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殷素素將花籃裏的幾朵牡丹花往皇太後麵前一送，皇太後瑩潤的手指在花籃裏輕撥了撥。撚起一朵大紅色牡丹輕別在殷素素的發髻上，然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對殿中的其他人道，“素素本來就長得美，這花別在她頭上，倒是把她襯得更讓人移不開眼睛了。”
??吳嬤嬤和殿中的其他人也紛紛向殷素素看去。今天她穿著一件瓷藍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襦裙，青絲墨染，皮膚細潤如上好的溫玉柔光若膩，本就秀麗脫俗。如今在發髻上別上一朵大紅色牡丹，更把她的臉襯得如蕊宮裏走出的仙子。
??吳嬤嬤抿唇自豪的笑著。“太後說的極是啊。老奴也覺得郡主格外好看呢。”
??吳嬤嬤這麽一說，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皇太後的興致一下子就被勾起，借著殷素素，說起了她年輕時候的事情。
??卻是在此時，忽有宮女進殿來報說殿外韻貴妃求見。
??忽聞韻貴妃在殿外求見，皇太後幾乎是不敢相信她自己的耳朵。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要不然韻貴妃今天怎麽會這麽早就來給她請安？
??不僅皇太後詫異，殿中的其他宮人們也詫異。抱著想要知道韻貴妃為何今天會這麽早來請安的原因，皇太後輕搭著殷素素的手走出了內殿。
??外殿裏，韻貴妃一看到皇太後，二話不說就直接給皇太後磕頭，“妾身給太後請安！”
??皇太後往鳳椅上一坐，身子慵懶的向椅背上輕靠，一隻手扶著頭。勾著嘴角饒有興致的看著韻貴妃，“韻貴妃啊，今天真是太難得了。如果本宮沒有記錯，你進宮這麽二十多年，還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早的來本宮的寢殿裏請安呢。”
??“太後恕罪，妾身以前不懂事。還望太後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妾身這種無知婦孺一般計較。”麵對皇太後的譏諷。韻貴妃跪在那裏語氣謙卑的說著。
??仗著皇帝寵愛，一直都是趾高氣揚的韻貴妃竟然也有了這麽謙卑說話的時候？皇太後私下裏詫異，索性不再和她兜圈子了，“得了，有什麽事情求哀家你就直說吧。”拐彎抹角的奉承她這個老太婆，還真是把她的雞疙皮都給弄起來了。
??韻貴妃抬頭，手裏攥著手帕，就輕聲的啜泣起來，“太後，今天是瑾兒的生辰。皇上和妾身想在今天廣邀來賓來給瑾兒慶賀生辰。當然了。這種日子裏可不能少了太後您老人家。妾身這不就來請太後移駕到妾身那裏。”
??像是怕皇太後不答應她的請求，韻貴妃美麗的眼睛裏水汽氤氳，語氣也淒楚起來，“太後，禦醫說了，瑾兒的日子已經不多了。皇上和妾身也是想趁著今天給瑾兒還有大家留下一個好的回憶。”
??韻貴妃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皇太後若是還不肯移駕，那外人還以為她這個皇祖母冷酷無情呢。皇太後冷冷睨了她一眼，果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啊。
??韻貴妃從皇太後這裏得了信，輕輕一抬眸，目光匆匆的從皇太後身邊的殷素素掃過。殷素素安靜的站在皇太後身側，感受到韻貴妃投來的目光。她便也蹙著眉頭向她看過去。
