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釋卷
“此事還是得和姑娘說一聲。”
“那你進去吧，我守在這兒。”
“好。”
青蕪轉身進屋，齋室內蘇玹還是和她出去時一模一樣，呆呆地坐在那兒。
“姑娘。”
青蕪語氣很輕，就像怕嚇到她一般。
蘇玹回頭，眼神有些沒焦距的感覺，隻是輕輕眨了眨眼睛。
“姑娘，白馬寺被官兵圍住了，現在不能下山，山下的人估計也不能進來了。剛剛離開的馮大奶奶她們也都沒能出去。”
“哦。”蘇玹點了點頭，可青蕪怎麽覺得她好像什麽都沒聽進去似的。
“姑娘，我們怎麽辦，要試試派人回去送信嗎？”
“沒用的。”
“啊，為何？”
蘇玹已經轉回身又看著窗外的後院，“既然馮家一行都被請回來了，那就說明不準任何人下山。再者，你就算派人回去通報了，又有誰會來救我呢？”
還是別白費力氣了。
青蕪被問得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頓了好會兒後，她才支吾道：“那怎麽辦，我們就真的這樣幹耗在這兒。”
這次不用蘇玹再回答，青蕪也已經知道答案了。
因為此時外麵正好來了個小沙彌，把午飯端給他們，並且說明晚飯也會準時送來的。
青蕪：“……”
白馬寺被圍，眾多官眷被困此處。
這可不是什麽小事，但直到太陽落山，京裏居然都沒有任何消息。
眾人便也反應過來，帝京內怕是出事了。
惠玄大師雖讓他們別再踏出房門一步，可小範圍內的竄門卻一直沒有停止。
尤其是在落日之後，這樣的小動作就愈發頻繁起來。
“王太太也說完全遞不出消息去，沈夫人那邊亦然，如果大奶奶這邊有了什麽進展，還請速速告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把屋裏其他人都打發了出去，馮大奶奶的臉色瞬間沉鬱。
馮姑娘坐在一旁，見狀免不了又是一陣心驚肉跳，手也不安地伸過去拉住了她娘親的衣袖。
“母親，這到底是怎麽了？”
“沒怎麽，你不用擔心。”
馮大奶奶看著自己女兒那擔驚受怕的眼神，最後還是強笑著安慰，“可能是山下發生了什麽事吧，為了保證我們的安全才會不讓離寺的，再等等估計就能回京了。”
馮大奶奶安慰著馮姑娘，也安慰自己。
但馮姑娘向來就信服她娘親，現下自然也是她娘親說什麽她就信什麽。
不過等心放下來後，她突然就來了一句，“母親，我們要不要派人去和蘇大姑娘說一聲，免得她也被嚇到了。”
她又不是你，怎麽可能會被嚇到。
況且她也沒你這麽好騙啊，傻女兒。
馮大奶奶歎息一聲，沒搭她這一茬，隻是低頭思索起了別的事。
馮姑娘一愣，沒料到她娘親會是這個反應，但也不敢再說話了。
屋內頓時安靜下去。
直到天色黯淡，小沙彌們開始來送晚飯時，這才又重新有了聲響。
馮大奶奶他們的禪房離蘇玹等人是有一段距離的。
等小沙彌一一送完輪到這邊時，也已過去將近一炷香的時間。
青蕪早等在門前，小沙彌一進來她就親自接過食盒，並且想趁機套話，但可惜沒人給她這個機會，小沙彌溜得那叫一個快！
青蕪傻眼。
一旁的雲重倒是皺了皺眉。
“這是見鬼啦，跑這麽快。”青蕪鬱悶道。
“算了，別管他，你先進去吧。”
雲重也沒弄懂平常親和可愛的小和尚這是怎麽了，但現下也沒法證實。
青蕪跺跺腳，氣呼呼的掀簾進屋，手裏倒是沒忘拿最精美的那個食盒，這明顯是準備給蘇玹的。
齋室內，青蕪開始擺飯。
蘇玹也沒再呆呆坐在窗邊，她手上不知何時捧了一本佛經，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呢。
“姑娘，別看了，快過來用飯吧。”
“我不餓。”
“姑娘！”
青蕪上前抽走了蘇玹手裏那卷佛經，再小心翼翼地放回書架，然後就轉身一臉凶樣的看著她，也不說話。
蘇玹無語，最後還是道：“那行，你把飯端過來，我就在這炕幾上用吧。”
蘇玹的精神總算是好些了，終於不像白天時那麽嚇人，可終歸還是一臉的疲憊。
青蕪咬了咬唇，沒敢再說別的讓她費心，隻是忙把飯菜都端了過來，伺候蘇玹用飯。
盡管平時她吃得也不多。
但此時動的筷就更是少了。
最後隨意進了些素粥後居然就不再用了，青蕪勸過幾次，可見她實在勉強便也算了。
“這是在寺裏，可能姑娘不習慣素齋，等我們回去後奴婢再好好給你補補身子。”
青蕪一麵收拾一麵頗有些惡聲惡氣的說道。
蘇玹看了她好一會兒，終於露出一個笑容，“你這是在和誰生氣啊。”
“還能有誰！”
蘇玹終於是笑了，可青蕪卻是終於紅了眼眶，她忍了許久許久的眼淚，這會兒也仿佛金珠子一般，一顆顆的掉落在地。
“傻丫頭，這有什麽好哭的，她是不是在騙我們都還不知道呢，你就這麽傷心起來啦。”
“我才不是因為她說得那些哭呢。”
那是因為什麽……
青蕪睜大了模糊的雙眼想要看清楚蘇玹。
可她越是睜大眼睛，眼淚也就掉得越急，蘇玹的麵容也就越看不清。
就像那些隱埋在了歲月中的傷口。
越是猙獰，越是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