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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西鳳青

  寧毓壓著嗓子笑,把蘇玹弄得是一頭的黑線,可望著那沒心沒肺的笑容,卻也很難生氣。


  如毓姐兒這般,父母健在,有胞兄疼愛著長大,是她曾經多少個晚上午夜夢回的希冀和夢鄉。


  能有那樣生機勃勃的純真和溫暖笑容的人,也隻能是毓姐兒這樣的吧。


  看著寧毓笑得低下頭努力壓抑抖動的肩膀,為了不讓旁人注意到,更是幾乎要把臉都埋到幾案上去了,連蘇玹也被她逗得笑了出來。


  “行了,趕緊坐好,你要是真眼饞那琴譜,等一會兒自己上去獻琴一曲不就是了。”


  “那可不行。”


  誰知寧毓卻猛地搖頭拒絕道:“我要是真上去了,那齊夫人還不得以為我也有點什麽意思啊,我本就避都避不及,怎可能還自己撞上去?”


  寧毓想到自己的境況就覺得苦啊。


  但等眼神一掃到蘇玹時,突然又亮了起來,“誒,要不是玹姐兒你上去幫我拿吧。”


  蘇玹直接一把推開湊過來的人,“你不用做夢了,蘇家是個什麽情況你不知道?蒙學我都沒上幾年,你覺得我的琴藝能成什麽樣?”


  蘇玹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寧毓的美夢,使得後者隻能直歎可惜了。


  視線又轉回前麵奏曲之人,待得她一曲畢後,寧毓也順道往後看去,可誰知這一看竟就看到了陳清蕊和趙冰雁相談甚歡的畫麵。


  她不由得一愣。


  其實自上次白馬寺一行後,她就發覺陳清蕊似乎與趙冰雁很是談得來。


  在回京的一路上,她們也是聊個沒完。


  當時寧毓雖拉了拉陳清蕊的衣袖,讓她別與趙冰雁走得太近,她對著寧毓時是點了頭的,可一轉眼卻又繼續和趙冰雁說起悄悄話來了。


  誰都道寧毓一根筋直脾氣,有時候神經遲鈍得不行。


  可其實誰也不知道,看著陳清蕊那不在乎她的感受,就是要與趙冰雁走近的態度,她也是會不舒服的。


  但她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好友。


  不可能因為她討厭誰就得讓陳清蕊一定不準與誰交往,這樣太過霸道的事,她還真做不出來。


  因為她會考慮陳清蕊的感受,會怕她覺得自己是在強迫她的意願,讓她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但她為別人考慮了,可別人卻一點都不顧她的感受。


  這樣的區別,一年兩年她可能還會覺得沒事,但五年十年呢?

  寧毓就算再心胸開闊,也不可能一直忍著不介意。


  就像此時此刻,看著陳清蕊一離開她就和趙冰雁說說笑笑起來,而之前她答應自己的事情,恐怕她早就忘記了吧。


  “別看了。”


  而就在寧毓望著陳清蕊的方向久久沉默不語時,麵前忽然就出現了一碗溫茶。


  “其實有件事我早就想和你說,但想了很久還是拖到了現在。”


  在寧毓轉回頭來後,蘇玹便把那天在鳴玉澗見到陳清蕊和趙冰雁的事情與她說了。


  寧毓愣在當場,好久都沒回過神來。


  前麵的獻藝也總算是告一段落,大家重新歸坐,然後齊夫人又談論起了書畫,應者眾多。

  看這架勢,等一會兒齊夫人怕不是就要考教棋藝了?

  蘇玹感到驚奇,而正在此時,剛剛來請寧毓的那個丫鬟瑪瑙忽然湊到齊夫人耳邊不知說了什麽,她就叫停眾人,先讓她們都回座。


  大家才剛剛坐好呢,外麵長橋上便突然走來一群人,為首的赫然就是齊二。


  所有人頓時都是一驚,然後才趕忙紛紛詢問自己的侍女,自己妝容有沒有哪裏不得體,衣袍又有沒有哪兒皺褶的。


  姑娘們立刻就全忙碌了起來。


  可寧毓卻仍坐在那兒半晌沒回神,連齊二到來所引起的驚動都沒能讓她有反應。


  “齊二公子來了。”


  “啊?”


