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湯成如一愣,怎麽也沒有想到陽昭帝因為他這話就會要了他的命。他磕頭要請罪,幾個禦林軍們已經衝進殿,粗暴的扣住湯成如,想要把他往外拖。


  ??贏焱眼皮一抬,在那幾個禦林軍快要將湯成如拖出去前,往陽昭帝麵前一跪,就替他求情,“父皇,左相說的並沒有錯。兒臣也覺得兒臣年紀過輕,並不能勝任皇位。還請父皇不要再追究左相,饒過左相一命吧。”


  ??陽昭帝眼眸裏噙了陰狠毒辣的眸光,全身透出一股煞氣,他對贏焱道,“焱兒,有些人是值得你為他求情的,可有些人是萬萬不值得你為他求情的。像左相這種自恃有功敢跟朕對抗之人,留不得!今天你留了他的狗命,來日朕不在了,他更會洋洋得意的爬到你這個新帝的腦頭上,這樣的狗奴才,留不得!”


  ??贏焱眼珠子眨了眨,默然再不言語。左相湯成如被強行拉出,殿外不多時就傳來左相湯成如淒厲的尖叫聲。


  ??那尖叫聲回蕩在殿中幾個大臣的耳畔,足以成為他們這些人午夜時分的夢魘。


  ??陽昭帝淩厲的目光又在殿中其他幾位大臣身上掃過,又繼續對贏焱說著,“焱兒,你記住!等你登基了,殿中這些人都是你的奴才……他們要是敢對你有異心……你就殺光他們全家……絕對不能對這些人客氣。你要讓他們知道,沒有你這個皇帝給了他們榮華富貴,他們就……什麽都不是。”


  ??陽昭帝幾乎是帶有淩辱性質的話讓殿中跪著的幾個大臣身子皆是一顫。


  ??他們效忠了皇上這麽久,原來在皇上心裏他們就是些“狗奴才”而已。


  ??殿中剩下的幾位大臣再也不敢對陽昭帝提出的請求有異議。江山社稷重要,可他們家人的性命也重要。


  ??既然他們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也就是“狗奴才”的地位,這個東秦國的江山姓不姓贏,和他們並無多大關係。


  ??贏焱向陽昭帝點了點頭,“父皇,兒臣會謹記您的教誨的!”贏焱寬袖一甩,卓然一轉身,麵朝殿中跪著的幾個大臣,語氣陰森冷酷的重複著陽昭帝的話,“父皇,等兒臣登基了,整個朝堂的官員都是兒臣的奴才。他們要是敢對兒臣有異心,兒臣就會殺光他們全家,絕對不會對他們這些人有半點的客氣。兒臣會讓他們知道,沒有兒臣給了他們榮華富貴,他們就什麽都不是!”


  ??身子瘦弱的贏焱說這番話時全身透出一股睥睨蒼生的氣勢,這一刻的他,仿佛就已經是天子,天下的萬民都成了他的奴隸。


  ??陽昭帝看著他雄心勃勃的模樣,心裏有小小的慶幸。果然他沒有看錯,他選的炎兒的確是可塑之才。


  ??相信應該可以把……贏琛那個孽子比下去吧。


  ??他就不相信他把事情都安排到這樣了,贏琛這個孽子還能翻身,還能取焱兒代之?

  ??身上又是一陣劇痛感傳來,陽昭帝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漸漸稀薄起來。他雙手捂著胸口,開始有些喘不過氣來。


  ??韻貴妃覺察到他的異常,感趕緊回頭又去喚禦醫給陽昭帝檢查。陽昭帝搖著頭,這次直接拒絕讓禦醫們為他檢查。


  ??他顫巍巍的指著徐有福,嘴裏有話卻說不出口。徐有福到底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人,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就命宮人去取文房四寶。


  ??等一個小宮女取來這些東西時,徐有福研磨,陽昭帝抖著手握著毛筆在黃色的錦帛上寫起了遺詔。


  ??殿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時間一下子過得好慢好慢。好不容易等他把傳位遺詔寫完,眾人這才敢輕呼一口氣。


  ??贏焱往傳位詔書上看去,上麵寫著是把皇位傳給他這個十二皇子。贏焱懸在嗓子眼處的一顆心終於敢放回肚子裏。


  ??嘴角微微輕揚,贏焱唇邊揚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從他出生到現在,這可能是他第一次笑的這麽開心!


  ??陽昭帝勞碌了一夜,終於疲憊的進入了睡鄉。禦醫們卻不敢休息,以他們多年的行醫經驗來看,他們非常清楚。現在的陽昭帝脆弱的隨時都有可能歸天。


  ??皇後、後宮的妃嬪以及一大幫皇子公主們都被傳召到韻貴妃寢殿裏。右相拿著陽昭帝寫好的傳位遺詔對著鬼了一地的人高聲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日:先皇驟崩,歸於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聖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遺命,屬以倫序,入奉宗祧。內外文武群臣及耆老軍民,合詞勸進,至於再三,辭拒弗獲。謹於今時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實切兢業之懷,惟我皇十二子贏焱大行皇帝,運撫盈成,業承熙洽。茲欲興適致治,必當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舊章,亦以敬承夫先誌。自惟涼德,尚賴親賢,共圖新治。其以登基大赦天下,與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條列於後。欽此!”


