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爭辯
眼看著過了醜時,張媽媽才靜悄悄的往門口來,剛一走近,零落的聲音就傳出來。
“媽媽進來吧!”
張媽媽進門就先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一圈,隻見到零落穿著一身純白長裙披散著頭發坐在矮榻上,才慢慢鬆了口氣,見她臉上都是無法掩飾的疲憊,有些心疼。
零落看著她,微微一笑,“媽媽把東西收了吧!”
“是,姑娘要睡了吧,老奴替你鋪床。”張媽媽先躬身說道,經過圓桌旁邊,見兩碗包麵吃得幹幹淨淨,提起的心一下就放下來。
她也不管桌上的碗筷了,先麻利的去幫零落鋪床,“趁著天還沒亮,姑娘快睡一下。”
零落“嗯”了一聲,慢慢往床榻邊來,上了榻,任由張媽媽替她掖好被角,才囑咐道:“媽媽記得去幫我準備一套男裝,我明天要用。”
張媽媽一愣,問道:“姑娘要出門?”
“嗯,明天有事要出去一趟,早上別叫我,快困死了。”零落說話時已經閉了眼。
張媽媽其實心裏還泛著嘀咕,但見零落困得不成樣子,就暗暗壓在了心底。
……
申時剛過,從平親王府後門就走出來一位身穿雲白錦袍的小公子。但見他個子不高卻身姿挺拔,白玉冠束發,露出一張幹淨俊俏的臉,五官精致靈氣十足,手執折扇走得大步流星,頗有幾分貴公子的氣度。
這小公子,自然就是換上了男裝的零落,平親王府的後門,相較於其他府邸,是個奇怪的存在。王府裏日常用度的采購,都是從東側門進入,府內女眷因為無階無品,平日隻能從西側門出入。
而這個後門,不僅不常開,並且常年都有府兵把守,就如同軍營大門一般,隻有得了平親王賜下的門牌,方能出入。
這也就是零落為何要向李承昊討要牌子的原因,她不僅要避開耳目出府,還要趁機一探這後門的究竟。
或許是李承昊不相信零落能看出什麽來,也或許,他原本就想要試探她,所以零落雖然費了些口舌,但還是很順利的拿到了平親王府的令牌。有了這個令牌,她就可以自由從後門出入王府,在宵禁之後走在大街上,也不會又人來難為她。
零落已經肖想了很久。
平親王府坐落於益州城的東南邊,這座占地巨大的王府,原是李承昊十七歲時就賜下的郡王府,他從小受皇帝寵愛,出宮建府時,皇帝也生怕委屈了這個生母早逝的兒子,是以這郡王府當時就是按照親王府的規格建造。
這是零落第一次來到平親王府的後門,後門臨著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巷子不寬,卻四下通透,從巷子裏走出來,就是一條大街。大街上的行人也是稀稀拉拉,看穿著打扮,也不是普通百姓,倒像是大戶人家的下人。
十月秋高氣爽,零落搖著扇子慢慢從大街上走過,這條無名街的盡頭有個拐彎,順著拐過去,街上的行人一下就多起來,兩側的鋪子也開得滿滿當當,大多是米糧鋪子,少見幾個綢緞莊摻雜其中。
零落去看了,雖然這些鋪子看似不當道,但鋪子裏的東西都是個頂個的好。零落左顧右盼,時走時停,悠閑自在得很,一直走過兩條街,麵前就出現了一豪華府邸。
看著大門上那蒼勁有力的“劉府”兩個字,零落偏頭看了好一會兒,又轉身看了看來時的方向,唇角慢慢彎起。就在她正暗自高興時,一襲六人軟轎也由遠至近走攏來,零落沒注意,直到轎前管家模樣的人來趕她。
“不準在此停留,快走快走!”那人朝他不客氣的揮著袖子。
零落愣了一下,拱手行了個禮,才往路邊走,正好跟這軟轎擦肩而過,轎窗的布簾子隨風輕擺,零落就將裏麵坐著的人,看個正著。
這一下,這座府邸,這轎中人,一下就合在一起。零落猶如鼎湖灌頂一般,暗歎這平親王府的位置選得好啊!
窺見個中奧秘的零落,心情愉悅,想著半夜那一碗包麵給的不虧,那一番口舌也沒白費。心情好,她的步伐都輕巧了很多,一路再不停,直直地就朝著玉堂春而去。
茶樓還是那個茶樓,零落搖著扇子走進來,瀟灑自在自不必提。她一進來,就有眼尖的堂倌兒上來引路。
“公子來了,我們爺已經恭候多時了。”堂倌兒一靠近就壓低聲音說道。
零落一收扇子,正色道:“快帶我去。”
進的,自然還是二樓那個安靜的雅間,一身絳褐色簡便常服的高大男人,果真已經等在裏麵。待到堂倌兒一關上門,零落就猶如小鳥一般地奔到了男人麵前,臉上都是興奮又羞澀的笑。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她跑得太快差點收不住腳,行了個歪歪斜斜的宮禮,還順帶吐了吐舌,調皮又嬌俏。
李承江笑著拉了她一把,“孤的小零落,穿上男裝也很美。”
零落偏頭轉了個圈,嘻嘻一笑,問他:“殿下也覺的好看嗎?”
見李承江點頭,零落羞怯怯地看著他,說道:“零落想來見殿下,可是最近綠竹看我看的緊,我隻有出此下策偷偷溜出來。”
李承江剛剛還帶笑的臉,一下就變得陰鬱起來,狠狠的說道:“看來這個綠竹,當真是個禍害。”
“可不是嘛,上次奴婢在紫雲觀,就被她咬了一口。”一道綿軟的聲音,接口說道。
零落驚訝地轉頭去看,就見穿著一身石榴紅裙裾的子佩從屏風後走出來,看到零落輕蔑地一笑,欠身道:“零落妹妹安好。”
她的聲音一音三轉,柔媚不已,但零落卻立刻拉下了臉,微點了頭,“原來子佩姐姐也在。”
子佩挑了挑眉,挑釁的笑道:“難道,妹妹還在怪我?”
