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劍舞憶相思
深夜的陳家村安靜而寂寥，放眼望去見不到丁點燭火。
??陳水的住處並非與陳靖住在一個屋簷之下，或許是因為陳水剛到陳靖家時，意外的那個舉動讓陳靖大徹大悟。
??自打那時開始，陳靖便有意的將自己的女兒藏得遠遠的。從最開始的木盆，到兩歲時的小單間，再到現在陳靖家隔壁厚實的小土包。
??這一切都看在陳水眼中，早已習慣孤獨的他，也巴不得陳靖這樣，因為一個人住反而落得清閑。至於陳瑤，陳靖越是這樣，反而讓陳瑤對陳水更是好奇，反倒是弄巧成拙，讓陳瑤從小就成了陳水的跟屁蟲。
??不過陳瑤跟著陳水不是為了別的，一是好奇與好感，二是想看看這個平日裏什麽都知道的孩子王，出糗時是什麽模樣。
??這夜，失去一柄好劍的陳水，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難以入眠，滿腦子都是有關劍的記憶。一想到劍，陳水就感覺有千萬條蟲子在自己心頭湧動，讓他心頭奇癢難耐。
??“不行，這樣下去我完全睡不著！”
??猛然間，陳水從床上坐了起來，無法平靜的他，決定要做些什麽。
??飛速將衣物穿在自己身上，覺得不太穩妥的他，又將床上的棉被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這才出了房門。
??陳家村的夜晚，並沒有因為白天的炎熱而變得友好，相反氣溫出奇的低，包裹得這麽嚴實的陳水，出門之後，都感覺凜冽的寒風吹拂而來。
??就這樣陳水趁著夜靜無人，在陳家村翻找了一個時辰有餘，終於找到一塊長短寬度合適的木板後，這才安心的回到自己溫暖的房中。
??次日初晨晨，陳瑤如往常那樣來叫陳水起床吃飯。往常隻要陳瑤一到房外，陳水就會從裏頭出來，然後一起吃過飯去參加村裏的晨練。可這次陳瑤非但不見陳水出來，更在外麵叫了幾聲也遲遲不見陳水回應。
??好奇的陳瑤，鼓足勇氣打開陳水的房門，發現陳水此時正抱著一塊木板酣睡。
??陳水手腳並抱的模樣，就好像這塊木板就是一件稀世寶貝，深怕被人奪走一般。這個奇葩的模樣驚到了陳瑤，也讓她覺得很好笑。
??當她準備上前叫醒陳水時，陳靖突然出現拉住了陳瑤。
??“某人做了一晚上的賊，就別打擾他讓他多睡會吧，飯菜放鍋裏就好了，他有手有腳自己會去吃的。”
??陳靖口中的‘某人’陳瑤心知肚明，讓她吃驚的是做賊這件事，這還是第一次聽自己的父親這麽說陳水。
??雖然心中依舊疑問滿滿，但陳瑤不敢向自己的父親打聽陳水的事情，隻好將疑問藏在心中，等陳水醒來之後，再詢問陳水本人。
??“總感覺自己是不是在什麽地方做錯了，我這麽日防夜防，這丫頭怎麽好像跟陳水這小子越走越近了？”
??陳靖看了一眼已經離開的陳瑤，再看了一眼酣睡如泥的陳水，隻覺得頭大如鬥，事情好像不經意間背離了他想要看到的那個方向。
??陳水醒來後，並沒有第一時間想著去吃點東西填肚子，而是找來一柄切菜的刀回到自己的房中，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出來，以至於讓暗中觀察他的陳靖都感到有些好奇。
??直到陳靖忍不住好奇推開陳水的房門時，陳水早已不見了蹤影。
??“人呢？我明明見到這小子沒出來過，難不成自己消失了？”
??不明所以的陳靖在陳水小土包中仔細翻找，終於見到一個木箱擋住的牆壁後麵，竟有一個小洞。而小洞的模樣，顯然鑿通不少時日了。
??這下，陳靖終於明白陳水是怎麽從自己的眼皮子地下溜走的了。
??“這小機靈鬼，什麽時候瞞著我在房裏鑿了這麽一個大洞？”
??陳靖見到這個洞感覺很是氣憤，可最後哭笑不得的將房中擺放恢複原樣，無奈地離開了。
??而這時的陳水，早就來到一個陳靖就算知道也不會過來的洞**。
??這地方是陳家村祭祀先祖的地方，並有祖訓告誡陳家村的後人，除每年的祭祖之外，平日裏任何人都不可踏入。這也成了陳水在陳家村獨有的小天地，多數的時候，陳水就是在這個地方偷偷修煉的。
??至於之前的木板，此時已經被陳水雕刻成木劍握在手中。木劍是陳水依照前世那柄劍的原型和雕琢出來的，就連木劍上的劍名都是前世曦瑤所取的‘永樂’。
??“永樂永樂，願君永遠快樂。”
??陳水喃喃自語著，望著手中這柄熟悉而陌生的木劍，心中百感交集，前世的一幕幕湧上了心頭。
