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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石出

  這滿院子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每個人寫幾行字,集起來就是厚厚的一摞紙,再一張一張的對比那張方子上的字跡,頗花了些時間。


  院子裏其實人數雖然多,但許多丫鬟婆子都是不識字的,雖然也被逼著亂畫了幾筆,不過也就是走個過場,李承昊著重看的,也不過就幾張紙。


  此時,李承昊還一手捏著那張方子,一手拿著零落寫下的那幾行字。宣紙上,那兩行蠅頭小楷秀氣端莊,一筆一畫皆有大家之風,跟這方子上的字一看就相差甚遠。


  李承昊一直冷臉不說話,麵無表情的他,那似乎與生俱來的冰冷氣質,立刻就蔓延開來。


  “你有什麽想說的?”


  李承昊這話問的是零落,零落微微抬頭,就一直跪在李承昊旁邊不遠處的子佩聞言,不由就向她投來一抹譏諷的笑。


  零落自然是看到了,她隻暗暗冷笑,又垂眸問道:“殿下是已經定了妾的罪了嗎?還是說,那張方子上麵的字跡,真的就跟妾的字跡一模一樣?”


  李承昊眉頭皺得更緊,語氣森然,“這上麵的字跡雖跟你的不一樣,但跟其他人也扯不上關係,但這書是你的,你要怎麽解釋?”


  零落站得端端正正,不疾不徐地低頭說道:“殿下明察,書是妾的不錯,但這張方子卻不是妾先發現的,並且,到目前為止,妾都不知道這張方子上麵到底寫的是什麽?殿下又怎可僅憑這一點,就定了妾之罪!”


  “把方子給她。”


  得了李承昊的令,鷹揚就將那張藥方遞到了零落麵前,零落朝他微微一點頭,仔細看了一遍這張藥方,才又抬頭問道。


  “請恕妾之愚笨,敢問殿下,這上麵所說的泄葉是什麽?長成什麽樣?妾雖然也讀過一些書,但這泄葉,卻是第一次聽說。”


  她的長相本就精致純善,此時瞪著一雙清澈至極的大眼睛,又無辜地輕咬著唇,任誰看了,也不會懷疑她的話。


  李承昊亦然。


  “你們可有誰聽說過泄葉?”


  李承昊揚聲問道,零落在心裏罵了一句“老狐狸”,他現在這般問,就算是有人知道,也不會在這風口浪尖上站出來。


  少頃,方聽旁邊的人群有人開口說道:“殿下容稟,請問可是產於燕地的泄葉草?”


  眾人都循聲看去,就見於嬤嬤身後的醫婆阮氏,微微站出身來,剛才的話正是她說的。


  李承昊側了側身,說道:“說來聽聽。”


  “是。”阮氏蹲身行禮,繼續說道,“《本草》上有記載,泄葉草生長於北地之極,四季常青,是一種極為耐寒的草,但因為生長環境極為寒冷惡劣,所以它雖能入藥卻極為難得。加上這泄葉草的藥用功效跟巴豆相似,其藥性又比巴豆更為猛烈,是以通常都被巴豆所取代。奴婢也隻是在醫書上看到過,從來沒見人用過。”


  話落,零落的唇邊已經掛上了一抹淺笑,“那請問這位嬤嬤,這泄葉草要在哪裏才能拿到?”


  阮氏回答:“我大越四季分明氣候溫熱,是不適合泄葉草生長的,要在北燕才能找到這種草。”


  零落看向李承昊,委屈地說道:“殿下,妾從小便長於宮中,連這雲嶺山都是第一次來,更別說去北燕了。妾若是要給柳夫人下藥,總要有藥材才行啊!”

  李承昊沉默了一下,剛要說什麽,就聽外麵有府兵來稟。


  明正道長來了。


  零落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挑得還真是時候。


  明正道長是紫雲觀住持,向來德高望重,他此時前來,無論要說什麽做什麽,都顯得極為重要,李承昊自然是立刻喊了進,甚至還親自拄拐起身迎接。


  “無量天尊,貧道參見平親王殿下。”明正道長手執佛塵,滿頭銀絲束起,加上他銀須飛揚,即使隻是一身簡便的道袍,也掩蓋不住他一身的仙風道骨。


  李承昊恭敬地回了半禮,“道長無須多禮,承昊家事煩擾,擾了觀內清淨。”


  明正道長捋了一下銀須,又念了一聲“無量天尊”才緩聲說道:“殿下多禮了,王府女眷在我紫雲觀出事,貧道也頗為不安,這兩日也遣了觀中懂歧黃之術的弟子加緊查訪此事。”


  “哦,道長可有眉目?”李承昊趕忙追問。


  “說來慚愧。”明正道長歎了口氣,“昨晚弟子在清理藥房時,才發現原本藏於觀中的泄葉草丟失了一些,弟子加緊清點了一夜,才確認下來,想來定是被人盜取了。”


  明正道長這一席話,就像是平靜的水麵突然被扔進了石子,人群中立刻就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殿下,這下總能還妾清白了吧,妾這是第一次來紫雲觀,根本就不熟悉觀內的情況。更何況一來就生病住進了院子,這幾日,更是連院門都沒走出一步。”零落立刻朗聲說道。


  子佩卻不肯放過她,冷哼一聲說道:“你沒走出來,難道就不能讓旁人走出來了麽?”


