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父子反目
今夜的皇宮之中與往常不太一樣。
起先是宮內苑的垂柳撲簌簌的抖動著枝葉,隨後與拂過的清風交融,與此同時庭院內的五彩石子相互的碰撞的,水麵上一圈圈漣漪輕輕拍打著湖畔上的青苔。
在城牆與城牆的之間設立的司天監中,那座本該萬世靜靜佇立在大殿之中的渾天儀,忽的無端敲響了起來,四麵冰冷的鐵鏈子當啷當啷,在這暗淡的月色下格外的刺眼。
轉瞬間,鍾聲響徹整個皇宮。
司天監的老臣們漠然的跪了一地,在渾天儀麵前嚇的瑟瑟發抖。
“這可不是吉兆。”
無數的紅牆之外,南宮皇後的眼睛望著司天監的方向,背對著她的蘇明壬正朝著自己的寢宮颯颯的走去。
假山的後麵,蘇明禮從黑暗處走來,帶著滿眼的憤怒和陰沉的臉色。
“這就是你信得過的人做的好事。”
南宮皇後說的是誰蘇明禮心裏有數,他此時恨不得親手殺了忠國公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禍害。
“母後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給母後一個交代,斷不會再讓皇弟出事。”
南宮皇後冷笑了一聲,”給我一個交代?你還是想想怎麽給你自己一個交代吧。”
今天他們竟然敢拿蘇明壬的性命做這糟粕買賣,明日他們就能帶著韃靼人進城把蘇明禮扯下皇位。
她見蘇明禮的麵色漸漸沉了下來,又說道,“當初你答應過我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壞事,現在這些事情擺在眼前,你要如何給我個交代!”
這回南宮皇後是真的生氣了,她這麽多年嘔心瀝血,竟然會讓是大業差點敗在一個小姑娘的手裏,這是何等的可笑。
那女人就那麽好?
當初丈夫為了一個女人舍棄她,如今兒子也要為了一個女人舍棄她。
這難道是她的命數嗎。
不過,她能做掉一個,就能做掉另一個。
月色沉沉之下是南宮皇後布上寒霜的一雙眼睛,她一步一步的靠近蘇明禮,每一步都是在給他施壓。
“這件事齊王也逃不了幹係。”蘇明禮說道。
“你休想再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這件事誰是那顆老鼠屎你心裏有數。”
南宮皇後的眼睛就定在蘇明禮的身上,今日他想麵對也好,不想麵對也好,南宮皇後都必須要他做一個決斷出來。
齊王那個奸滑狡詐的,自然不在乎這江山誰來坐,他要看的無非是惠帝被拖下王位的樣子罷了,不過南宮自認這些年來自己在他心裏還算是有些位置的,那個人還威脅不到她的孩子。
至於韃靼人,他更是不在意了,韃靼人拿走了輿圖更好,禹州敗,蘇明燁身死他鄉,這正是他們想看到的。
她看著還沉浸在兒女私情中的蘇明禮,嚴肅的說道,“忠國公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他活著對我們沒有好處。齊王已經幫你押解了韃靼人,有了忠國公和這個韃靼人做替罪羊,你和你弟弟都會平安無事的。”
“孩兒明白。”蘇明禮後退了一步,拱手說道,“這些日子太師那邊恐怕還會繼續上奏挑起事端,孩兒以為應該讓忠國公先牽製著他,等扳倒了太師,再對他下手不遲。”
南宮皇後瞄了他一眼,料他也不會再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不過是再留些時日罷了,若他還是不動手,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也不介意此生再多一次殺孽。
宮牆綠瓦的宮牆之間,彼時,正有數名司天監的老臣成群結對的往聖上的寢宮奔走過去。
先王之道,存乎治曆明時,本之驗著,在於天象。
今日渾天儀的六象同時爆發,是百年不遇的一次天象之變,他們覺得這十有八九十不祥之兆了,於是,今夜,他們必須冒著被看透的風險去向皇帝告罪。
宮外,司天監內的鍾聲足以讓皇城百裏之內的人聽見,當譚太師聽到了這一聲響的時候,譚月清正跪在他的麵前,爺孫二人像是被這振聾發聵的聲音驚嚇到了一般,譚文昌皺巴巴的眼睛裏忽的一亮。
也許這正是一次進諫的好機會。
然而他太過於年邁,太過於遲老,他的心思和動作依舊比別人慢了一拍,隻是一拍的距離,蘇蘇明燁帶兵的事情就變成了一個板上釘釘的決定。
是日,譚月清攙扶著譚太師一同往太和殿去,此次進諫,不成功便成仁,譚太師一身布袍,官服規規整整的在手裏捧著,他艱難地走向數百層的高梯,心中想的是以告老還鄉為堵住,求得太子能夠重回東宮。
他方走兩三步,譚文英便從上麵急切的將他們攔了下來。
“文英,你這是作甚!”譚太師有些口幹舌燥,聲音沙啞無比。
譚月清也說道,“父親,爺爺要進諫,你為何要攔住我們。”
“胡鬧!”譚文英斥責了譚月清一句,“你怎麽能隨著你祖父這麽幹!”
“你才胡鬧。”譚太師指著譚文英的鼻子罵道,“你讓開,你既然和我不同路,就別擋我的路。”
譚文英不肯,忙扶著譚太師勸道,“父親息怒,太子的事情已經無力回天,你我何不做個純臣,從此不必再趟這樣的渾水。”
“純臣?太子乃是皇朝嫡子,怎可說廢就廢,你我當個純臣了,那些老不死的是純臣嗎?我看他們是有虎狼之心。”
“父親在大殿之外這麽說,仔細別人聽了拿去做把柄。”
譚太師挪上一步,譚文英就跟上一步,他氣急不可,同譚月清說道,“月清,把你父親拉開。”
譚月清上前拖著譚文英的手,一邊拖著著人,一邊好生相求,譚文英今日既然不合時宜的出現在這裏,必定心中已經有了完全的打算,他一把將譚月清推到了地上,狠狠罵道,”你這個大逆不道的逆子!朝政也是你們女人可以參與的嗎!回去禁足!”
譚月清撲倒在了樓梯上,險些滾了下去。
譚太師回身不可置信的看著譚文英,說道,“你瘋了嗎你,這是你的親閨女!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倒想問問父親要幹什麽!”譚文英也氣的發抖,根本顧不得父子情誼,“父親看不慣著朝中的百般嘴臉自己告老還鄉安安分分就是了,何苦拖拽著兒子,難道月清是我親閨女,我就不是您的親兒子了嗎!我現在也是位極人臣,才做了個小小侍郎,若不是依仗皇後垂簾,幾番讓兒子主持場麵,恐怕我這侍郎的位置都要被父親坑害沒了!今日兒子說什麽都不會讓你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