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暗子
驚虹州內，臨近蒼空州的一處角落，一座半透明的大陣宛若倒扣的巨碗，將數十座連綿的青山峰罩在其中。
陽光照耀下，一片雕梁畫棟、氣勢磅礴的建築沿著山巒起伏，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大陣當中，並反射著出道道五彩流光，正是充斥在陣法當中的天地靈氣。
在這座陣法的當中，一座美輪美奐的閣樓內，一名相貌清麗的女子正盤坐吐納，不斷將四周的靈氣吸收進體內。
女子身周的靈氣仿佛潮水般起伏，又幻化出山嶽、狂風、雷霆等諸多異象，引動著整座閣樓內的空間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隨即，這股震動又逐漸擴散，連帶著閣樓都搖晃了起來，一道道裂縫自牆麵蔓延開來，似乎下個瞬間就要支撐不住了。
“唔！”
就在這座閣樓即將崩潰的刹那，那名女子突然悶哼了一聲，睜開雙眼朝外望去，並用冰冷的語氣問道。
“是誰？”
“蝶長老，是我！”
閣樓外先是一靜，隨後又傳來了一個緊張嬌弱的聲音。
女子聽到來人的聲音，不禁露出一絲無奈的眼神，起身來到門外，望向那名滿臉局促，眼角仿佛還帶著幾點晶瑩之意的小姑娘，心中又不由暗歎了口氣。
不管是幾次，看到對麵的小家夥，她總會想起曾經的那個自己，而這也是她總是拿對方沒辦法的原因。
隻是，無論怎麽相似，對麵的小家夥都不是曾經的她，而她也從曾經的侍女小蝶，變成如今的蝶長老了啊！
想到這裏，小蝶也隻好收起思緒，盡量擺出一副溫和的表情，朝自己的侍女問道：“有什麽事情麽？”
“嗯。”
小姑娘望著蝶長老“盡力緩和”後的冰冷表情，急忙回道，“總壇的淩長老來了，說是想見您一麵。”
“淩師姐？”
小蝶聞言一愣，隨後點了點頭，“好，我這就過去。”
說罷，小蝶抬腳朝外走去，直到即將踏出院門的刹那，才突然停頓了一下，回頭望向了跟在身後的侍女。
“我剛才不小心把房子弄壞了，辛苦你跑一趟，找幾個人修一下吧。”
“是。”
小姑娘應了一聲，當即轉身拐向另一條路，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小蝶的視線之內。
小蝶目送著對方的背影離開後，重新轉向自己的住處，隨後抬手一掌，將本就搖搖欲墜的閣樓徹底轟成了一片廢墟。
“這樣的話，淩師姐應該就看不出來了吧？”
小蝶望著被自己親手毀掉的閣樓，輕聲自語道，隨後才沿著山路，走向了遠處的山門。
……
半個時辰後，驚虹州分部大殿內。
小蝶緩緩從淩翩鴻的所說的情報當中回過神，並忍不住皺起了眉：“謝天生回歸這件事情我倒是聽說過，但是沒想到，他竟然會殺了葛辭、叛出靈墟天啊！”
說罷，小蝶又突然抬頭望向對麵的淩翩鴻。
“大小姐怎麽樣了？”
淩翩鴻語氣平靜地回道：“放心，大小姐沒事，謝天生雖然在靈墟天內搞出了不小的動靜，但是除了葛辭外，並沒有傷到其他任何一個人。”
“那就好。”
小蝶點了點頭，頓時鬆了口氣，隨後問道，“淩師姐來此，就是為了通知我這件事麽？”
淩翩鴻搖了搖頭道：“當然不隻有這件事，我來這裏，其實還有一件重要的任務，那就是請你幫忙，徹底將謝天生留在在驚虹州！”
“什麽？謝天生來驚虹州了？”
小蝶聞言，眉頭不由愈發緊湊了起來。
淩翩鴻點頭，語氣凝重地回道：“根據對方的行動路線，大概率已經到蒼空州了，而你之所以還沒有得到消息，恐怕是因為那裏的仙道盟分部已經被對方覆滅了。”
“不過都是些曾經被副盟主發配出去的敗類而已，死了也就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小蝶卻是不在意地回了一句，隨即語氣冰冷地說道，“但是謝天生這樣做，無疑是在挑戰仙道盟的威嚴，而且也是在破壞副盟主多年來為仙道盟經營起來的聲望，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不是我，而是我們。”
淩翩鴻說著，突然又話鋒一轉，沉吟道，“然而，謝天生實力強大，又有洗劍山莊那些烏合之眾作為手下，即使我們聯手也未必能跟他抗衡啊！”
“嗯？”
小蝶眼神一凝，“淩師姐竟然也不是謝天生的對手麽？”
淩翩鴻神情無奈地點了點頭，回道：“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從謝天生擊殺燕浩渺的戰績來看，我確實不是他的對手。”
“.……”
小蝶沉默了片刻，眼神閃爍地望向淩翩鴻道，“所以淩師姐來找我，不隻是想讓我當誘餌這麽簡單了？”
淩翩鴻微微點頭，語氣冷靜地回道：“沒錯，我想請你幫忙，啟動副盟主曾經布下的那些暗子，一起對付謝天生。”
