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眼既明
輕拍著蘇姝嬌嫩的小手，宋二奶奶對她實在是和藹極了。
與先前對蘇玹時是一模一樣。
眾人頓時也不明白她這是個什麽意思了。
一會兒蘇玹，一會兒蘇姝的，這宋二奶奶到底是鍾意哪個呀？
其他人頗有些一頭霧水的感覺，可當事人們卻不然。
宋二奶奶一邊抓一個，一會兒問問蘇姝日常都讀些什麽書啊，一會兒又關心下蘇玹還習慣上京的冬日嗎，要是哪兒不舒服的可不能大意雲雲。
蘇玹和蘇姝皆都耐心回答，偶爾還露出個難為情的笑容。
不管從哪兒看都和其他十四五歲的女孩無異。
天真無邪而又帶了點害羞膽怯。
宋二奶奶瞧著她們，真是再滿意不過。
如此好拿捏的性格，她又怎能不滿意、不喜歡。
宋二奶奶心下慰貼了。
拉著蘇玹兩人更是聊個沒完，旁邊的蘇李氏看得又是高興又是心焦，忍不住就長長歎息一聲。
“大奶奶，這是怎麽了？”呂媽媽問道。
“也沒什麽。”
蘇李氏搖了搖頭。
“現下咱家姑娘被宋家太太看重是好事啊，奶奶怎麽反倒唉聲歎氣起來？”呂媽媽說。
“姝兒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她的心你還不懂嗎。”
蘇李氏走到角落，愈發壓低了聲音對身後的呂媽媽道：“她根本就不屑進宋家二房的門，心氣高著呢，想去的地方，我不僅覺著不好，還危險得很。”
“就連她父親這次都與我一樣，認為那地方就該讓蘇玹那小賤人去才好。”
“如果她出頭了，想有人支持著走下去，本家是肯定要護著的。但如果她出不了頭，那對我們來說也沒有什麽相幹。”
“可她偏不。”
“硬是要自己去闖一闖才肯幹休，可那地方哪是那麽好闖的？”
“再說了，若她到時後悔，那又哪還有退路予她？”
蘇李氏遙望著在眾多貴眷中仍遊刃有餘的幺女，比起一旁像根木頭似的蘇玹，她心裏越發覺得可惜。
隻要不是進宮，她家女兒在哪兒混不出一片天地。
為何就是要那麽死心眼？
不論蘇李氏說什麽，呂媽媽都點頭，但有些話也是不能說的。
比如蘇姝的野望她哪會不懂，都這把年紀了，走過的橋比她走過的路還多。
她想攀的是什麽天枝，想夠的又是哪條禦帶，一眼既明。
她家三姑娘啊，不是不知道危險，就是太自負咯。
呂媽媽扶著蘇李氏坐在了烏木紫荊花椅上，遠遠地看著蘇玹和蘇姝二人。
此時宴會的主角仿佛變成了她們。
可因為蘇玹甘做綠葉，所以蘇李氏完全不介意讓蘇姝再多做一會兒紅花，她就安靜的在旁望著。
蘇玹也望著。
蘇姝從小就喜歡讓所有人注目。
長袖善舞的性格好像也是從幼時就開始展露。
那時候孩子們就已經非常喜歡膩在她身邊，她說什麽孩子們都聽。
她讓他們孤立誰就孤立誰，排擠誰就排擠誰，從來未有過失手。
這一幕她都看過多少遍了？
“二姐姐！”
蘇玹一頓。
蘇姝嬌聲笑道：“寧夫人喚你呢，你怎麽不說話呀。”
蘇玹趕忙站起向寧夫人福了福身行禮道不是。
“這有什麽的，孩子不用多禮，快坐下。我家毓兒與你一比簡直就像個皮猴，她能有你一半文靜我就高興咯。”
一直在寧夫人身後裝隱形人的寧毓立刻苦了臉。
她這麽半晌不說話，居然都沒能躲過自家娘親的埋汰，真是太沒天理了。
“毓姐姐多好呀，夫人可不能這樣胡說，不然我第一個不答應。”
蘇姝竟是第一個跳出來替寧毓說話的人，這下不止寧夫人笑得愈發高興，就連角落裏的蘇李氏也笑彎了眼，直與呂媽媽悄聲說我家女兒可真像我，怎麽那麽會說話呢。
也不管呂媽媽明顯愣了一下的表情。
但其中此時笑得最假的還得當屬寧毓這個當事人啊。
憋了憋，憋了又憋。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的悄悄挪到了蘇玹身邊，低聲道：“你這三妹妹好假呀。”
蘇玹忍笑，“怎麽這樣說，上次去貴府赴宴時，我見你們處得挺好。”
寧毓撇了撇嘴，“上次是上次，現在不同了。”
“哪裏不同？”
寧毓一僵，嘴角嗡動了數下，最後還是沒說出什麽來。
畢竟這與她四哥哥有關，蘇玹又不像陳清蕊一般是與她從小一同長大的親密關係。
有些隱秘的事情還是不能宣之於口的。
但這可就苦了寧毓。
心裏大段大段的話憋得她胸口直疼。
“好了好了。”
蘇玹忙笑著打圓場，“我知道你就是突然發現她有些假，受不了了對不對？”
“對對對，就是這樣。”
寧毓直點頭道：“我就是突然發現她還真是有點不討喜呢。”
蘇玹笑笑，沒接這話，寧毓卻也不介意，繼續說道：“就像清蕊說的，你這三妹妹啊，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都是有成算的，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
“她這樣誇我，可真是又獲得我阿娘她們不少好感。”
“等回去後，肯定又要罵我不夠文靜了。”
寧毓拉著蘇玹大吐苦水，二人也就不管在前麵賣乖的蘇姝，隻自顧自的小聲說話。
寧夫人手裏拉著的雖是蘇姝，但心裏注意著的卻一直是寧毓那邊。
見她與蘇玹反而還更親密些時，麵上不露，可看著麵前少女的笑容裏卻還是少了兩分真意的。
難為這樣細微的變化居然也被蘇姝看出來了。
她人微僵了僵，可隨即就又恢複如常。
隻是之後宴會上，她卻開始有意無意的親近起寧毓來。
弄得寧毓更是苦瓜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