??兩人這一對視，韻貴妃心裏也不得不感歎皇太後這個老巫婆果然會養人。殷素素這個小賤人自從跟在她身邊後，被養的越來越嬌美了。難怪她的寶貝兒子一直要娶她為妻啊。
??唉，果然男人都一樣，難過美人關啊。
??當然了，她這個當母妃既然阻止不了兒子的決心，那她也一定會幫著兒子好好看著殷素素的。等殷素素這個小賤人嫁給她的寶貝兒子後，她自是會拿出婆婆的架子，替兒子把她教好，讓她不能再出去勾引男人。
??韻貴妃心下已經做好決定。這麽一想後，她再看殷素素的目光就帶上了審視，像是婆婆在打量兒媳婦了。殷素素被韻貴妃的目光打量的極為不自在，低著頭不再去看她。
??皇太後既然決定移駕到韻貴妃的寢殿。那自有宮裏的嬤嬤為她去準備步輦。皇太後早就離不開殷素素的照顧，一般皇太後去哪裏都要帶上殷素素的。
??所以等皇太後的步輦到了韻貴妃的寢殿，殷素素第一眼就看到了和一身墨袍坐在輪椅之上的五皇子贏瑾。他的身後是一大群的官家夫人還有她們的女兒。
??放眼望去，本該是鶯鶯燕燕的場麵，今天卻是灰沉沉的。殷素素的目光在人群裏快速的掃過，她發現除了今天出席的殷雲薇還有殷雲嫣兩人盛裝打扮了，其他的官家小姐都是穿著灰色或者暗色的衣服，似乎根本沒有什麽打扮的樣子就進宮了。
??這……
??殷素素心裏一凜，此情此景擺在她麵前，她頓時猜到了韻貴妃今天要給贏瑾辦生辰宴會的原因了。想來該是物色五皇子妃了。
??贏瑾在殷素素的那一刹那，他的視線就不由自主的停留在她的身上了。
??許久不見，她好似更加俏然了。
??嘴角輕揚，他向她露出一抹淡笑，眸子裏的清冷也好似被風吹的化開了，目光專注而充滿期待。
??殷素素直接無視過他，垂著眼眸立在皇太後身側。
??聽說韻貴妃把皇太後請到了她的寢宮，後宮裏的皇後也匆忙帶了一群嬪妃到了韻貴妃這裏。不久後，就連陽昭帝也在下朝後帶著人往這裏來了。
??人群中殷雲薇眼珠子滴溜溜轉，目光一直圍繞著贏瑾。她和別的官家千金想的不同。別人是知道贏瑾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所以才不想嫁給他。可她，一個從七品小官的庶女，若是能讓她嫁給五皇子，那她就是麻雀變鳳凰，從此一飛衝天啦。
??還有，韻貴妃看著和藹可親的一個人，若是她嫁給了五皇子，韻貴妃就是她的婆婆了。想來韻貴妃這麽和氣的人一定會好好的對她這個兒媳婦的。
??綜合下來，她就越來越覺得能嫁給五皇子會是一條康莊大道。
??站在她身側的殷雲嫣，臉上罩著一塊麵紗。麵紗遮住了她的一張容顏。可她還是不自信的伸手隔著麵紗輕撫著她臉上的那條蜈蚣狀的疤痕。
??曾經，她離成功是那麽近。近的她差一步就能夠嫁給五皇子了。
??殘酷的命運對她總是不公的。現在，她站在五皇子麵前，五皇子眼底心裏裝的已經都是殷素素那個賤人了。
??這叫她怎麽能夠甘心啊！
??等著吧，她得不到得東西得不到的人，她也絕對不允許別人尤其是殷雲薇殷素素這兩個小賤人得到！
??陰惻惻的目光往邊上的殷雲薇身上瞟去，她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裏嘴角露出陰佞的弧角。
??“今天朕能和各位愛卿及各家女眷聚在一起，實屬難得。要不然就讓各位小姐上來展示下她們的才藝吧。”陽昭帝捋著胡須，興致盎然的笑說著。
??皇帝都這樣說了，其他人哪裏敢拆他的台啊。於是一個個官家千金小姐便紛紛上場表演她們擅長的才藝。高芊芊葉雅馨她們四人今天也被韻貴妃請到宮中了，上次她們的比試輸給了羌戎國的祁月公主，這四人知道惹惱了陽昭帝，見到陽昭帝比見到鬼還可怕呢。