“這不可能！”
小蝶想也不想地搖了搖頭，眼神嚴肅地說道，“副盟主之所以留下那些暗子，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同時發難，一舉收服所有的三品仙門，此時暴露的話，隻會提前破壞仙道盟的大計。”
淩翩鴻自然知道那些暗子的作用，也知道有副盟主當初布下這些暗子在，仙道盟收服一眾三品仙門的難度將會降到最低。
但正是因為如此，她才不得不破壞聞滄月留下的這個後手！
淩翩鴻並不相信謝天生有擊敗聞滄瀾的實力，所以除了與對方的合作外，她覺得自己也應該采取一些行動才行，而提前打破仙道盟與各三品仙門之間的平衡，便是她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方式。
隻要能提前引爆副盟主留在各三品仙門當中的暗子，那麽就可以阻止聞滄瀾體內的天道化身，通過仙道盟得到更多的氣運了。
當然，這樣的理由顯然是不能用來說服小蝶的，所以淩翩鴻換了種說法道：“不管是什麽棋子，如果不能放到棋盤上，那麽就沒有絲毫價值了。
副盟主確實深謀遠慮，但是卻未必猜到了謝天生會叛出靈墟天，而且已經徹底站在了仙道盟的對立麵啊！”
“事到如今，提前啟動那些暗子，固然會破壞副盟主的計劃，但是再不動用的話，我們就隻能眼睜睜看著謝天生毀掉仙道盟長久以來積攢的威望，以至於造成更嚴重的後果了。”
“.……”
小蝶沒有說話，顯然已經意識到了淩翩鴻口中的“後果”是什麽。
那就是隨著謝天生覆滅一個個仙道盟分部，仙道盟在人族各勢力心中的強大形象勢必也將越來越弱，直至失去了對仙道盟的敬畏，產生“仙道盟也不過如此”的想法。
如果真到那時，縱使副盟主留有再多的暗子，恐怕也無用武之地了！
畢竟仙道盟如今之所以能控製那麽多宗門，靠的就是聞滄瀾靈台境的修為、以及仙道盟強大的威懾力，也正是在這樣的威懾下，真正敢反抗的宗門才會那麽少，以至於憑謝天生的聲望，也僅僅能召集到劍席等數百個烏合之眾而已。
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謝天生之前才承認了劍席等人的勇氣，哪怕對方的“勇氣”實則已經變質了也一樣。
因為哪怕隻是個口號，劍席他們敢扛著仙道盟的壓力到處搞小動作，也已經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可以想象，要是沒有了這樣的威懾力，謝天生現在身邊絕對不會僅有數百個“烏合之眾”，而反抗仙道盟的勢力也會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冒出來，徹底斷送掉仙道盟的大業！
“不行！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小蝶驟然握緊雙拳，驅散了腦海中的想法。
不過，她也沒有急著答應淩翩鴻的建議，而是繼續問道：“既然如此，那讓盟主出手不可以麽？
以我對那些烏合之眾的了解，隻要盟主以雷霆之勢解決掉謝天生，剩下的那些家夥自然也就無法造成威脅了吧？”
“這就是謝天生的無恥之處了。”
為了在小蝶麵前加深自己無可奈何的形象，淩翩鴻直接詆毀了謝天生一句，隨後露出一絲苦笑的表情，搖了搖頭道，“你有所不知，謝天生在叛出靈墟天之前，曾主動向盟主發出了一封戰書，並約盟主一個月後到雪雲峰見麵。
在這種情況下，盟主自然不好提前對謝天生出手了。”
小蝶皺眉道：“謝天生現在已經是仙道盟的敵人了。”
淩翩鴻反問道：“但這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是麽？”
“.……”
小蝶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原本的堅持也終於發生了動搖。
淩翩鴻又說道：“現在的情況是，不管謝天生有沒有與盟主交手的實力，他都已經用那封戰書的方式限製住了盟主的行動。
因為誰也無法確定，謝天生當初給自己留下三個月的時間，到底是不是由於身上有傷、又或是想要突破現有的境界。
所以在正式決鬥前，即便盟主殺掉了對方，也會給外界造成一種勝之不武的印象，如此造成的後果，可能比仙道盟所有分部都覆滅的影響還要嚴重。”
“.……我知道了。”
小蝶緩緩點了點頭，語氣堅決地說道，“就按照淩師姐的意思，提前啟動所有暗子，將謝天生徹底留在驚虹州！”
淩翩鴻聞言，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知道自己終於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