零落直接偏頭不看她,給了她一個麵無表情地側臉,李承江見到兩人這樣,立刻在安撫零落。
“落落乖,子佩已經跟孤說了那天的事,她也是不得已為之,她那樣跟你吵一吵,也正好迷惑了李承昊。”
“殿下說的是,妹妹,姐姐那麽做,不也是為了你好麽?”子佩說著討好的話,語氣卻帶著酸味。
零落聞言看過來,冷冷一笑,“姐姐的為我好,就是竭力坐實藥是我下的麽?”
子佩麵上也帶了冷氣,反問:“那你帶了那本醫書上山,又安的是什麽心?”
“那本書,確實是丫鬟裝錯了。”零落回了一句,又朝李承江恭敬地行禮,說道,“太子殿下明鑒,奴婢早先並不知道那是本醫書,後來在觀裏翻出來之後才發現,奴婢已經想將書藏起來,但還沒來得及就被綠竹搶走了。”
李承江斂笑一點頭,“孤自然是相信你的。”
“殿下!”子佩不滿地叫了一聲,斜眼瞪了零落一眼,又楚楚可憐地看著李承江,“殿下就不相信子佩麽?子佩在那件事情裏,可是受害者呢,李承昊現在都不再信任我了。”
零落冷哼出聲,“他本來就不信任你。”
“你……”
子佩剛要出聲反駁就被李承江抬手打斷,問道:“這是何意?”
零落又一行禮,“殿下請坐,聽奴婢慢慢說與您聽。”
“好。”李承江撩袍靠窗坐下來,子佩立刻上前斟茶。
零落無視她的殷勤,低頭垂眉地站好,說道:“子佩姐姐是皇後娘娘賜下的,這本身就已經讓平親王有所顧慮。再加上,姐姐跟那個綠竹又實在是走得太近。”
“我沒有。”子佩幾乎立刻就反駁道。
零落一動不動地站著,還是沒看她,隻是冷聲說道:“你真當平親王什麽都不知道麽?哪怕他前些年常駐敘州,那王府裏的一舉一動都沒有一絲能逃過他的耳目,姐姐做了什麽,還需要我來說麽?”
“我……”子佩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承江,見他隻是皺了眉,並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才又辯解,“府裏的每一個人,我都走動了,又不是隻有綠竹一個。”
“可隻有綠竹,能讓平親王花心思。”零落終於抬眼看向子佩,但那黑葡萄一般的眼睛裏,盡是寒意。
又道:“姐姐難道從來就沒懷疑過,一個農家女,是從哪裏來的那麽多的銀錢傍身?甚至連看門的小丫頭都能得半貫銅錢的打賞,她送給姐姐的那些首飾,哪一個不需要錢來置辦?姐姐比我先進府那麽久,難道就沒看出來分毫?”
零落的一席話,讓子佩陡然變了臉色,一張俏臉紅白交加,李承江自然看在眼裏,心下就起了疑,立刻寒聲說道。
“子佩,零落說的話,你要怎麽解釋?”
子佩“噗通”一聲跪下來,顫聲說道:“奴婢冤枉,那個綠竹給每個院子的人都送了禮,奴婢不想收,但又怕自己顯得另類讓人起疑,這才……她不過就是走動一下,想要找個靠山而已,奴婢就想,收了禮也無傷大雅吧。”
話落,零落又是一聲輕哼,“無傷大雅?那姐姐為何從來沒提過這個綠竹?你對綠竹提前安插了眼線在梨苑的事不知情也就罷了,怎麽連這麽顯而易見的馬腳也沒察覺?零落敢問姐姐,你究竟是不想提醒,還是不願?”
零落隻淡淡的聲音,卻逼得子佩無所遁形,李承江本就是多疑的性子,零落這樣子一說,他的臉越加陰沉起來,子佩的臉就一點一點的褪去了顏色,隻剩慘白一片。
她跪走到李承江腳下,小心地扯住他的衣擺,哆嗦著說道:“殿下明鑒,奴婢愚笨沒有多想,真的沒有察覺綠竹的狼子野心。”
又轉身看著零落,“零落妹妹,我們自幼相識,我有幾斤幾兩,你還不清楚嗎?我真是沒往別處想,是我遇事沒過腦子,妹妹別和我一般見識!”
她乞求的眼神裏帶著深深的恐懼,零落一見心裏就免不了生出一絲憐憫,隻得暗暗歎了口氣,對李承江說道。
“請殿下原諒子佩姐姐一次吧,就當是看在她也有功勞的份上。”
李承江重重一腳踢開子佩,絲毫沒見零落輕皺了下眉,厲聲說道:“孤今日,就看在零落替你求情的麵上饒你一次。子佩,有了這次教訓,你就要多長長腦子。零落進入王府不久,就發現了李承昊腿疾的秘密,而你,孤讓人給了你那麽好接近李承昊的機會,都被你搞砸了,還差點連累了零落。
你回去好好反省,以後不要擅作主張給零落使絆子,你們都是孤在意的人,要互幫互助,不要弄那些勾心鬥角的事。”
子佩連連稱是,身體抖得不行,零落看在眼裏,一顆心卻像是泡在冷水裏,冰冷刺骨卻又波瀾不驚。
作者的話:昨天一章發重了,今天才趕緊的刪了,實在是對不起大家,另外,我看到有小天使給我送花了,因為係統原因,我一直看不到是誰送的。以後,還請小天使們給我留個足跡,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