??今天又知道韻貴妃要選兒媳婦，這四人更是隨隨便便的表演了下她們的才藝。而連她們四人都是以應付的態度在展示才藝，其他的官家千金就更不用說了。
??等輪到殷雲嫣時，殷雲嫣想了想，突然從人群中站出來。朝上座的陽昭帝和皇太後福了福禮，“太後娘娘、皇上，雲嫣知道五皇子擅音律，想借著今天這個機會讓他幫著評品下雲嫣的琴技。還望太後娘娘還有皇上能成全臣女的這個小願望。”
??罩著一塊麵紗的殷雲嫣說的懇切無比，陽昭帝也就沒有再為難她，直接允若她讓她展示才藝了。
??有宮女很快的準備了琴，殷雲嫣焚香淨手後，便坐了下來，朝著殷素素站著的方向露出了一抹隱約透著挑釁意味的笑容。然後才低頭輕輕的試了幾個音。
??清脆的聲音徐徐散發出起來，聲音悅耳，讓場中的其他人忍不住噤聲了。在確定琴弦沒有問題後，殷素素便慢慢的闔上了眼睛，芊芊素手在琴弦中輕輕的撫弄起來。
??潺潺的琴聲傳出來後，殿中人一驚。殷雲嫣這彈的正是當年殷素素在大殿中彈給陽昭帝還有滿朝文武百官聽的《十麵埋伏》。
??當時殷素素這首曲子彈得激昂動人心魄，讓殿中人聽著熱血沸騰。就連陽昭帝也被她彈的曲子所折服的。沒想到時隔這麽久，殷雲嫣竟然也彈起了《十麵埋伏》。
??看來啊，殷雲嫣這個庶女真的是不甘心被嫡女壓著，想著辦法要壓嫡女的風頭啊。
??眾人的目光一時間紛紛在殷素素和殷雲嫣身上轉來轉去，有好事者更是將姐妹兩彈的曲子比較起來了。殷素素彈得曲子激昂熱血，殷雲嫣彈出的曲子似乎有壓她一籌的趨勢。
??姐妹兩在這一曲《十麵埋伏》上的輸贏倒是真讓人期待啊。
??一曲終了，殷雲嫣勾了勾角目光又挑釁的看向殷素素。陽昭帝欣賞的點頭道，“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這琴技倒是了得！”
??殷雲嫣“謙虛”的垂眸，對著陽昭帝又道，“皇上謬讚了。雲嫣隻是拋磚引玉。雲嫣的妹妹素素才是彈了一首好琴。”
??陽昭帝和韻貴妃兜了這麽大的一個圈子就是想拉殷素素下水展示才藝。等她才藝一展示後，他們就立即給五皇子贏瑾和殷素素賜婚。倒是沒有想到殷雲嫣無形中幫他們一個大忙了。
??殷雲嫣都這麽說了，陽昭帝就非常順其自然的笑著對殷素素道，“瀏陽郡主，你庶姐都這般誇讚你了。不如你也來展示下你的才藝吧。”
??殷素素沒有馬上答應陽昭帝，抬頭目光先征詢了一下皇太後。等皇太後點頭了，她才意興闌珊的淡淡道，“皇上，臣女多年不彈琴，琴技已經生疏了。”
??殷雲嫣嘴角的笑弧在聽到她這句話時差點咧開。什麽叫琴技生疏，分明是怕輸給她不敢比。
??殷雲嫣又是“自謙”的一笑，對殷素素溫柔道，“郡主，你就不要謙虛了。這殿中誰人不知道你彈了一手的好琴啊。”她越是不想比，她就越要激她下場比。她要告訴所有人，她殷雲嫣即使毀了容，她還是可以處處壓殷素素這個小賤人一籌的。
??殷素素不去理會殷雲嫣的激將法，她隻又淡淡的開口道，“臣女跟著太後學了一段時間吹塤。今日就獻醜吹上一曲塤吧。”夾私麗扛。
??殷雲嫣自以為可以在彈的琴曲上贏過她。可她也不想想，這曲子是她一年多前彈的。時間過了這麽久了，她已經把這曲子練得更加妒火純青了。殷雲嫣想贏她，嗬嗬，在夢中吧！
??而今天擺明了就是韻貴妃在給贏瑾挑未來的兒媳婦。她又不傻，這個時候跳出來和殷雲嫣比，一旦她彈得好，贏了殷雲嫣，給陽昭帝和韻貴妃注意上了，那她不是給自己添堵了嗎？當然了，她要是故意輸給殷雲嫣隻會助長殷雲嫣的囂張氣焰。
??與其這樣，不如就挑一個她不是那麽擅長的記憶出來展示一番。