  ??這樣的一份詔書宣讀下去。跪著的皇後和二皇子贏爵皆是一愣,兩人隻覺得好似有一盆冷水往他們身上澆來。


  ??皇後全身一軟,整個幾乎就要直接昏迷過去。放眼整個朝堂。最適合登基接替皇位的人本該是她的皇兒贏爵啊。狀吐叨劃。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贏焱年紀小、又無才無德,難道隻因為他有了韻貴妃這個母妃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不!她不服。贏焱根本就不及她的爵兒萬分之一。


  ??全身疲軟的皇後像是突然又有了力氣,她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往殿裏衝。一大幫禦林軍上前攔住她。皇後不死心,對著禦林軍們大聲喝斥著,“你們好大膽子,敢攔本宮。快放本宮進去。本宮要見皇上!”


  ??右相從寬袖裏又掏出一份聖旨走到皇後麵前。他輕籲了口氣,將手中的那份聖旨送到皇後麵前,滿是同情的說著,“皇後娘娘,這是皇上命人草擬的聖旨。皇上他的旨意是廢除您這個皇後,改立韻貴妃為後……”


  ??皇後幾乎是直接就要承受不住這個打擊了。她的爵兒不但沒有能當上皇帝,就連她的皇後之位也被廢了。他們母子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就全部打水漂沒了……


  ??皇後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接栽倒在地上。跪著的二皇子贏爵趕忙跑上前將皇後抱起離開。寢殿裏,韻貴妃牽著十二皇子贏焱的小手看著殿外因為經受不住打擊昏迷過去的皇後母子。


  ??韻貴妃臉上浮起的是滿滿得意之色。掙紮努力了這麽久,她終於可以將皇後踩在身下了。


  ??比起韻貴妃的喜形於色,十三歲的贏焱倒是成熟穩重了。看到昔日的敵人受挫,他並沒有開心。他仰頭對韻貴妃說道,“母妃,咱們還不能高興的太早。六哥他還沒有回宮呢。誰知道他回宮後,朝中的格局會不會改變。”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韻貴妃臉上的神情馬上凝重起來。韻貴妃仰天望向殿外的天空,天已經蒙蒙亮了。她的琛兒現在一定帶著人正往京都城這邊趕吧。


  ??楊正德說他是皇帝,明淨主持說殷素素是皇後的命格。若是讓這一對夫妻重聚了,保不準真的會扭轉現在的局勢。


  ??她恨這個孽子,又怎麽可能眼見他好啊。


  ??韻貴妃那雙水亮的眼眸危險的眯成兩條細縫,她垂眸對贏焱道,“焱兒,你六哥那裏就交給你了!就像你父皇說的,你是皇帝你想做出一番宏圖大業就要心狠手辣。母妃我帶人去……太後寢宮把殷素素那個小賤人帶回來好好折磨她一番。”


  ??贏焱沒有異議,也不擔心韻貴妃安危。就像他的父皇說的,他們的皇祖母說到底也是個禍害,實在不行,弄點手腳送她去見皇爺爺就是了。


  ??而他嘛……


  ??贏焱雙手自然的放在下巴處,來回摩挲著,像一個成熟睿智的大人般。


  ??眼裏有殺氣迸現,隻不過匆匆的一瞬間,他心裏就已經浮起了一個歹毒的計策來。


  ??贏琛和一源道長他們自從在客棧被刺客行刺後就馬不停蹄的又趕起路來。到天亮時,他們一行人終於回到了京都城。京都城裏的氛圍並不像往昔那般平靜富足。


  ??贏琛的一般兄弟知道他今天會回來,天一早就在城門口等著了。一看到贏琛,這些人就形色匆匆的將他扯到一邊,低聲的將京都城現在的形勢說給贏琛聽。


  ??當贏琛知道他的父皇把皇位傳給了十二皇子,他心裏說是不介意,那其實是騙人的。他不是在乎那張皇位,而是在乎他父皇、母妃的那種態度。他這個兒子在他們身邊這麽多年,竟抵不過贏焱這個隻和他們相處一兩個月的孩子。


  ??終究,在他父皇母妃心目中,他贏琛就是低到塵埃的存在。


  ??將心下那淡淡的酸意壓下,他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太後寢宮中的素素。離開這麽久,也不知道素素她現在到底如何了。


  ??贏琛想馬上進宮把素素接出來,一源道長捋著發白的胡須,從他身側緩緩走過,淡淡道,“巫蠱之術向來是朝堂最忌諱的事情。可你家老頭子在明知道有人對他兒媳婦行巫蠱之術後,還風平浪靜啥也不做,這就已經說明你這個兒子在他心目中那是一點地位都沒有了。


  ??還有,昨夜行刺咱們的那一批刺客,他們各個武功高超,行動統一整齊,雖然貧道隻是郝洲城的一個小道士,可也還是有點見識的。如果沒有猜錯,這一批刺客應當是宮中派來的。


