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鐵石村。
婉春問別人,小麥的賣處。
“大嬸兒,你知不知道哪裏有賣小麥的啊。”
“南方那邊兒大多都是種的這個。”
“額,我現在要買呢,一時半會兒可走不到南方去。”
“那得去海邊集市處了,那裏都買泊海過來的新鮮東西。麥子估計也有的。”
“好的,大嬸兒,謝謝,大嬸兒。”婉春表示感謝。
解決掉食材的事,還有桌子凳子的問題呢。
婉春滿身疲憊,回到鋪子裏等穆舞刀他們回來,然後再回家去。
婉春這幾月都在店中忙,忙的口中生瘡。開店真的是太麻煩了。
來鎮上試查的常母和穆燕氏也表示理解。畢竟這是新開張的分店嘛,什麽都要重新開始,兩人離開後也不忘得囑咐一句:“婉春,好好幹,可是八百文的月錢呢。”
婉春連應承的力氣都沒有。
這日天色不好,陰雨連綿。婉春暫時沒有去店裏忙了,可算是偷閑一回。她同時聽說鄰居李家媳婦兒要開動了。
要生了麽,身子那麽瘦弱,肚子又十分碩大。
李家媳婦沒有力氣的,這個村子裏頗有經驗的接生婆下評論道。真是可惜,終究一死。自己接生的媳婦兒如果死,可就掙不了錢的。接生婆有些不願意去,何必擔這個明知道要擔上的罵名。
李家媳婦兒的紅臉婆婆請來她,用了多年的人情。
接生婆過來了,看著床上的那個女人,道:“她哪裏像有力氣生的人。”
紅臉婆婆慌慌道:“有的,有的。我們家還有那麽一點兒大米,讓她吃飽了就行。”她拿著豁口碗,碗底兒鋪著大米。
李家媳婦兒未說話,正皺著眉頭忍受疼痛。
接生婆吐槽道:“那麽點兒老鼠屎似的大米,怎麽夠人生孩子的力氣呢?”
她婆婆出去,又把粥端著進來。香味兒飄的滿房間都是。
那是碗金燦燦的玉米粥,還有幾粒不多的米粒。她婆婆露出笑意,道:“我熬有玉米粥,放了糖,還添了幾滴香油,夠她吃飽的。”
李家媳婦兒接過去喝下。紅臉婆婆眼中是……是希望。
李家媳婦渾身舒坦的冒汗,熱勁從胃中蔓延全身。“娘,我有力氣了。”越來越熱,越來越熱,肚皮一鼓一扁,終於,一個生命從身體中分娩而出。
紅臉婆婆幾次想奪過來,手發抖,不住問的是男是女。接生婆掀開裹被,懶洋洋看一眼,道:“恭喜,是個貼心小棉襖。”
她婆婆神情僵住,眼中喜悅也退下,但仍勉強道:“好,孫女好啊,乖巧懂事,比皮孩子強多了。”
李家人丁凋謝,她對這一胎抱以很大希望。怎麽就是個女寶呢?
這些事於婉春而言全不清楚,隻知道李家添了一個孩子,特別小,特挺別可愛,特別令人想抱一抱。可是李家人生怕摔了碰了,不讓婉春這個半大女孩兒抱。
婉春心想,自己竟然帶給人的是這種形象?
鐵石村。
方香蘭下牛車,神情有些呆。這個地方太偏僻荒涼了。以前隻道妹妹在鎮上住,後來聽聞移到村子裏住也沒太在意,沒成想是這樣的。
“這個殺千刀的。”方香蘭咒罵胡維。要不是他欠了債,哪裏會躲到這裏。這樣子窮,自己還怎麽要錢。
方香蘭沿著記憶中妹妹給出的路線,走進村中。
彎彎繞繞,路上的土撲到衣上,手在撲下土,可算是來到一土房前。
“妹妹信中說,院子裏隻種一棵樹,還有一條純黑色的狗。看來就是這裏了。”方香蘭喃喃道。
方香蘭隔著籬笆喊:“妹兒,妹兒,在家沒有。”
那條黑色土狗被她吸引,怒吼著要撲上來。她嚇的後躲,幸好有籬笆隔著,土狗隻前爪撲籬笆上,朝她叫。
“畜生,你怎麽不出來呢?”方香蘭先有些得意,後有些氣憤,自己竟然被條狗嚇成這樣。她彎腰撿土塊,道:“畜生,你叫什麽叫?”朝狗扔去,正中。她拍拍手上灰,繼續叫人:“妹啊,妹,在家沒有。”
那條狗不在扒籬笆,開始後退,卻不是被嚇著的樣子。方香蘭感覺到不好。
狗弓起腰背,嘴裏發出低沉的嗓子裏的聲音。前爪扣在地上,渾身繃起,一觸即發。方香蘭扭頭就跑,那條狗躍過籬笆,朝她咬去。
“啊!”
“狗。”
狗沒有撲到方香蘭,她自己摔了。狗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因為見到了自己的主人。
一個極清瘠的女人,挎著籃子從外麵走來,見到這一幕幫忙把狗喊來。
方香蘭抬頭,眼裏還帶些慌,見到女人卻怔住了,女人臉上沒有一點肉,高顴骨,過大的渾濁眼睛,乍一看挺嚇人的。
“妹妹?”
妹妹以往可不是這樣的,皮肉緊實,線條很美,沒有露出顴骨。眼睛清亮,很大,在豐盈麵部下是恰當的美。
“你怎麽成這樣了?”方香蘭不敢置信,這還是她年少時一直嫉妒的妹妹嗎?方娥蘭。
方娥蘭笑一笑,道:“我怎麽了?”她動動胳膊,籃子動一動,道:“我剛才摘菜回來。”
方香蘭也看見了她的手臂,蠟黃色,筋肉繃得老高。
方娥蘭道:“正好摘的多了,今日恰有客來。”
方娥蘭帶她進去,她扛著一袋玉米,小心的避開狗,往屋裏進。
一進屋子有種濃重的氣味,說不清是什麽,反正不好聞。方香蘭把玉米放下去,道:“這什麽味兒啊。”
說完就看見了胡維。這土房裏麵隻有一間屋,用布簾隔成三間,中間做堂屋,接客用,兩邊屋一個作睡間,一個作廚房。
或許是孩子多的原因,中間堂屋也放了個床,胡維就躺在那裏,大大咧咧的,氣味正從他身上發出。
方香來掩鼻息,也不再多問。
方娥蘭麵無表情,去廚房炒菜。不一會兒香味兒飄出來,和這裏麵的怪味摻在一起,方香來簡直想吐。
她借口去茅廁,趕忙跑出屋了,屋外空氣新鮮的很,她深吸了好幾口。哎呀,活過來了。
那條黑狗盯著她,呲呲牙。她慌忙退到屋內,乍一接觸到這種味道,適應期都沒有,更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