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冤家路窄
那鬼族惜字如金,用他低到像是氣音的聲調問道:“四個,參戰?”
虎銘想要答“是”,卻被風垚搶了先:“不,三個。”
“什……”虎銘大驚,剛要出聲,卻被身旁的墨麟捂住了嘴,丁點兒聲音發不出來。
“他說什麽?”那鬼族看了看被限製住的虎銘,低聲問道。
“他?誰?誰出聲了?”風垚直視著那鬼族的雙眼,氣勢逼人地裝瘋賣傻。
那引路之鬼發出陰惻惻的笑聲,也不追究,從迷霧中抽出三隻木牌,分別遞給風垚、墨麟、逢生三個:“正巧,這一批就差最後三個,你們到了,便可開戰。請跟我往這邊走……”
那鬼族的聲線像他的身形似的,飄忽不定,風垚給了墨麟一個眼神,墨麟領會,繼續捂著虎銘的嘴,帶著他跟著向前走。
他們去往的方向,正是這個漆黑之地唯一的幾點光亮所在之處,快要踏進光線的範圍內時,那鬼族停住了:“小的就把各位客官引至此處,剩下的路,便由客官自己走了,往那燈明處去即可。”
說罷,就像出現那樣,緩緩地與霧氣融為一體,消失了。
直到再也覺察不出他的氣息,墨麟才鬆開手,把虎銘放在地上。
“為什麽不讓我報名?!”剛落地的虎銘沒站穩就對風垚他們吼道,看著都快哭了。
墨麟本就話少,逢生更是不出聲,風垚懶得回他,留給他的就是一片寂靜。
他恨這寂靜。
“當時你不是說,那個說書的大叔懦弱嘛?!那你現在不也是這樣?!”虎銘氣得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一邊說,一邊重重跺著腳,風垚還是不管,等到他力氣漸弱,情緒慢慢穩下來時,風垚才開了口。
“臭小子……你不就是需要錢?在這裏,想要賺錢,除了出戰,還有一種方法。”
“什,什麽?”一聽還有轉機,虎銘徹底冷靜了下來,眼角發紅地向風垚看去。
風垚看著這怪沒出息的小子,伸手一指側方。虎銘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隱隱約約看到一處高大的立牌,上麵掛滿了一個個的小牌子,隻是看不太清上麵寫了什麽。
“那是賭場。”風垚收回手,雙手交叉著端在胸前道。
他在剛剛落地時,便看清了周遭環境,他在黑暗中視物的能力本就超群,其他妖難以看見的那立牌最上、也是最無光的地方,赫然寫著一個“賭”字,下麵一個一個木質的小牌子上,寫的似是數字,遠遠還能聽見“買定離手”的招呼聲……這聲音,他最熟了。
“你身上有多少錢?”風垚問虎銘道。
虎銘聽了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卻在手放到袋口的一瞬間停下了,他真的一點錢都沒有,很久之前就沒有了。
風垚看他的反應,也不說話,似是早有預料,他回過頭,伸手就往墨麟懷裏掏。
風垚本是比墨麟要高一些的,因為化了形,現在比他還矮上大半個頭,墨麟任風垚的發簪在自己眼前動啊動的,雖是不管,可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無奈。
風垚摸索了一陣,從墨麟懷中鼓囊囊的錢袋裏摸出一錠最小塊的銀子,轉身扔給虎銘:“喏,這是小爺我借你的。”
風垚出手太快,虎銘沒反應過來,一時沒接住,像耍戲法似的左手右手接了幾下才穩穩拿住。
他有些呆了,不知道這圭少究竟是什麽意思。
隻見風垚走到他的身邊,微微低頭,湊近他的耳邊,用隻有他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待會,隻要是我們三個出戰的場次,賭我們就行了。”
說完他直起身子,退後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極其囂張,他指了指虎銘手上的銀子:“贏了錢,雙倍還我。”
“咚——”一聲悠長的鑼鳴打破了原本安靜得有些詭異的氛圍,那幾處幽暗得想要滅掉似的燈火,“忽”的一下,像被人倒了幾瓶烈酒一般,幾柱火焰直衝天際,照亮了整個武場。
風垚微微一眯眼——夜視能力好的他,對於這種突然而來的強光反應也更加敏感,待他稍作適應後,逐漸看清了暗武場的全貌。
看來,之所以叫“暗武場”,除了不在明麵上開,還要另一層更為淺顯的意思:整個武場都建在底下,日不見光,陰暗森冷,唯一的照明,便是這幾柱焰火。
四周上下,皆是土壁,薄薄附了一層結界,支撐著會場的同時,也起到了隱藏的作用。
本就對自己無法感應到會場覺得不服的風垚,對這結界更是關注,一番詳探之下,真被他發現了其中的秘密……
風垚險些笑出了聲,臉上卻是沉沉怒氣。
嗬,真是有意思,暗武場的幕後主人,他越發想見了。
在墨麟他們發現自己情緒有異之前,風垚迅速地收拾了自己的心情,轉身拍了拍虎銘的肩膀,一指那處立牌,道:“賭場在那,自己過去吧。”
燈火之下,虎銘已經能看清了,果然與風垚所說一點不差,真是個賭場,前麵已經聚了很多妖族。
風垚拿出自己的號牌,看了眼,對虎銘道:“記住了,我是四十八號。”
墨麟也拿出了自己的:“四十九。”
逢生把小木牌遞到他們麵前,風垚看了一眼,讀道:“五十,記住了就去吧。”
虎銘小心地握住風垚給他的那塊碎銀子,點了點頭,轉身向立牌處跑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虎銘的風垚一下輕鬆下來——耳邊沒有刺耳的聲音,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可是好景不長,虎銘的聲音消失後,另一個聲音漸漸傳了過來,隻聽其中一個稍顯尖銳的聲音說:“你說這每場比武贏到最後的妖,都去哪了?”
另一個樸實些的聲音答道:“聽說都被妖王召去王宮,做密衛了。”
“我看不是這樣。”那個尖一些的聲音反駁道,“我聽說,他們都是被妖王暗中召去,吸了妖力。我覺得這個版本可信度很高,不然你想,他區區五百年的妖王,麵對高他那麽多年妖力的,怎麽就能百戰不殆。”
這番對話,這種場景,莫名讓風垚想到了之前與逢生去鬼市時,聽到他不能生育的閑言碎語,他轉身就想給這群舌頭開花的一頓教訓,卻意外地挑了挑眉頭。
冤家路窄,他身後的這兩個,不就是他之前在鬼市險些收拾掉的那對兄弟嗎?若非逢生攔著,他們的墳頭草,恐怕已經一人高了。
他笑了,臉上露出了專屬風垚的意味,他動身向那對兄弟走去,手指嘎嘎作響,滔滔不絕說著妖王壞話的兩個妖怪,依然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