  ??綜合貧道剛才說的兩點,貧道猜最想要你命要你家娘子命的人是……”一源道長手上的拂塵一掃,拍著手,像是有熱鬧可以看了,一臉的開心,“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啊。老子和兒子也能撕破臉皮鬧的這般驚天動地啊。”


  ??贏琛眼皮輕垂,沒有反駁一源道長的話。


  ??一源道長突然一隻手搭在贏琛肩上,臉上是幸災樂禍的神情,說出的話卻已經是對贏琛深深滴同情了,“喂,貧道很同情你!其實貧道既然已經到了京都城,那就有辦法破了那西域巫蠱之術。你可以不用馬上就把你家娘子接出來。”這倒黴的一對夫妻,相公被自己親父皇追殺,妻子被下了巫蠱之術。這時候把妻子接出宮,安全反倒是沒有保障。讓她繼續呆在太後寢宮。喪心病狂的皇帝在無恥,難道還能不孝的派人衝進太後的寢宮嗎?

  ??有了一源道長這話,贏琛當即也不敢再浪費寶貴的時間。他火速的派人將一源道長和明淨主持帶回他在京都城暗自買下的一座別院。


  ??依照一源道長的吩咐,他將一源道長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又讓安然給一源道長打下手。


  ??他這邊剛把一切準備好,一隊穿著甲胄的禦林軍不顧下人們的阻攔,張狂的衝進他的別院。見到贏琛,禦林軍的頭目拱手抱拳,“六皇子,皇上病重,急需見你一麵。還請你隨卑職進宮一趟。”


  ??禦林軍們對他說話的態度是幹巴巴冷硬的,這樣的陣仗讓贏琛知道這一趟宮中之行必定是凶險無比。事到臨頭,他心境倒是異常的平靜。


  ??是禍躲不過!

  ??他父皇若是鐵著心想要弄死他,那他也隻能險中求勝了。


  ??整了整衣袍,他和那一隊禦林軍進宮。贏琛這裏剛走,一源道長已經開始忙碌了。他讓人擺了案頭,案上擺放著各種道家常用的道器。


  ??揮一揮手上的拂塵,他口中喃喃的將殷素素的生辰八字念了一遍。拿起一疊的符紙,往空中一拋,漫天符紙在他喃喃的念經聲中忽的一下子燒了起來……


  ??贏琛這裏剛走,一源道長已經開始忙碌了。他讓人擺了案頭,案上擺放著各種道家常用的道器。


  ??揮一揮手上的拂塵,他口中喃喃的將殷素素的生辰八字念了一遍。拿起一疊的符紙。往空中一拋,漫天符紙在他喃喃的念經聲中忽的一下子燒了起來,紛紛揚揚的灰燼在半空中飄開。一源道長雙手往空中一撈,抓到一把灰燼,將灰燼往事先準備好的瓷碗裏一撒,他抓起桌案邊的一把匕首。


  ??將匕首往手腕處一劃,殷紅的血珠順著他手指的掌紋流下。待血珠和瓷碗裏的水融合後,他又從身上的道袍裏取出一枚藥丹,將藥丹碾磨成粉,丟進瓷碗裏。


  ??之後,他才懶懶的對一邊的安然說著,“好了。半個時辰之內把這瓷碗裏的東西喂給你家夫人喝下去,你家夫人的神智能恢複大半……至於後麵的事情,那就隻能等貧道見了你家夫人後在細細診治了。”


  ??安然小心翼翼的端起那個白色瓷碗。臉上的神色陡然間變得無比莊重。一源道長見安然光捧著瓷碗站著不動,他輕打了下他的額頭一下,又在他耳邊催促了聲。


  ??安然這才反應過來,抱著手裏的瓷碗小心翼翼的離開。等從一源道長處出來後,他找了個羊皮水袋將碗裏的液體一裝,接著揣著羊皮水袋就進宮了。


  ??這些日子,六皇子府的下人經常會進宮去皇太後那裏。安然到了皇宮後,很順利的就進了宮。由著宮女的引路,他和留在皇太後寢宮伺候殷素素的吳嬤嬤接上頭了。


  ??見到吳嬤嬤,安然將懷中羊皮水袋一塞。無比認真的說著。“吳嬤嬤,這是主子曆經千苦萬難才得到的解藥。你趕快拿回去給皇妃喂下,記得一定要立刻馬上,要不然這藥就作廢了。”


  ??聽說手中的羊皮水袋上裝著能治好素素病的靈丹妙藥。吳嬤嬤雙手合十,輕聲“哦米拖佛”了聲,一張愁苦的臉終於又有了笑意。


  ??“那六皇子呢?他怎麽沒有親自來?”知道殷素素有救後,吳嬤嬤心裏稍微有了底,便又關心起贏琛的安危來。


  ??安然兩隻手互相搓了搓,麵色有些擔憂的將贏琛被請進宮的事情說給吳嬤嬤聽。兩人雖然都是下人,可在自己主子身邊跟久了,也多少練出了一些的悟性。兩人也清楚皇上這個時候請六皇子進宮,恐怕是並沒有安什麽好心啊。但他們兩人都隻是下人,以他們的能力也不能幫到六皇子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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