  零落柳眉輕挑,彬彬有禮地回答:“零落人微言輕,按照王府規矩,隻帶了貼身丫鬟和一個老媽子上山來,當然是比不得夫人的排場,除了貼身的一二等丫鬟,連三等丫鬟都帶了兩個,更別說粗使婆子了。”


  說完,她平靜無波的眸光從子佩的一眾下人身上掃過,就見其中一名青衣丫鬟臉色煞白地身形一晃,又勉強站住了身體。


  “你叫什麽名字!”鷹揚一聲質問,一個閃身就將那青衣丫鬟揪出來。


  這麽明顯的動靜,怎麽逃得過鷹揚的眼睛。零落斂笑不語,就靜靜看著那丫鬟跪爬在地上,身體抖成了篩子,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就是開不了口說不了話。


  “你可是叫紫衣?”明正道長突然出聲,讓眾人都驚訝地瞪大了眼。


  “不!她不叫紫衣,她是妾身院子裏的二等丫鬟,她叫青衣。”子佩連忙否定,那臉也白得就像一張紙。


  李承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讓她一縮,就聽李承昊問道:“道長何出此言?”


  隻見那明正道長從袍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的手帕遞給李承昊,“殿下請看,這是弟子在清理藥房的時候撿到的,定是那賊人在盜藥的時候掉落的。”


  這一下,院子裏所有的人都顧不得禮數,齊刷刷地看過去,李承昊將那手帕展開,精致宮繡的翠竹下方,清清楚楚地繡著兩個字——紫衣!

  這麽明顯又充分的證據,讓於嬤嬤身後的紫衣,“噗通”一聲跪下來,“不!不!這跟奴婢無關,奴婢有何理由要來害平親王府的夫人,奴婢的帕子在剛上山來時就丟過一張,定是有人撿去栽贓陷害,望殿下明察!”


  於嬤嬤見此更是重重地一跺腳,一張老臉憋得通紅,質問道:“你這個丫頭,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連貼身的帕子都丟了!”

  紫衣掉淚望著她,委屈地哭道:“嬤嬤,奴婢也算是您看著長大的,奴婢的心性您是清楚的,您就是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害平親王府的人哪嬤嬤!”


  於嬤嬤麵上自然是不忍,但卻隻恭敬地朝李承昊一行禮,說道:“殿下明察,現在此事牽連到老奴的丫頭,老奴已是無臉再說什麽了,隻求殿下速速查明此事,若這事真跟老奴的人有關聯,那就請殿下按律處置,老奴絕無怨言!”


  李承昊自是不能對這個宮裏來的老嬤嬤就橫眉冷對,他稍稍點了點頭,算是聽進了她的話,轉而看向了差不多癱倒在的青衣,冷聲問道:“那個青衣,又是怎麽回事?”


  青衣重重地一震,隻磕頭不停說道:“不是奴婢,奴婢冤枉,不是奴婢……”


  她才這麽一說,柳依依就又撲了上去,“就是你這個小蹄子,那天早上就是你端了茶水給我喝,我怎麽就沒想起你來。”


  柳依依一鬧起來,沒人能攔住,估計李承昊現在也不想再管她,就看那柳依依一邊十分不雅地騎在那青衣身上,一邊打她耳光,還不停地數落。


  “我打死你這個小賤人……你家主子來害我還不夠……你也來這般害我……”


  青衣隻“嗚嗚”的哭著,根本就不敢還手,等到柳依依在她身上差不多打夠了,就又陰測測地看向了早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子佩,不過,還不等她撲過去,就被李承昊讓人止住了。


  “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成何體統!柳依依你可還有一點王府侍妾的風姿,賤奴就是賤奴,果真是上不了台麵!”


  零落挑眉看過去,訝異不已,這可是李承昊第一次這樣說柳依依,就見那方才還在府兵手裏掙紮叫喊的柳依依,一聽了這話,立刻就癱軟下來,清淚長流,哭喊道。


  “殿下,您就不念及與依依的舊情了嗎?您就任由她們這般欺辱依依嗎?殿下……殿下……”


  李承昊卻是連眼神都沒再給她一個,轉而質問青衣:“你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本王饒你性命。”


  但見那青衣,這下才慢慢爬起來跪好,深深看了一眼子佩夫人,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那樣的眼神,讓子佩不由地往後縮,顫抖著說道:“青衣,我平日可待你不薄,你快快跟殿下說清楚,我可沒讓你做什麽!”


  “是!”青衣淒涼地一笑,說道,“夫人對奴婢們一向很好,正是因為夫人對奴婢好,奴婢才見不得柳夫人那趾高氣揚的樣子。我們夫人無論出身還是相貌,哪一點比她差,她憑什麽就獨得殿下恩寵多年,這若是換做我們夫人,早就替殿下生下子嗣進了位分,何苦還要看一個賤奴的眼色。”


  青衣狠狠地瞪著柳依依,那眼光像是淬了毒一般,繼而陰鬱地笑道:“終於還是讓我找到了機會,我無意在醫館裏聽紫雲觀的小道士下山收集藥材,聽他提起了泄葉草,於是就潛進了紫雲觀的藥房,我故意將那帕子丟在藥房裏,親手端了那杯茶給你。


  哈哈,怎麽樣?味道如何?哈哈,你果真中計了,平親王府的柳夫人當眾出恭,哈哈哈……這等醜事,能讓你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你不讓我們夫人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不讓你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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