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舊夢重溫2(蘇溫言)
“容溦兮你真是一天不給侯爺我惹事,一天就皮癢是不是。”
??“我才出去多久,世子就被你弄成這樣。”
??“你想害死你侯爺我是不是。”
??“從今天開始,回你的營裏呆著去,不許再靠近世子半步!”
??蘇溫言醒過來的時候,意識混沌,可他能聽得清,門前這粗狂的怒吼正是容祁破口大罵的聲音。
??隨行的太醫見人醒了,趕忙跪在床前懺悔說道,“世子萬福,世子可覺得好一些?”
??“我。。。我是怎麽了?”蘇溫言虛弱問道。
??太醫被嚇得一身冷汗,眼瞧著終於蘇醒過來,叩首說道,“方才微臣診斷,世子爺應該是對方才屋內的某種花香產生了不適之感,引發了喘症。”
??蘇溫言點了點頭,原來他還有這樣的弱點,真是有趣。
??他偏頭聽著營帳外麵聲音漸漸消散,隻見容祁憤怒的拉開了營帳,帶著一身的肅殺之氣走過來,叩首說道,“世子恕罪,臣已經叫人將這屋內花盆盡數搬去,世子可以好好休養了。”
??蘇溫言輕哦了一聲,嘴唇的涼意襲來,他喉嚨一動似是不經意的問道,“那個小丫鬟呢。”
??容祁以為蘇溫言的個性必定不會放過容溦兮,此時若是他親自懇求他,不知道會不會給他幾分麵子。
??“回世子,此女已經按軍規處置。”
??蘇溫言眼睛一驟,問道,“你把她殺了?”
??容祁一愣,不知這話是疑問還是肯定,隻有些心虛的說道,“臣已經將她關押下去,禁閉五日,讓她好好反省。”
??容祁抱拳的手中滲出了絲絲冷汗,頭頂上的人沒有絲毫反應,這樣的回答讓他心裏有些不安。
??半響,蘇溫言頭也不回的說道,“五日她許是受不了,我也沒有大礙,依軍令處置的話,我看就兩日吧。”
??容祁微怔的看著麵無表情的蘇溫言,愣了半響說道,“臣代溦兮謝過世子。”
??蘇溫言隨意說道,“無妨,日子一過,叫她過來伺候我吧。”
??容祁叩首一拜後慢慢退出了營帳,被外頭的冷風一吹,他忽的神誌清醒。
??不對呀,依軍令處置,容溦兮應該被罰去打板子呀,他越想越糊塗,望著身後的縫隙中探著裏麵熟睡的男人,心想道,“難道這一病是菩薩附體了?”
??蘇溫言數著時辰過日子,可容溦兮再回來的時候卻膽小的似綿羊,細致周到的樣子讓他無理可挑,逼得他隻能在喝藥這件事上大做文章。
??這樣的容溦兮讓蘇溫言在某一瞬間覺得很受傷。
??好在,這種無聊的心情並未持續太久,圓月初六,容祁便接到了驛站送來的信件,齊王因為擔心蘇溫言的身體已經從京中出發了,不日就可以趕到這裏。
??因著這事,久久未笑的蘇溫言明明已經成年卻依舊欣喜了好長時間。
??連著容溦兮都說他像變了個人,為了讓她多做一些新鮮玩意給他父親嚐嚐,甚至時不時的要賄賂她,一點底線都沒有。
??行兵打仗最重視天氣,蘇溫言記得那一日,放哨的將士喊了句南風已起,齊王的隊伍就到了。
??容溦兮擺著桌前的幾盤小點心,肚子裏咕嚕了一聲,聲音太響,蘇溫言想裝作沒聽見的樣子都不行。
??他偏頭看了一眼可憐巴巴的容溦兮,說道,“我父親隻是嚐嚐,等他走了,這些東西我們分著吃。”
??“世子也吃?”
??蘇溫言動作一頓,嫌棄的看過容溦兮一眼,說道,“你是肉做的?我難道是泥做的?”
??容溦兮自知自討沒趣,明知他父親一走,她的好日子就到了頭,竟然還敢這樣放肆說話。
??蘇溫言撇過她一眼說道,“待會兒我父親進來,你若再發出一次聲音。。。。”
??容溦兮不等蘇溫言說道,連連擺手說道,“不敢不敢。”
??說罷,蘇溫言便聽到了外頭行禮的聲音,他眉頭舒展,站的更為挺拔。
??齊王步伐緩慢,臉上略帶傲慢的走了進來,蘇溫言等到了這一刻,俯身便是恭敬的一拜。
??“兒臣見過父親。”
??容溦兮見了蘇溫言瞪了她一眼,很是識趣的退了出去,原來他不想她在這,那他且問問她願不願意在這呀。
??容溦兮方退下,蘇溫言便起身跟在了齊王的身邊。
??齊王冷漠的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對自己俯首稱臣的兒子,說道,“聽說,你病了?”
??蘇溫言眉眼掩飾不住的欣慰,平靜說道,“回父親,兒臣隻是受了一些外因影響,現在已經好了。”
??齊王閉著眼點了點頭,說道,“那便好,此時生病隻會影響我們的大計。”
??齊王的話像是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澆滅了蘇溫言心裏剛被點燃的火苗,他冷笑一聲問道,“父親來看望兒臣,隻是怕兒臣耽誤了您的大計?”
??齊王沉下呼吸,隨意的說道,“不然呢?”