??陳水時而笑的燦爛，時而又麵容淒苦蒼涼充滿了悔意。各種複雜的情緒在陳水臉上反複交替著，不知不覺中，陳水已然沉澱在過去的回憶感懷之中。
??“你曾說你最喜歡春天，因為春雨連綿可滋潤萬物帶來新生。就像你遇到我的那一天一樣，你說因為我的出現為你衝破了寒冬。可於我而言，我有幸遇見你，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不知何時，陳水緩緩訴說回憶，手中的木劍開始輕柔飛舞，就像是春天裏的雨水，輕柔的落在大地上，春筍破土而出，嫩葉從枝幹上長成，花開滿天。
??這一刻的陳水，已然忘記了他已經身處在一個新的世界，而是徹底回到了前世。陳水臉上掛著柔和溫暖的笑容，每一劍的揮出，都顯得那樣的溫柔。
??“我們走遍世界探險未知，一起看過無數的美景，也曾對著流星許下過諸多美好的願望。那段日子雖然驚險刺激，但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你說這是我們的盛夏，雖有驚雷轟鳴，但驚雷之後都是驚喜。”
??這時，陳水臉上突然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手中的劍也開始變得靈動而雀躍。此時的陳水劍出由心，人與劍在此刻已經難分你我，就好像陳水與劍本就是渾然一體。
??劍隨心動，心隨意動，意又被陳水的情感而驅使。
??一切，渾然天成。
??“可如果我早知道結局，我就應該祈願上蒼將所有的好運給你，或許這樣你就不會離我而去。”
??忽然間，陳水身上突然傳來一種強烈的悲涼與絕望，就連表情都變得有些猙獰。
??“人們常說秋收冬藏，秋天是一個收獲的季節。但你知道嗎？當你離開我的那一刻，我明悟了，也終於明白了，秋帶給人們帶來豐收的背後，卻是滿滿的秋傷和悲涼，如今想來簡直是諷刺。”
??一種不可言喻的絕望和悔恨，不斷侵吞著陳水，將陳水拉入深淵。此時的陳水給人感覺不像是一個正常人，他如同瘋魔，就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著戾氣。
??“我苟活於世的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日子。除了絕望還是絕望，根本看不到任何生的希望，就像整個人都被仇恨冰封起來。如果不是因為仇恨，也許我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陳水一邊訴說著過往，一邊在場中飛舞，手中的劍招越發的淩厲淒苦。一股淒涼的意境，化作刺骨的寒意朝周圍蔓延開來，如臨寒冬。
??“你也曾說過，四季與人的一生一樣，本就輪回，寒冬冰雪之下冰封的萬物，但同時也在孕育著萬物，它們在冬日裏孕育的能量，會在冰雪消融之後重獲新生。你知道嗎，我感覺自己生命要結束的時候，卻是有種解脫的感覺。但可笑的是，我卻獲得了新生，這或許真的是個輪回吧，但新生的你又會出現在什麽地方呢？”
??陳水開始自嘲著，笑罵著自己荒誕經曆，說出了重生之後藏在心底的疑問。看起來這一刻，陳水是相信輪回之說的。
??可猛然間，陳水停了下來，眼神變得凶狠無比，上牙與下牙撕咬摩擦，發出咯咯聲響，全身顫抖的陳水看起來，就像一個入魔了的人一樣。
??“可我並不信什麽狗屁輪回，我隻信當下擁有，若有可能，我寧願拋卻所有，隻換你還安好。”
??“這輪回，我不要也罷！”
??忽然一陣撕心裂肺的咆哮過後，陳水用盡最後的餘力，將木劍朝前刺出。一道似有似無的劍意仿佛在這一刻刺破了陳水心中四季，刺破陳水口中的輪回，又隨著陳水手中的木劍化作木屑，消散於虛無。
??但那道隱約的劍意，似乎依舊帶著餘力射向在洞中的神像。並且不偏不急地在神像的臉蛋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劍痕。
??神像上發出的清脆異響，頓時將陳水從回憶中拉了回來，當看到神像上那道明顯的劍痕時，如夢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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