  寧毓被嚇了一跳,幸好蘇玹早有準備的按了她一下,沒讓她彈起來,不然恐怕得引在座所有人的怨懟了。


  而後知後覺慣了的寧毓,這會兒也有些尷尬起來,對蘇玹道:“多謝了。”


  蘇玹歎一口氣,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才一直不敢把此事告訴你。毓姐兒,沒事吧?”


  寧毓也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原本隻以為清蕊不過是與趙冰雁泛泛之交,做個表麵功夫而已,但沒想到原來她們私下都已經這麽親密了啊。”


  “其實如果她真想和趙冰雁結交的話,與我說一聲便是,何必……”


  何必什麽呢,寧毓忽然又說不出來了。


  若清蕊真和她說了想和趙冰雁深交,那她會有什麽反應?

  生氣是肯定會的,畢竟她和趙冰雁的過節是已經都和清蕊說過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要和趙冰雁有交往。


  這已經超過寧毓能接受的範圍。


  而陳清蕊實在是太了解她了,所以才會決定瞞著她偷偷的私下與趙冰雁來往吧。


  寧毓這會兒是真的覺得五味雜陳,一時間都說不出到底是個什麽感覺。


  感情太深太複雜,有時也不是什麽好事啊。


  蘇玹沉默了會兒也沒再說什麽,隻能靜靜陪在一旁,但其實能給她們傷感的時間也並不太多。


  因為齊二一行人已經抵達曲水亭,且俯身向齊夫人行禮問安。


  這會才是主角都到場,正宴該開始了。


  齊二的席位自然是在齊夫人之下,男客坐西席,女客坐東席,涇渭分明。


  歌姬和舞姬隨即也翩翩而來,水袖一甩就甩出了嫵媚多情的風韻,皆是各有千秋的美人,舞姿也很是動人,一曲歌舞後留下了眾人賞心悅目的感歎。


  接著便是飛天舞,這可是對舞藝極其講究的,蘇玹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她不像寧毓還有寧歡時不時帶出去開開眼界。


  眼前的飛天舞是她第一次見到的絕頂舞藝。


  一時間還真有些眼睛都不夠用之感,旁邊的寧毓見狀就笑道:“玹姐兒,你是第一次看這舞嗎?”


  蘇玹點頭,“是第一次,不然我恐怕還不知世上有這等絕妙的舞藝。”


  “這有什麽,等下次有機會,讓我四哥哥帶我們去西江月,那兒的舞姬才是真的個個皆絕世無雙,一身舞技驚才絕豔!”

  “有沒有這麽誇張?”


  “這才不是誇張呢,一看就知道你肯定沒去過西江月,不然你絕對不會這麽說的。”


  她當然沒去過西江月了,她又沒有胞兄,誰會冒著被長輩懲罰的危險,帶她去西江月裏聽歌賞舞啊。


  蘇玹立即一頭黑線的看向寧毓。


  寧毓也知道是自己說錯話了,當即就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呀,反正我的意思就是等有空,就讓我四哥哥帶我們一起去西江月,你說好不好?”


  “好。”


  蘇玹總算笑著點頭應允,這有什麽不好的,能去西江月見識一番帝都最好的歌舞,那是求之不得。


  “那就這樣說定咯,我一會兒就和我四哥哥去說。”寧毓高興道。


  “說是要去說的,不過我建議你別說要同去的朋友是我。”蘇玹收起笑容,忽然說道。


  “為何?”


  “你四哥哥對我有偏見,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你說了要帶著同去的人是我,那我敢肯定,他十有八九是不會同意的。”


  這話說得寧毓就有些反駁無能了,無語好半晌後,她才說道:“這事我早就想問你了,你和我四哥哥到底是怎麽回事呀,他那麽隨和的一個人,怎麽偏偏就這般忽視於你。”


  好幾次了,寧毓都差點沒忍住把這個疑惑問出來。


  但對著寧歡,她是怕他會說出別和蘇玹走太近的言語,他們兄妹感情好,有些事沒說出來還好,一說出來可就免不了要起爭執了。


  她不想和寧歡吵架,所以也就一直都忍著沒向他詢問原因。


  而至於蘇玹嘛,那就是尊重她的想法了。


  就像蘇玹不輕易插嘴寧毓和陳清蕊的事情一般,有些事她願意和自己說那當然是最好的,可如果她不願意說,那寧毓也不會想著去太過逼迫於人。


  最多就是明示暗示一大堆,示意她還是趕緊坦白為好,不然以後看我怎麽收拾你。


  但此時卻不一樣了,先不說蘇玹已經主動告知她陳清蕊和趙冰雁私下過從甚密一事,且還先提起寧歡對她有偏見一事,寧毓要是還能再忍住什麽都不問,那就不是她了。


  因此這會兒一逮到機會,她便趕忙抓住蘇玹,要她老實招來。


  蘇玹苦笑,“這就說來話長了,最先還不是因了你和寧四公子在去年設下的那場私宴。”