??殷素素說她要吹塤，陽昭帝和韻貴妃不會反對。皇太後更是不會反對。宮女很快的拿來一個古塤。
??殷素素接過古塤，儀態大方的走到殿中央。她要吹前先是向皇太後甜甜一笑，皇太後向她輕點了點頭。她淡下臉上的笑意，表情沉穩，瑩白十指冷若素，幽幽吹起古塤。
??塤聲幽深、悲戚、綿綿不絕，聽著讓人無端心中就是一輩。
??贏瑾攏在寬袖裏的兩隻手緊緊的攥起，他隻覺得在她的塤聲裏看到了他淒慘短暫的一生。他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楚的悲傷，在這股悲傷催動下，他更加篤定的想要去抓住那些他得不到的幸福得不到的人。
??一曲終了。殷素素吹得也不算是太好，但也算是能讓聽曲觸情。皇太後笑著為她解釋著，“素素吹的這首曲子，她就聽哀家吹過兩三遍。沒想到這個孩子這麽聰慧啊。”
??陽昭帝笑意盈盈的接過皇太後的話，誇獎起殷素素來，“素素可是太後您調教出來的，又怎麽可能會差呢？”
??話音一頓，他又偷偷打量了一眼皇太後臉上的神情，見她老人家神情愉悅，他心裏一橫，這才又捋著胡須笑著道，“太後，瑾兒的年齡也不小了。兒臣和韻貴妃這些日子也一直在為他挑選合適的姑娘。兒臣相來相去，倒是覺得素素這孩子不錯！兒臣想趁著今天這個日子為瑾兒和素素賜婚！”
??“轟隆！”
??陽昭帝的話相當於晴天響霹靂！
??殷素素身子一震，雙眼立時燃起兩簇小火苗。
??敢情韻貴妃和陽昭帝早就盯上她了。今天韻貴妃能親自去太後的寢殿邀請太後來參加這個生辰宴也隻是因為這件事情啊。
??皇太後臉色倏然一變，慈祥的臉龐上瞬間有片片烏雲翻滾而來。
??“胡鬧！”皇太後氣的胸口不停起伏，當初你韻貴妃歡天喜地的代替你的兒子解除了和素素的婚事。如今你兒子眼看著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這就又來打起素素的主意了！要不要臉啊？
??皇太後一怒，陽昭帝慌忙的從座位上起身向皇太後跪下，神情淒楚的乞求著，“母後，太醫已經給瑾兒診斷過了，他現在的身子十分的糟糕……兒臣想、想讓瑾兒以後的每天都能開開心心……兒臣懇求母後允諾這兩個孩子的婚事！”
??韻貴妃也啜泣的爬上前，梨花帶雨的向皇太後求著，“太後，求您成全瑾兒吧。瑾兒實在是個苦命的孩子。妾身對天發誓，等素素嫁給瑾兒後妾身一定不會有半點的虧待她的。妾身會把她當做親生女兒，哦不，是比親生女兒還要親密的那種。太後……妾身求您可憐可憐瑾兒吧。”
??皇太後目光狠狠的往韻貴妃身上剜去，恨不得直接在她身上剜個窟窿。都是這個賤人慫恿著皇帝，才讓皇帝有了要讓素素嫁給瑾兒的決定。
??皇後娘娘看不下去了，冒著被陽昭帝斥責的風險，她也出聲道，“母後，瑾兒倒是個可憐的孩子啊。可話說過來，素素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她的娘親、弟弟妹妹都不在了。那個殷文弘對她也不怎麽樣。這要是再讓素素嫁給老五，以後老五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素素以後的人生豈不是要更加悲慘？”
??皇後娘娘的話一落下就得到了陽昭帝一個眼刀。陽昭帝讓她閉嘴。皇後心裏冷笑，就你疼愛的贏瑾幸福重要，人小姑娘難道就活該給你那癱子兒子守一輩子的活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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