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過目不忘
回到園子裏,婉芝請來的戲班子正在演一出木偶戲,再看席間的人,竟是回來了不少,零落帶著劉瓊華與眾人見了禮,也在席間就坐。
郭夫人最先湊過來誇讚道:“你們剛剛沒看到,婉芝夫人請來的伶人真正是好呢!諸宮調也唱的好,幸好你能趕上看這木偶戲。”
台上正演到精彩處,逗得席間一片嬌笑聲,零落也不由跟著笑道:“是呀,今日這花宴還多虧婉芝姐姐呢,我受傷這些日子多虧她前後幫襯著我打理王府。”
自從零落回來,就自動過來伺候著的婉芝自謙道:“側妃說的哪裏話,婢妾不過就是跑跑腿,拿主意的還都是側妃。”
一旁的靖陽侯夫人就感歎了一句:“難怪我們侯爺總說陛下一直誇獎平親王殿下的差事辦的好,這今日進了王府看到了側妃和夫人,才知道府裏竟是這樣和睦,要我說,側妃和夫人們都是這般賢惠溫婉之人,將來的王妃也定是萬裏挑一的。”
零落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說道:“這可不敢妄議。”
靖陽侯夫人聞之一怔,麵上有些掛不住,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正巧,就見文王妃也帶著姐妹花回來了,眾人連忙起身見禮,就坐之後,就聽文王妃歎了口氣道:“這後園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差點讓我們走迷了路。”
郭夫人掩嘴笑道:“園子是算不大的,隻怕是因為這樹左右都差不多,王妃是被這花兒迷住了吧!”
文王妃勉強的笑容被零落看在眼裏,又看了看她身邊的姐妹花,也沒了初到時的精神,像是願望落空,正暗自鬱悶強打笑臉罷了。
零落心下舒暢,眼裏的笑容都深了一些。
說道:“我看大家都走的累了,在此歇上一歇,就到晚宴入席的時辰了。”
許是有心之人都失望而歸,現在都隻盼在晚宴上見到李承昊,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盡管台上表演再是精彩絕倫,真正將心思放在上麵的人也極少了。
晚宴擺在王府偏殿,殿內二十餘張三尺寬的案桌,整齊的相對而排,案桌上早就擺上了酒水瓜果和各式點心。王府數十個下人恭敬沉默的候在殿內,眾人進殿後,皆按主次身份入座。
零落雖說身份算不得高,但總歸得了主人的便利,進殿後就與文王妃一起,並列坐在了主位上。
至此,大家就都知道那個她們一心盼著的平親王,怕是不會到了。
還是文王妃到底不甘心,側身問零落:“怎麽平親王殿下不來麽?縱使男女有別,我們也該跟主人道聲謝的。”
零落水眸輕閃,目光狀似無意地往靖陽侯夫人身上掃了掃,笑道:“殿下原本也想著來跟大家見上一見,不說別的,王妃和舅母,都是自家人呀!隻是不巧得很,昨日我們南郊莊子上出了事,殿下便連夜趕過去了,今日怕是回不來了。”
說著,舉了杯向殿內眾人致歉,“零落再次替殿下向諸位道歉,今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還請諸位海涵。”
殿內多人都是一副失落的臉,零落隻當沒看到,待菜肴上桌,也隻招呼大家用膳,再不說一句與李承昊相關的話。
唯一知道真相的劉瓊華,自是閉口不談,心中隻想著零落與她說過的話,想起母親平日的教導,世家圈子裏的宴會,果真都不隻是單純的賞賞花談談辭。
她不由想著,若是有一天輪到自己來麵對這一切時,是否能有零落這般的處之泰然呢?
大約是期望徹底落空,這場晚宴也就完全失去了味道,不過半個多時辰,晚宴就接近了尾聲,好多貴女都神情懨懨,托詞遊玩累了匆匆告別離去。
零落自是又帶著婉芝和文茵送至大門口,除了郭夫人在上車前多與她說了兩句話之外,連文王妃也隻是敷衍了兩句便上車離去。
劉瓊華也不知為何就留在了最後,零落見此心下歡喜,柔聲說道:“今日與小姐一見如故,真是不想這麽快就與小姐分開。小姐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往後,我想著有趣的事便給小姐寫信,小姐可一定要回信啊!”
“瓊華何德何能,能得湘妃看重,瓊華自小沒有旁的姐妹,長到這麽大也沒交到什麽朋友,今日有幸能與湘妃相交,實乃瓊華三生有幸。”劉瓊華有些受寵若驚的屈膝說道。
零落一托臂,順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們從今日起就是朋友了,小姐心心念念的《解惑》,我改日讓我那個郎中朋友一起帶到府上去。”
劉瓊華再施一禮,“多謝湘妃,瓊華告辭!”
“小姐客氣,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多留了,小姐慢走!”零落點頭回禮,目送她上車離去。
回頭見婉芝和文茵立於不遠處,婉芝仍是笑容溫婉,文茵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零落今日心情好並不打算深究什麽。
隻溫聲道:“今日有勞兩位姐姐,大家都累了,回去歇著吧!”
