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壽宴封妃
臘月二十五,就是袁後的五十歲壽辰。
壽宴都是在晚上舉行,白天的時候,都是皇親國戚和各命婦進宮去拜壽,那種場合,零落是沒有資格去的。
一早李承昊就差人來說了,讓她好好在府裏準備,午時過後,會讓人回來接她進宮。
剛到巳時,零落就開始準備,她跟金玉都自小在宮中長大,梳妝打扮自不在話下,以前雖然沒有資格走進壽宴,但她們還是小宮女的時候,也曾有幸與姐姐們一道去獻舞祝壽過。
本來零落一曲獨舞之後就可以在各種宮宴中出現了,但也就那一舞,讓她走進了平親王府。
所以自從知道要進宮,金玉就興奮得近乎激動,而張媽媽,卻是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總覺得零落這裏妝容不對,那裏首飾戴得不好。
磨磨蹭蹭的,眼看午時就要到了,金玉才將零落提前準備好的流仙裙拿出來,這裙子裏襯是華貴柔軟的雲白蜀錦,外麵是輕軟飄逸的鮫紗,顏色是鮮亮的石榴紅。
衣裙通體肅靜,沒有繁複的花紋,隻有裏襯的交領上繡了一圈小小的淺青梅花,是精致的湘繡,襯在輕薄的鮫紗裏,竟與那紅色相映成趣,分外別致。
張媽媽對零落這身衣裙很是滿意,她看著零落淺笑嫣然的臉,眼眶陡然一熱,就低下頭去。
零落的心中也有一絲波動,看到金玉探究地看向張媽媽,就神色如常地跟她說話,“你別忘了給我備一套衣裳,以策萬全。”
金玉回神,趕忙應了,“你放心,我昨晚就收拾好了。”
想起上次出門零落的叮囑,又說道:“你貼身的東西都有數。”
零落笑,“這次是進宮,不礙事的。”
金玉噘嘴,她沒空琢磨為何進那規矩禮儀繁多的皇宮,零落毫不在意,反倒是上山聽個道,更值得她事無巨細地囑咐。
她也沒空問,因為身體已經大好的墜兒已經在外麵稟報,“殿下差人來問,姑娘收拾好了沒?”
“好了好了,這就好了。”
金玉一邊高聲應著,一邊將架子上的雪白狐裘拿來給零落係好,嘴上還嘟囔著:“今兒是皇後娘娘的壽辰了,這雪怎麽也不知道停一停。”
零落看了一眼窗外紛飛的大雪,笑意淺了不少。
馬車行至宮城外,已近申時,零落與金玉一道下車來,鷹揚已經站在五福橋頭等著她,近距離看到盛裝打扮的零落,有了一刹晃神,耳根都紅了。
“屬下來接姑娘進宮。”鷹揚抱拳半垂著眼說道。
零落輕低頭,“有勞將軍。”
他們一道從麗正門進入,往集英殿而去,宮宴通常都在那裏舉行,剛到殿角,就見一行人從側殿出來,零落他們自然是側身站立讓出道來。
那一行人中,有一玄色衣袍的年輕公子分外打眼,那是一個極為俊美的男子,麵龐白皙,五官精致,零落瞧著竟將李承昊都比了下去。
他和國舅府的三小姐袁靜嘉走在前麵,袁三小姐今日也是極美,一身淺橘色廣袖流裙,外罩大紅鬥篷,純白的狐裘鑲邊,越發襯得她膚如凝脂。
見到零落,袁靜嘉對她柔柔一笑,“姑娘來晚了些,平親王殿下先一步進殿去了。”
零落屈膝行了禮,“零落這也準備進了,隻遠遠見到三小姐,就不小心看迷了眼。”
袁靜嘉掩嘴輕笑,對身旁長身玉立的公子說道:“哥哥還不認識吧,這位就是平親王殿下府上的零落姑娘。”
又對零落說道:“這位是我的哥哥,駿德。”
果真是那個有著京城第一公子之稱的袁駿德。
零落屈膝行禮,“大公子的大名,零落早已如雷貫耳,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這袁駿德卻隻是麵無表情地輕瞟了他一眼,連哼都沒哼一聲,便繞行而去。
袁靜嘉有一絲尷尬,忙道:“家兄向來如此脾性,姑娘見諒。”
“無妨,零落正好也要進殿,三小姐請。”
進了殿,便有內侍在此等候,金玉是不能進到正殿的,隻幫零落脫了狐裘披風,零落便隨鷹揚一起進到正殿裏。
跟一路同行的袁靜嘉道別,零落隨鷹揚到了李承昊麵前。他沒跟皇子們寒暄,身邊倒是圍了幾位三四品的官員,零落過來彼此見了禮,見李承昊也沒心思跟她說話,便行至最角落裏站著。
此時大殿裏早已置好酒肴,排好位次,隻不過帝後未到,眾人皆不能入席罷了。
少傾,殿外便傳來禮官拉長的聲音,“陛下駕到!”