  當下蘇玹便把當初在寧府那一座花園前等候寧歡一行人時,與蘇姝在旁說話,卻被她設計讓後來到達的寧歡和齊二等人聽見,並且還誤會了的事情都告知給寧毓。


  寧毓聽完後就氣道:“太過分了,你怎麽不去和我四哥哥說清楚。”


  蘇玹:……


  “呃,好像不太合適,是吧?”


  “你說呢,寧二姑娘。”


  寧毓幹笑兩聲,然後又愁道:“那這可怎麽辦啊,現在我和你這麽要好,我說的話我四哥哥大概也不會信了。”


  “所以我才讓你先不要和他提同去的人是我,等出發到了西江月後,以你四哥哥的為人想必也不會真趕人出去的。”蘇玹說道。

  “你說的也對,那就這樣辦?”


  “就這樣辦。”


  兩人低語幾句就把事情都定下了,而她們不知道的是,她們這樣說悄悄話的畫麵全落入了別人的眼簾。


  指尖圓潤,手指修長,如修竹一般纖長漂亮的手上端著一杯西鳳青。


  美酒映佳人,倒真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麵,可這佳人卻如有刺的花朵,隨便采摘可是會被刺得鮮血淋漓呢。


  這一點就有些不美了,齊二很是遺憾,手裏輕晃著的羊脂玉東菱杯一不小心就潑出了些許清酒。


  他倒是不怎麽在意,可被他波及的人卻就不滿了。


  “你要喝酒就好好喝,別一直灑在我身上好嗎?”


  接過旁邊丫鬟遞上的錦帕,寧歡一邊擦拭,一邊沒好氣的對齊二說道。


  “哎喲,怎麽不小心把酒灑到你身上去了,真是過意不去。”齊二聞言倒是一點不扭捏,直接就順理成章的向寧歡賠起了不是來。


  “這話你上一次就已經說過了,麻煩換個新的。”


  但寧歡卻明顯不吃他這套,立刻就戳穿道。


  “嘖嘖嘖,怎麽你們都是這般不解風情的,實在是掃興。”


  寧歡擦拭的手就是一頓,“你們?哪個你們,是誰居然有這麽大的本事,能讓我們的齊二公子都這樣惦記?”


  齊二輕笑,“的確可以說是惦記,而且那個人你也認識。”


  沒想到自己好友竟然會承認的如此幹脆,寧歡愣了愣才奇道:“還真有這個人啊,是我認識的?是誰?”


  “什麽是誰?”


  他們倆席位相近,齊二往下就是寧歡了,但他們剛剛說話也沒刻意壓低聲音。


  不像遠處的某些人,坐得那麽近了還要說悄悄話,愣是讓青蕪和問蓮站這麽近的人都差點聽不清。


  齊二和寧歡說話就算不去仔細聽,都能偶爾聽清那麽兩句。


  齊夫人就是這樣,她轉頭看向齊二和寧歡,笑著問了這麽一句,嚇得齊二和寧歡都是微微一怔。


  “沒什麽,就是四郎剛剛突然問我這個月國子監大考的榜首是誰。”


  但嚇歸嚇,最後他們二人都仍是氣定神閑毫不慌忙,齊二更是一點也不客氣的就把寧歡給拉出來當了擋箭牌,把先前的事情都推到了他的頭上去。


  齊夫人的目光自然也隨之而來的落到了他身上。


  寧歡先是身子僵了僵,然後才輕飄飄地看了眼仍笑望著他的齊二,最後才對齊夫人答道:“隻是突然想去此事而已,所以才問的二郎,讓夫人見笑了。”


  “無礙,我也隻是隨口一問,倒是你現在仍不想入國子監嗎?”


  “還是不想。”寧歡起身行禮回道。


  “唉,坐下吧,少年心性,別的不說,隻煊兒沒了你作伴,都同我說了好幾次國子監無趣了呢。”


  齊夫人也隻是感慨一番,然後就說起了別的。


  寧歡卻隻是默默歸坐,從始至終都沒多說什麽,齊二在一旁執酒看戲,倒是沒半點愧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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