兩人行禮稱是,幾人前後進了二門,各自散去。
回到棠廬,所有人都已經等在屋裏了,張媽媽和金玉安置她在軟榻上坐好,零落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才一邊理著衣袖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大家都坐,把今天的情況說來聽聽,墜兒先說。”
經過了這麽久,大家都已習慣零落沒什麽主仆觀念,除了張媽媽一直在她旁邊伺候之外,大家都自行端了圓凳圍在周圍坐下來。
被點名的墜兒最先屈膝行了一禮,然後仔仔細細地說道:“回側妃,奴婢一直就守在二門。文王妃身邊的那個姐姐闖了二門三次,那個妹妹闖了二門五次。靖陽侯府的表小姐闖了二門兩次,袁三小姐在二門邊上轉悠了一次,翰林院周大人家的五小姐闖了二門兩次……”
墜兒的聲音清脆又清晰,今日哪家的小姐總共去了二門多少次,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零落聽了隻輕輕笑了笑,待她說完,示意須晴給她倒了杯茶,順便再塞了一個荷包給她。
墜兒紅了紅臉,行禮道:“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哪裏還敢要側妃的賞賜。”
零落柔柔笑著,“你盡管收著,你做的很好,獎勵你這一兩銀子,是讓你去買在美人香看中的那朵珠花。”
墜兒臉更紅了,低低說道:“奴婢就是多看了兩眼,這也讓側妃知道了。”
張媽媽立刻說道:“側妃給你的,你就收著,這都是側妃對你的關愛之心,以後更盡心的為側妃做事就是。”
墜兒捏著荷包,又說了兩句感謝的話,稱是退下了。
鵲枝就接著將手裏的簿子交到了零落麵前,“這上麵都是各家送給側妃的禮,奴婢都一個不落的全記在上麵了,下次側妃出門的時候,就比照著這上麵的規格回禮就是了。”
零落拿了簿子開始翻起來,看上麵一家一家記得特別清楚,就滿意地點點頭,“這些事情交給你,我向來放心。”
然後頭也不抬的問翎羽,“你呢?都聽到些什麽了?”
翎羽還是那樣平淡得近乎冷漠的說道:“鳶雪縣主說的都是些攀比的事情,袁三小姐謹慎,不太說話,說的也多是恭維人的話。其他各人說的也都是些不打緊的廢話,倒是文王妃身邊的那對姐妹抱怨了幾句。”
零落正在翻簿子的手停了一下,問道:“她們說什麽了?”
翎羽也不停頓,還是那把淡漠如水的聲音,一字一句的,不帶任何色彩的說道:“文王妃訓斥她們不給側妃行禮,不懂規矩,還罵了兩句,說她們終究是賤皮子,上不得台麵。那個妹妹就頂了兩句嘴,說文王算錯了時辰,跟她們無關,若是平親王殿下見到了她,她一定能將平親王收服的服服帖帖。”
不知為何,零落覺得這話從翎羽嘴裏說出來,格外好笑,於是咯咯咯的笑起來,邊笑還邊望著隔著裏外兩室的那扇酸枝雕花屏風,竟是說不出的幸災樂禍。
惹得屋裏其他人都低低發了笑,笑過之後,零落才滿含遺憾的說道:“那照這麽說來,我們阻攔了殿下的好事,若非如此,我們這王府就又要添上兩個美人了。”
金玉撇了撇嘴,說道:“你還笑呢!你都在想什麽呢?你應該慶幸她們沒讓殿下看到,萬一她們真讓殿下招進府裏來了,糙心的是誰啊,不是你麽,你就那麽想讓人來跟你爭寵啊!”
零落又是一陣笑,將手裏的簿子還給了鵲枝,毫無氣質地伸了個懶腰,說道:“這不還是有個幸好嘛,今天大家都累了,這些事我也都知道了,你們也趕緊下去收拾了早些歇著。”
說著就彎腰揉了揉自己那隻斷腿,“我也要歇一下。”
張媽媽幾乎立刻就奔上來了,一下就捏住了她的手,心疼地說道:“難為側妃受了傷,還要思慮這些個事,不把鬼醫先生請來看看,老奴實在是不放心。”
零落麵色一僵,心跳漏了拍,反射性地又往那屏風後麵看去,說道:“我沒什麽大礙,媽媽不用擔心。讓我一個人安靜的休息一下,你帶她們下去吧!”
張媽媽疑惑的抬頭看著她,“可是老奴還沒……”
“媽媽!”零落反握住她的手,打斷了她的話,“媽媽,我累了,你們都出去,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零落眼裏的鄭重,讓張媽媽也隨之慎重起來,於是將話壓在了心上,隻重重地點頭道:“好,老奴這就將她們都帶出去,側妃好好歇著。”
金玉不明白為什麽突然就又要出去了,她還好奇零落為什麽獨獨對那個劉小姐那麽好,隻“哎哎”了兩句,什麽都還來不及問出口,就被須晴和張媽媽拉著走了。
屋裏安靜下來,零落又徑自動了動,重新從窗台上拿了她順手放上去的一本書,嘩嘩地翻起來。
須臾,就聽輕而穩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低沉的聲音也傳入耳內。
“你果然能過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