眾人紛紛整冠理袍,零落也隨眾人一道跪拜,三呼萬歲,得禦起身之後,快步走到角落裏自己的位置上跪坐下來。
正位上,越帝說了兩句話,大致就是誇讚皇子們的孝心,零落一直安靜地待在角落裏,隻不動聲色地往主位上掃了一眼那個一身華麗鳳袍,高貴無雙的人。
她帶著一貫無懈可擊的微笑,親昵地扶著皇帝的手臂,正好也遙遙瞟過來。
視線一碰,零落平靜地滑開眼。
席下,九皇子稚嫩的聲音傳來,“兒臣聽說,禮樂坊新編了一隻舞,今日可要大飽眼福了。”
與他坐在一起的八皇子卻說道:“再好的舞,也比不過五哥府上的鳳舞了。”
兩位小皇子你來我往地爭論起來,越帝好像突然才想起來,於是側身問袁後,“承昊府上那個舞姬,是不是就是那個湘夫人呐?”
袁後點頭,“回陛下,正是此女,您還讓承昊帶她今日一同來赴宴呢!”
“嗯,那人呢?”
越帝問起,各樣的眼光都齊刷刷的往這邊而來,零落半抬眼朝李承昊看去,得到許可才落落大方地起身,移步至大殿正中,提裙跪拜。
“奴婢零落,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零落半垂著眼,得禦起身,就聽越帝問道:“你是如何想到要施粥災民的?”
“回陛下,奴婢原是聽殿下提及此事,原本是府中的文茵姐姐最先提出來要為殿下分憂,隻不過她向來身子弱,隻得由奴婢代勞。不過,施粥之事,也全丈殿下和府中的婉芝姐姐,若沒有他們慷慨解囊出錢出糧,奴婢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零落清軟的聲音不急不緩。
話落,越帝就誇讚道:“難得你小小年紀,不貪功,又有仁愛之心,很好!”
太子李承江就接口說道:“稟父皇,既然零落姑娘有功在前,這就當賞啊!”
零落隱在袍袖下的手不由就絞緊了,自覺心神一陣激蕩,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
她輕輕閉了閉眼,知道今晚的重點來了。耳邊所有的響動都在此刻褪去,隻剩下袁後溫婉的聲音。
“陛下,這個孩子臣妾是知道的,當時臣妾還覺得她是宮奴之身,不配入得平親王府,卻不想她倒有一顆純善之心。臣妾覺得,與其給這孩子金銀賞賜,不如赦了她的奴籍,加之她自小在宮中長大,就賜她一個家人子身份吧!陛下以為如何?”
零落攥緊的手心水流一片,更是微微發起抖來,越帝沒有出聲,她的心便幾乎從胸口跳出來。
片刻,才聞越帝的聲音,“好吧!就按皇後說的辦!從今日起,你便不是宮奴之身了。”
零落驚喜地一抬頭,雙目盈淚,又很快低頭跪覆在地,聲音顫抖著,“奴婢謝陛下恩典,謝皇後娘娘恩典!”
皇後叫了起,朝她一揮手,“下去吧!”
零落剛一屈膝,告退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下首的定妃娘娘開了口。
“陛下,臣妾看這孩子品行相貌都不錯,又得承昊喜歡,不如今日就多給她一份賞賜。”
定妃為人極為低調,是極少在人前開口說話的,這一開口,眾人都有些訝異,越帝也是如此,都朝她那邊半側了身體。
問道:“愛妃想要賞她什麽?”
定妃柔柔一笑,看向下麵的李承昊,又看了一眼婷婷立於殿中的零落,說道:“殿下上次還在憂心承昊府中無人,現在這孩子無論從哪裏來說,都夠封個側妃之位了。”
李承昊大驚,心中隻不停地叫囂著,她是誰?她有何來頭?她到底還有多少他不清楚的事?這一連串的疑問,讓一貫清明的李承昊,有了瞬間的呆愣。
直到定妃飽含笑意的調侃聲音傳來,才將他喚醒。
“陛下您看,承昊都高興的說不出話來了!”
李承昊凝神看向定妃,見她笑意盈盈的眼裏帶著些許懇求,他的心一下就軟下來,黑眸隨即清亮帶笑,嘴角更是彎起。
果真一副滿意至極的模樣。
凡是得李承昊歡心的人和事,越帝就分外在意,此時更見李承昊笑了,也不多加考慮了,連喊三聲好。
接著又看向袁後,問道:“皇後以為如何?”
袁後笑眼彎彎地點頭,“定妃妹妹都說好了,臣妾也覺得這孩子不錯,雖然出身差了點,但好在她在宮中長大,臣妾看她品性倒也良善。最重要的是,承昊喜歡呀,隻要他們小兩口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比什麽都好!”
“那好!”越帝一搓手掌,笑道:“今日是皇後壽辰,普天同樂的好日子,朕就將受民愛戴的湘夫人,指給五皇子做側妃,就賜封號為湘!”
李承昊已經行至大殿正中,與零落並排而立,在元公公再次唱念之後,二人一同下跪謝恩。
零落先前一直提著的心,頓時安定下來,這一下,隻覺後背一片冰涼。起身之時,她伸手扶了一把李承昊,被他那從毛孔深處發出的冷氣驚了一下,但很快,那冷氣都化作了她唇邊的一抹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