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風?愔??
“沒想到,逢生先祖竟然是那麽一號人物,他得和多少人族發生關係,才能直接生出一個族?”風垚由衷地感慨,鼓了鼓掌。
他話剛說完,就感受到一股來自發小責難的目光——墨麟正拿他那雙墨色的瞳孔望著他,其中含義不言而喻:你話太多了。
行吧,就算他說錯話了,那人行事再怎麽誇張,也是逢生的先祖。
可那當事的逢生族人倒是完全沒有反應,目光呆呆的,跟往常沒什麽不一樣。
也許她沒有聽見風垚說話。
墨麟這麽猜想。
然而風垚的話都聽在逢生耳中……雖然難聽了些,可他沒說錯什麽。
她隻是在思考,聖古所說的,與她所知道的有些對不上。例如,與第一代妖王結識的那個術士,聖古曾說,那人便是逢生先祖。
可按他剛剛所說,月僚早在四國分立之前就已經死了,那他又為什麽說那術士就是月僚?
逢生沒有猜錯,聖古隻告訴了他們一部分的事情——仙族是月僚與人族的孩子、幫助妖都恢複氣運的術士就是月僚、山神與月人相識、自己是月僚與月人的孩子。
他說完這些就離開了。
身懷數萬年妖力、又擁有的逢生一族骨血的半妖,無人能擋,包括風垚。
他臨走的前看著逢生的眼神,分明是厭倦與憎惡。
可能是自己的身上有月僚的影子吧……逢生是這麽猜想的。
她不怪他。不管是為了天下,還是其他的什麽,月僚,自己的先祖,確實做了令人不齒的事情——哄騙人族女子、甚至拐騙月人,要知道,山神當他,可是朋友,而月人,是山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什麽呢?
如果說,月僚不懂人世情感,那她真真就是他的傳人。月僚一萬年前不懂的,她一萬年後也不懂。
逢生想到了那個喜怒不形於色、言語總是淡然的山神,對於他而言,月人是什麽呢?愛人、女兒,還是想要相伴到時間盡頭的至親好友?
無論是什麽,他都失去她了……
因為一萬年前的月僚,與一萬年後的自己。逢生一族,救世而生……真是諷刺。
“你們說,聖古離開這裏,會去哪呢?”風垚沒心沒肺地玩著案上的一串葡萄,把它們一個一個從藤上摘下來,扔在一邊,看起來沒心沒肺的。
自從墨麟活過來後,他就像繃了五百年終於放鬆的弦,失了許多銳氣,多了些許鬆散。
“大概,是去找山神了。”墨麟答道,“畢竟在這個世上,知道月人過去的,隻剩山神一個,我若是他,必定也會找他問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依聖古的自述,他對過去的許多記憶,大多來源於月人封印他之前對他的敘述,還有些,是參妖在帶他時,偷偷對他說的。聖古聰穎而又多疑,有些事情,他即便信了,也會查個清楚;而有些他懷疑著,卻也信上三分。
“說起來,我也該去找我家那個老頭子了。”風垚突然想到了什麽,稍顯無奈,“發生那麽大的事,我總得和他說一聲,要不要一起去?”
他招呼著逢生,默認了墨麟會與他一同前往。
麵對逢生有些茫然的神情,墨麟對她解釋道:“阿垚說的是他的父親,也就是第四代妖王——風焱。”
為什麽堂堂第四代妖王會被叫成老頭子啊……
懷著這樣的疑問,逢生與風垚、墨麟一起,踏上了尋找老頭子的道路。
“阿垚的父母,在阿垚上位後便在西地的一處山林隱世,他們性情都是很好的,你不必緊張。”墨麟路上與逢生說著,順手還摸了摸她的頭,漆黑如夜空般的雙眼閃閃的都是憐惜。
可惜,他的情感,沒被正主注意,卻被一邊旁觀的風垚發現了,他無聲地翻了個白眼。而被他摸摸頭的逢生,單純地以為墨麟摸自己的頭發,是因為她在他化身小黑的時候,整日擼他的皮毛,所以他現在隻是反摸回來罷了。
三人各懷心思地散步一般,慢慢踱了半個早上,看到了第四代妖王攜妻隱居的地方。的確是個清秀之地,抱水環山,樹木蒼翠,湖泊平靜,幾間帶著柵欄的小屋就在水邊,院中皆是花草,一團一團,燦似雲霞。
一個長得與風垚很像的高大男子,正拎著水壺,細心照料著爬了一架的鴛鴦藤。
他赤紅色的長發比風垚的看起來暗了一些,用一根白玉簪隨意地簪在腦後,留了一縷落在胸前,他的衣衫也不甚規整,隻著了一件繡著金絲的深紅長袍,隻用一根腰帶紮著,動作間,能看到他肌肉分明的一雙長腿與雪白的胸膛。
“嘖。”風垚咂了一聲嘴道,不屑道,“我知道你身材好,你能不能把你的肌肉收收?”
第四代妖王風焱頭都未抬,好像自己的兒子還不如麵前的一叢花草:“怎麽?羨慕為父嗎?為父早與你說了,不能總沉迷女色,縱情過度,可是會……”
風垚不客氣地一口打斷他父親的話:“有外人在呢,差不多得了。”
逢生已經被這一對父子的相處模式驚呆了,墨麟卻習以為常地對她聳了聳肩。風焱的性情之好,從他是放過自己這件事上就能體現得一清二楚。
反觀風垚,可是一點都沒傳到他父親的基因,若是這件事發生在風垚的兒子身上,他即便打斷他兒子的腿也會把墨麟送去祭天的。
“還不請客人喝杯茶?”一如往常父子鬥嘴的戲碼告一段落後,風焱終於得空招呼了逢生一句。
隻是這第四代妖王泡的茶,是赫赫有名的難喝,在風垚家裏,是不允許風焱接近茶的。
風垚準備自己去泡了:“茶呢?”
“都是你母親放的,為父不知。”風焱說不知道,說得理直氣壯。
風垚又忍不住抽了下嘴角,勉強耐住性子:“……那她呢?”
風焱一指身後:“山上。”
這一句很尋常的話,卻像是什麽暗號,引得風垚吼出了聲:“你們又吵架?!這次因為什麽?”
看逢生不知所謂,墨麟偏過頭,低聲對她解釋道:“阿垚的父母,感情雖好,卻常常吵架,每每吵完,阿垚的母親都會跑去後山獨住……”
“阿麟。”風焱不回兒子的問題,卻點了墨麟的名,被點到的墨麟身形一僵,迅速直挺挺地站好。
“王上。”墨麟一低頭,畢恭畢敬地應道,看著好像還有些緊張。
剛剛還叫我不要緊張,現在自己恭敬成這樣……逢生抿了抿嘴,暗自想著,卻見風焱走近,站定在墨麟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