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兒時回憶

  “我……”許久，樓婉婷才輕吐出一個音節，後音拖的良久，卻是終是未能吐出下一個字。


  淚淑喃本就沒有耐性，如今又是心情煩躁，就更沒有心情來聽她說話。也是不看桌上被她吃了一半的飯菜，摔下一句:“婉婷，我也是懶得勸你了，你好好想想吧。”便起身離去。


  樓婉婷呆呆的愣在原地，腦中一直回蕩著淚淑喃方才的話，而屋內剩餘的兩人，則是被著一係列的變故搞得措手不及，雙雙愣在原地，許久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淚淑喃打開房門，外麵刺骨的冷風灌入房內時，三人才齊齊打了一個冷顫，才反應過來。


  “淑喃……”樓婉婷急忙朝門外喊去，不知為何，亦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此是婉婷想的，隻是叫住淚淑喃，而後再無其他。


  然而，淚淑喃卻是早已走出門，停在了院內，不知是真的未聽見還是不想回答，淚淑喃並未應聲，隻靜靜站於原地，未動分毫。


  這時，樓婉婷才瞧見外麵不知何事，已下了一場急急的小雪，整個世界都變得銀裝素裹，分外潔白。


  淚淑喃靜靜踩在院內的雪地上，因是剛下不久，雪上並沒有其他人的腳印，整個東院的地下，像是蓋了一層厚厚的棉被，仿佛這世間的萬物都是那麽的和諧，讓人不忍破壞。


  淚淑喃自小生於南方，所以見到雪花的次數亦是少之又少的，所以，淑喃的腳步，輕一些，再輕一些，生怕踩疼了剛剛落於這個世界上的雪花們。緩緩伸出手，淚淑喃輕輕接住一片剛剛自眼前落下的雪花，欣喜的湊到眼前，想要瞧瞧它的樣子，卻是隻瞧見了已經在掌心融化的水滴。


  不知為何，心中卻是突然想起了許久之前淑喃自己與娘親的對話……


  那是順康帝登基的第一年，天色微微有些昏暗，淚府卻是一片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前些日子剛中狀元的七品知縣淚嘯天納妾，在那時的縣城也算是一件頭等大事，這酒席到半夜才散那時必然的事。


  然而，在這府內西北角上，一個小小的院內卻是一片蕭條，與這府內的奢侈與淫靡格格不入。


  “咳咳……”一陣虛弱的咳嗽聲傳來，才證明了這荒涼的院中還存有絲絲人氣。


  淚淑喃小小的身影卻是十分忙碌，聽到咳聲，才急急的端起一碗烏黑的湯藥走向躺在床上的母親。


  “娘，快快起身，喝一些吧。”略顯稚嫩的聲音卻是透著道不出的穩重。


  沈翎並未作答，隻靜靜躺於床上，雙眼空洞的望著房頂，許久，才低低的問了一句:“那妾已經娶進門了吧……”


  淚淑喃並未作答，隻緩緩低下頭，悶悶的問道:“娘，爹要納妾，你為什麽不阻止？”


  “阻止？”沈翎淒涼一笑，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幽怨，“若我能阻止，便好了……”


  那時的淚淑喃雖是隻有十歲，卻已經知道了什麽叫做拋棄，什麽叫做怨恨。聽著沈翎的話，隻是自己勾起了母親的傷心事，便也不再做聲。


  輕輕一歎，沈翎深深看像淚淑喃，眸子裏盈著滿天的悲傷，她緩緩道:“淑喃，我最愛的孩子啊……”


  緩緩伸出手，沈翎顫抖的撫上淚淑喃的臉頰，“淑喃，你要記住，長大後，一定不要太過強硬，不給對方喘息的空間，有時候，有些愛，就像手心裏的雪花，越握緊，越消融……”


  回憶戛然而止，淚淑喃輕輕一歎，那時候的自己，並不知道母親的話中意義，隻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也就是從那時起，淑喃記憶裏的那個溫柔賢惠，一心愛著父親的母親沒有了，變成了一個處處與人爭寵，滿腹心機的惡毒女子。


  微微一笑，那笑中含了無盡的悲傷，望著手心的水滴，淚淑喃輕輕道:“娘，女兒還是不懂，你既然愛爹，為何還要幫他納妾，你告訴我，有些愛，就像這手心的雪花，可是，讓它變成一滴水滴，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隻是，這時的淑喃並不懂，母親的話正是她經曆了半生的感情積澱，或許，隻有經曆過，才會明白，有些愛，是不能強求的，而強求換來的，卻隻有苦澀。


  身後突兀的傳來了一陣盡量放輕的腳步聲，淚淑喃並未回頭，因為，她知道，那是誰。


  身上一暖，淚淑喃低下頭，細細的瞧著披在自己身上的袍子，不許回頭，淑喃直接問道:“這袍子，我怎是沒見過你穿過？”


  身後的人一笑，“這本就是做給你的，我自然不會穿。”


  “做給我的？”


  “是。”


  會心一笑，淑喃再次問道:“怎是跑出來了，外麵冷，快些回去吧。”


  身後之人搖搖頭，語氣略略帶些感歎，“我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