在天有靈，看到你這般作踐自己的身體。他會難過的。”太皇太後伸手去拉她，卻是拉不動。太黃太後微微蹙了蹙眉頭，又給吳嬤嬤遞了個眼色，讓她也幫著一起拉她起來。
??吳嬤嬤會意，伸手挽住她的手腕。和太皇太後一起去拉她。兩人一起使力，卻是依舊拉不動身形瘦弱的她。
??太皇太後抹淚，“素素，不要再糟蹋你自己的身體了。快給哀家回去休息吧。”太皇太後用命令的口吻對她命令著。
??殷素素輕搖了搖頭，空洞的目光輕輕一抬，幽幽的看向太皇太後，聲音冰涼，“不！我要在這裏守著他，他（魂魄）一定會回來看我的……”
??太皇太後聽到她這般說，知道自己是執拗不過她的脾氣了。眼淚隻能掉的更加厲害了。她邁著沉重的步子向靈堂裏的那副棺材走去。
??棺材裏躺著的那具男屍被燒得麵目全非，根本就已經沒有了贏琛昔日的那般俊逸瀟灑了。太皇太後心裏一悲，大顆大顆的眼淚就掉落而下，滴落在那具男屍上。斤長長劃。
??“琛兒！”太皇太後壓抑在心中的那種痛苦一瞬間噴發而出，“都怪皇祖母，皇祖母要是有本事，就不會把你害成這樣了。都怪皇祖母！”當初她要是再多用點力氣去刺贏焱那個小皇帝，贏焱一死，皇位就是他的了。那他就不會再被人刺殺了。
??都是她，都是她沒本事，沒有能把他扶持上皇位。
??太皇太後小悲傷的情緒一下子感染了殷素素。跪在地上的殷素素突然從地上爬起來，直直的走向那副棺材，努了努嘴角，悲傷的說著，“不！都是我的錯！如果那一夜我不跟他上街，他自己也不會上街了。他不上街了，就不會遇到刺客們了。都是我……我的錯……我那夜怎麽就那麽蠢……”
??太皇太後怕她做傻事，趕緊抱住她。這一抱，她才發覺她素衣下的身子比她想象的還要纖細。她心疼不已，又想讓她去休息。
??殿門口，太監尖細的通稟聲這時在廳門口響起，“太後娘娘駕到！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一下子來了這麽三個大人物，滿靈堂裏的人再次齊刷刷的跪下。一襲明黃色衣服的贏焱在太監們的攙扶下，病怏怏的走進了靈堂。他的身後，韻太後一身素衣，皇後娘娘沈新顏也是一身素衣，兩人也一前一後的走進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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