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郊遊
益州的二月,已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也正是各府女眷踏青訪友的美好時節,但自從李承昊連斷幾件大案,又暫代吏部尚書之職之後,零落就一直深居簡出,金玉為此都抱怨了很多回。
這一天,金玉一早起來就發現須晴和墜兒都在忙裏忙外的收拾行李,就好奇的問了,“你們在幹什麽呢?”
張媽媽正好從外麵進來,隨口就回答:“春種了,側妃說要去南郊的莊子上住兩天,在家裏窩了一個冬天,順便也出去透透氣。”
金玉立刻笑起來,抱怨道:“這是什麽時候決定的事,怎麽都沒通知我?我還什麽都沒準備呢?”
須晴笑道:“側妃隻說了帶我們去,要將金玉姐姐留下來看家。”
“不可能!”金玉一跺腳,“我們從小就沒分開過的。”
墜兒跟著點點頭,大眼睛裏透著認真,“是真的,金玉姐姐,側妃真的是這麽說的。”
金玉一下就紅了眼,小臉都垮下來,正巧零落從裏間出來,看到她那個樣子,關切地說:“金玉你眼睛裏進沙子了?怎麽紅紅的,快過來我看看。”
“你們是不是要去莊子上?”金玉的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
“是啊!”零落點頭,“昨晚臨時決定的,時間緊就沒跟你說……”
零落的話還沒說完,金玉已經“哇”的一聲哭出來了,弄得零落一頭霧水,手忙腳亂的去給她擦眼淚,“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怎麽說哭就哭了?”
張媽媽最先繃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緊接著須晴和墜兒也跟著笑得前俯後仰,零落更不明白了,“你們在玩什麽呢?”
金玉哭得更厲害了,零落就左看看右看看,說那不是說這不是,還是墜兒看不過了,過來行禮說道:“奴婢們剛剛在跟金玉姐姐鬧著玩呢!須晴姐姐說,金玉姐姐一看到側妃對我們好就總是吃醋,我們就好好的讓她吃上一回才好,卻不想她當了真,還哭鼻子了。”
“看我怎麽收拾你們!”金玉一抹臉,氣急敗壞地向須晴衝去,須晴連忙跑開,金玉又來捉墜兒,三人你追我趕,一時鬧成一團。
張媽媽看了連連搖頭,嗬斥了幾句,也沒什麽效果,零落在一旁看得笑眼彎彎,對張媽媽說道:“隨她們去吧,這樣子鬧一鬧,才多了些人氣。”
正鬧著,外麵就有小丫頭來通報,“殿下差人來請側妃去一趟前院。”
這一下,打鬧的三人才慌了神,兩個大丫鬟都弄得衣衫不整,在自己院子裏也就罷了,哪裏能去見外人。連一向穩重的須晴都局促地紅了臉。
“沒事,你們繼續收拾東西,張媽媽跟我過去吧!”
零落說著就帶著張媽媽往外走,見四下無人了,零落才低聲說道:“媽媽那日在我房裏見到的那位年輕公子,以後可能還會在益州見到,不管他是什麽身份,媽媽都要記得,我跟他是素不相識的。”
她的語氣雖淡,卻格外認真,張媽媽也鄭重地點了頭,“老奴省的,姑娘放心!”
二門外的府兵,將張媽媽攔在了品梅居外,零落沒有猶豫,獨自進了那個名為“逍遙”的書房。
一進去就看到微笑站在門庭處的孟君役,零落還是稍稍吃了一驚,彼此隻默默地見了禮,才又往裏走了幾步,一襲玄色衣袍的李承昊就坐在紫檀圈椅上,若有所思的模樣。
“妾身見過殿下。”零落屈膝行禮。
李承昊抬眸看向她,眼睛裏滿滿的探究之色,零落無畏的一翹唇,頰邊梨渦乍現。
問道:“妾身正準備去南郊的莊子上看看春種的情況,殿下要不要隨妾身一道去踏青?”
李承昊皺了皺眉,“你又要耍什麽花樣?”
零落有些委屈的笑道:“就是去看看地裏春種的情況,順帶趁著春色出去走走,殿下何必如此多心!”
李承昊的笑容冷冽,眸子幽深似海,道:“好啊,本王剛好忙完,就偷得浮生半日閑吧!”
零落美目微閃,屈膝道:“是,妾身這就派人去通知兩位姐姐,大家一起去莊子上住幾天散散心。”
李承昊一甩袖子,冷聲道:“去吧!”
進了趟禁地,就說了兩句話,零落出來之後都一直在思索著,李承昊莫名其妙的將自己喊來,究竟是想幹什麽?他斷不能無緣無故的,叫自己去說那麽兩句話,可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零落想不明白,也就抱著且看且行的態度,遣了張媽媽去通知婉芝和文茵,王府上下收整了一上午,過了午時,幾輛馬車就啟程往南郊去了。
平親王府在南郊的莊子,是李承昊十五歲那年立下第一份戰功時皇帝所賜。
莊子背靠南山,前麵不遠就是一條無名小河,河麵不寬,但終年清澈見底,水草肥美。莊子周圍基本都是肥沃的農田,莊子上住著幾戶農戶,常年打理耕種這些農田。南郊的農田廣而肥沃,年年收成頗豐,平親王府的日常用度,大多都是從這個莊子上來的,是以這南郊的莊子,每年都格外受王府重視。
到達莊子上的時候,已快到酉時正,莊子上的管事早就得了消息,帶著家小下人來門口迎接,因為天色已晚,眾人都粗略用了點吃食,就此安寢。
零落現在是側妃身份,李承昊又向來沒有貼身丫鬟,以前大多是婉芝或者柳依依貼身伺候,現在,就輪到身份最高的零落了。
“山裏夜涼,殿下的腿受不得寒,奴婢讓鷹揚將軍去打熱水了,殿下泡泡腳,早些歇息吧!”零落一邊鋪床一邊說道。
沒聽到他出聲,零落轉身去看,見李承昊坐在矮榻上沒動,就又試探著問道:“殿下向來不喜歡出門,今日怎麽願意隨奴婢出來?”