??薑果然還是老的辣,蘇溫言失望的搖了搖頭,他怎麽就相信了他父親會給他溫暖和關懷。
??一個在他尚在繈褓中就把他送到深山老林裏的男人,又怎麽會突然心疼起在邊關是死是活的兒子。
??這想法在蘇溫言腦中過了一圈,不過須臾,他便恢複如常,說道,“聽說皇上已經許久未上朝了,下麵的百官怨聲載道,相信不出多時,父親便可以如願以償了。”
??齊王聽了這話,興奮的睜開了眼睛,血的味道他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過了,他深吸了一口戰場上嗜血的滋味,緩緩說道,“到時候我君臨天下,就封你為太子。”
??“我?”蘇溫言像是聽了個笑話,眼中帶著不屑說道,“父親是希望我當太子,還是希望別人來當這個太子,又或者說父親奪取王位是為了我們,還是為了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大膽。”齊王的怒火被蘇溫言瞬間勾起。
??很好,這正是蘇溫言想看到的樣子。
??比起他什麽情緒也沒有,蘇溫言更喜歡看他生氣。
??蘇溫言不怕反笑,說道,“父親為了那個女人真是費盡心機,不過,我看她未必領情吧,說不定,她還盼著父親早點死。”
??“住口。”齊王指著蘇溫言說道,“你這放肆的模樣,和你母親一模一樣。”
??蘇溫言像是被人碰了軟肋,怒說道,“你胡說,我母親溫柔賢惠,通情達理,是你,是你一步步把她逼成了瘋狂的模樣。”
??齊王退後一步,深吸了一口氣,半響,竟笑出了聲音來,戲虐道,“沒錯,你的確不似她軟弱,也不像她聽話,你更像我,像我一樣冷血無情,像我一樣心比天高,承認吧,兒子,你就是另一個我。”
??蘇溫言死咬著牙不放,他的心像是萬蟻噬骨一樣的難受,滿臉的怒意無法消散。
??齊王看著被打倒的蘇溫言,笑的更加猖狂,不疾不徐的邁著步子離開這地方。
??臨走前他拍了拍蘇溫言的肩膀說道,“你的恩師秦先生已經回來了,我會請他為我卜上一卦,到時候一切按卦象行動,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計較得失、權衡利弊。”
??蘇溫言克製著自己的憤怒,在臉上硬擠一個笑容說道,“兒臣遵命。”
??齊王走了沒多久,蘇溫言就似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毫無支撐的跪倒了下來。
??他像他嗎,他不願意像他,他是那麽的可恨,那麽的無情,那麽的冷血。
??一想到他身體裏留著他的血,蘇溫言心裏就越是惡心自己。
??他看著床下的短劍,眼中像是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直奔床頭而去。
??“世子你別衝動!”
??蘇溫言剛握住短劍隻見容溦兮衝了進來,一把搶奪了過去。
??容溦兮嚇得驚魂未定,死死抱著短劍不放手,說道,“你這樣傷害自己又是何苦呢。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不僅是你父親的,還有你母親的呀。”
??蘇溫言本是一愣,被她這樣一說,反而氣的笑出聲來,“你以為我要做什麽?”
??容溦兮不敢鬆弛,見他眼中含笑,姿態隨意,這才說道,“你不是要削骨還父,削肉還母嗎?”
??戲本子就是這樣演的。
??蘇溫言看著眼前這腦回路清奇的女子說道,無奈一笑,說道,“我隻是想出去舞劍,釋放一下自己。”
??蘇溫言說罷,見容溦兮肩膀漸漸鬆懈了下來,整個人像是個受驚的雞仔一樣,忍不住嚴肅說道,“你在外麵站多久了?”
??容溦兮被這一問,愣了片刻,心虛說道,“奴婢剛過來。”
??“撒謊。”蘇溫言眼睛盯在容溦兮身上,似能看穿她的心思,“你分明從出去就沒有離開過這營帳。”
??容溦兮被蘇溫言逼得節節敗退,心中慌張萬分,她的確沒走,甚至還偷聽了許多不該聽的,等她後悔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了。
??蘇溫言停住了腳步,俯視著她說道,“你要去告訴你家侯爺嗎?”
??見容溦兮沒說話,蘇溫言心中泄了氣,“現在殺你滅口還來得及。”
??他看容溦兮縮了縮脖子,嘴角一勾,轉身換了個話題說道,“你覺得我和我父親一樣嗎?”
??容溦兮猛然一抬,使勁的搖了搖頭。
??這樣的反應蘇溫言倒是滿意,於是他便好奇問道,“都說兒子隨父,也許我和我父親一樣貪婪,冷血。”
??容溦兮沒有立刻回答,蘇溫言的心一下子又冷到了極致。
??不過這也不奇怪,自蘇溫言來到這個地方,容溦兮就沒過過一天舒服日子,她客套結束了,自然無法回答他接下來的問題。
??“世子聽說過嗎,同一種花的種子可以長出不同的姿態來。”
??蘇溫言身子一震,屏住呼吸聽容溦兮溫柔說道,“同一種花的種子,即便長在一塊地上,也會按照自己的心意開出不一樣的樣貌來。”
??蘇溫言一瞬間感覺到體內的血液在重新翻滾,熾熱的火焰融化了冰冷無比的心,他似懂非懂的問道,“就像十八學士一樣?”
??容溦兮,“。。。。。。”
??她雖未回答,蘇溫言卻好似明白了一般,說道,“你說的對,我未必和我父親一樣,終有一日我會讓他輸的心服口服。”
??容溦兮尷尬一笑,“世子能有此種覺悟叫人佩服,若是以後世子需要溦兮,溦兮一定傾力相助。”
??隻要不是謀權篡位就行。
??蘇溫言回眸一笑,說道,“一言為定,不如,就以十八學士為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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