李承昊勾唇一笑,“本王若是不來,誰來看你謀劃的好戲呢?”
零落麵上的笑僵了僵,福身說道:“今日殿下也累了,待明日妾身再陪殿下去周圍看看。妾身聽說,山間已有桃花盛開,我們明日就去瞧瞧,殿下以為如何?”
“極好!”李承昊抿嘴一笑,高深莫測。
說話間,鷹揚已經端了熱水進來,他常年侍奉李承昊很自然地就放下水盆,然後替他脫鞋,今日李承昊坐著沒動,帶著調笑說道:“難道不應該是愛妃來伺候本王麽?”
零落暗暗咬牙,唇邊依然帶著笑,毫無遲疑地上前去。伺候他泡了腳,他又叫肩酸背痛,零落又默默的替他推拿按摩,然後又是睡前有在床榻上看書的習慣,於是零落又端著燭台立於榻前掌燈。
好不容易做完這些,終於等到要睡了,李承昊又提出,晚上要個伺候起夜的人。
“鷹揚常年貼身侍奉本王,已是辛苦,本王也是有了側妃的人了,現在這事就交給愛妃來做了。”
看著李承昊似笑非笑的臉,零落隻微微一笑,行禮稱是。
這一夜,李承昊不是要喝水,就是要出恭,折騰到後半夜,才心滿意足的睡去。
清晨起床也是神清氣爽,軟榻上不見零落的身影,也好脾氣的不跟他計較。等到洗漱完畢去偏廳用早膳的時候,才見零落早已在那裏等候,身邊除了婉芝和文茵外,還站著一個身材豐腴麵目微黑臉龐圓胖的女子。
見零落含笑跟她說著什麽,李承昊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禮罷,零落將那女子叫到麵前,對李承昊笑道:“這個姑娘名叫小月,是羅管事家的女兒,妾身見她聰明伶俐又很是乖巧。妾身就想將她留在身邊,等她懂了規矩,就給殿下做個貼身丫鬟,殿下覺得如何?”
李承昊眯眼,打量了小月一番,很爽快的答應了,“好啊!”
零落稱是,挑眉一笑,嬌若春花。
用過早膳,按照計劃,要去山間走走,文茵卻突然說身體不適。
“婢妾昨夜擇席,又不適應山間清冷,今日困乏不已,婢妾去了,也隻會攪了殿下和側妃的興致,請側妃準了婢妾留於房中歇息。”
文茵向來體弱,零落細細看向她,見她果真是麵色蒼白,眼下烏青,確有幾分病態。於是笑道:“我看姐姐確實有些不適,留下來休息倒是應該,隻是……我們都走了,留下姐姐一人在此,殿下和我都不放心呀!”
文茵連忙誠惶誠恐的說不敢,“婢妾身邊有婆子丫鬟伺候,又是在自家莊子上,無礙的。”
“這……”零落有些遲疑,遊移間,目光就與下首的婉芝相撞。
婉芝盈盈起立,行禮說道:“婢妾留下來照顧文茵夫人,側妃和殿下就放心的去,左右我們也還要在這裏住上幾日,等改日文茵夫人身體康健了,我們再出去轉轉。”
“這怎麽好意思……”
文茵嘴角的笑意有些發僵,零落看得清楚,隻淺淺一笑,對婉芝點點頭,“那就有勞婉芝姐姐了。”
“側妃客氣。”
這樣一來,出行的人就隻有李承昊和零落,外加李承昊身邊的鷹揚、孟君役,零落身邊的張媽媽、金玉、須晴、翎羽,外加羅管事家的兒子來引路。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山裏去。
山間路小,馬車進不去,羅管事早就備好了馬匹,馬車隻行至河邊,再往前去,就需要騎馬了。
萬物複蘇,小河邊的柳枝都隱隱發出了嫩芽,田邊的梨樹都長出了新葉,雖然還沒掛上花苞,但也是一片鮮嫩可愛的模樣。零落見此地風景好,就說要在這裏歇息片刻,正好在此用了午膳再走,下人們就紛紛開始準備。
李承昊帶著零落,身後跟著鷹揚和孟君役,四人順著小河往前走了一段,離得遠了,李承昊才停下來問道:“說吧,接下來要去哪兒?”
零落略帶委屈地說道:“妾身隻是像讓殿下出來走走的。”
說著指向遠方正在耕種的農田,又道:“殿下您看,那邊都是您的田地。”又不停地指了周圍好多處,“這邊,那邊,從這裏往前很遠的一片,都是您的。”
李承昊皺眉看向她,麵色微冷,“本王從小就上戰場,立下戰功無數,區區幾畝良田,都要不得嗎?”
見他已經想到了正處,零落斂笑點頭,“殿下勞苦功高,自然要得。更何況,殿下對王府的佃戶是出了名的好,也正是因為如此,殿下才看不到內裏的腐朽。”
李承昊冷眼看著她,語帶嘲諷,“怎麽?你現在又瞅到這個上了?本王來猜一猜,接下來又是誰要倒黴了?工部的薛景懷?你要把他除了?”
零落突然生出幾分傷心來,直接偏了頭不看他,有些賭氣地說道:“殿下現在對零落有成見,零落自然做什麽都是錯的,此事不談也罷,殿下還是自己等著事情的發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