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僚與魔的聯盟
神保的聲音飄蕩過來,傳入月僚與靈之耳中。
靈之緊張了一下,探頭看了看,還好沒有把這位祖宗再引過來,一旁月僚聽了卻嗤笑道:“哪分什麽好壞,立場不同罷了。”
他這一句,沒被神保聽見,若是神保聽見了,定是要停下來與他再無理取鬧一番的。
“所以,你和他……”靈之好像能猜出他們的關係,卻不能肯定,猶疑著問道。
“神保,是現今魔族的首領之一。”月僚知道她想問什麽。
“之一?那其他的是?”
“還有一個,是他的弟弟。”
“聽他的意思,他不喜歡他的弟弟?”
“喜歡?”月僚似乎被靈之單純的用詞逗笑了,“這世間的關係,若是隻能用喜歡與不喜歡衡量就好了。”
“明明是兄弟,哪裏能有什麽深仇大恨?”靈之自是單純,歪著頭問道。
月僚見她問得認真,便思考了一番,同樣認真地回道:“神保,他想要建立一個以魔族為尊的世界,而他的弟弟想要稱霸整個地麵……這兩兄弟的願景雖然聽起來一致,卻因為一個生物產生了分歧。”
“是……龍族?”
“沒錯。神保不願俯首龍族之下,所以與我同盟,與龍族相抗;而他的弟弟卻想借助龍族之力,成為龍族之下的一方至尊。由於這根本性理念的不同,他們終究同路殊途,魔族從那時候起也一分為二。”
靈之聽了有些疑惑:“既然神保他想要消滅龍族,為何剛剛一副不願與龍族為敵的樣子?”
月僚雖對於神保的置身事外心存不滿,卻理解他的選擇:“龍族,是個極為特殊的生靈,是生靈,卻又超脫於生靈,魔族即便可以稱霸所有地表生物,卻始終無法撼動龍族的地位——這也是神保的弟弟性甘情願地屈居第二的原因。”
“說白了就是他怕龍族,想給自己保有後路咯。”靈之有些不屑地道。
“說的不錯。”月僚有些訝異於她那麽快就看透了情勢,這對於一個三萬年來不接觸世事的妖怪而言很難得,猶記他與山神初識不久時談到此處,他可不如靈之反應得快,那句無腦的“為什麽”至今想來還是令人發笑。
“這世上,誰又不怕龍族呢?”月僚悵然一笑,遙望遠方,盡是無奈。
“可是你就不怕!”耳邊傳來靈之的聲音,隻見她仰著頭,緊盯著自己,言語間溢出的皆是自豪之色。
月僚不禁啞然……靈之她總是如此坦然、又毫不掩飾地以自己為傲。
這本應是常事。可世間生物但凡談及月僚,要麽是對他空前絕後的力量心存忌憚,要麽是對他不顧倫理道德的乖張做法的否定,要麽,是被他下了言靈後沒有靈魂的服從……
映出了的自己的靈之的澄澈雙眼,竟是月僚從未見過的絕美風景。
不知是害羞了,還是什麽,月僚一合羽扇,“啪”地一聲敲在她的額頭,不疼卻嚇了她一跳。
“走吧。”月僚轉身道,避開了靈之的目光——有如烈日,不可直視。
“我們去哪?”靈之問著,同時發現月僚的發色漸漸變色,由幾乎透明的銀白變成了檀木般的漆黑,整個人身形也縮了些,不如白發時的高大。
看來月僚已有餘力維持自己的假麵了。
月僚低垂下眼,看了看身旁撲棱著大眼的靈之,無聲地對她施了法。
靈之發現自己的發色也變了,變成與月僚一般的漆黑,她抓著自己的發尾,一時還有些不能習慣。
月僚上下掃視,細細看了靈之一圈,確定她已不像個妖怪,順便回答她之前問“去哪”的問題:“我們去人族聚集的地方休養一陣。”
“為什麽我們要去人族的地方?”
“那個地方是我罩的,不會被打擾。”
“對了對了,那個神保說的‘老得出奇的妖怪’,是山神嗎?”
“是。”
“那你和山神早就認識?”
“是。”
“山神也和龍族打過架嗎?誰贏了?!”
“你說的人族領地在哪?遠嗎?走過去還是用神行?”
靈之開始自顧自地問話,絲毫不給月僚回答的間隙,他伸手捏住了靈之的下巴,順手用拇指點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雙眼微眯,笑看她道:“年紀不大,問題倒多。”
眼見靈之臉頰微紅,嘴唇隱隱有撅起的趨勢,月僚迅速地放開了手,單腳橫踏半步距離,光陣綻開。
“神行。”
身邊場景由野外轉為室內,耳邊也多了些除了風聲的響動,靈之眨眨眼,環顧四周,他們正處於一處屋內——木質桌椅,簡單質樸,屋內也無太多裝飾,一眼看得到頭,幾乎可以算得上樸素。
“這間旅店布置得好簡陋哦。”靈之微微皺眉,言語間有些嫌棄,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桌上劃拉一下,立馬看出了一道印記。
她把手指舉到自己跟前吹了吹灰,補充道:“還很髒……一定很便宜吧!”
月僚臉上不帶其他表情,一如往常地道:“這兒不是旅店,這兒是我的屋子。”
“……”
靈之一時有些斷了片,剛剛她說了什麽來著?好像說了這屋子簡陋、便宜,和髒……
話已出口木已成舟,月僚他絕對聽見了!靈之心虛地側臉,想看看月僚是什麽表情,卻對上了月僚的一雙眼。
完了完了。靈之瞬間移開了視線,腦子飛速運轉,想說些什麽挽回一下剛剛的惡言,卻聽頭頂傳來月僚的聲音:“的確,太簡陋了些。”
靈之慘兮兮地抬頭,隻見月僚搖著羽扇,正四下看著屋子。
“其實……還好啦……”靈之勉強開口道,自己都能聽得出自己話語間的虛偽,越說聲音越小,最後漸漸沒聲。
月僚卻不搭話,隻專注看著房屋構造,像要靠眼神把這屋梁弄垮一般。
靈之看不下去,剛要出聲勸他,卻見月僚羽扇一揮,身上靈力流轉,雙眼注視前方:“改造。”
一聲之下,原先像幾塊木頭拚起來似的桌椅現在已布滿繁複的雕花;本來隻像塊木板似的床掛滿了白色紗幔,床邊還墜著一隻香囊,幽幽散著蘭香;黑黝黝的地麵鋪了一層軟絨的長毛地毯,琉璃燈盞、白玉茶具一應俱全……
要不是耳邊嘈雜聲不斷,她幾乎以為自己又被神行帶到了另一處地方。
“如何?”月僚眼帶笑意,搖著羽扇,垂頭問道。
這屋子,本是他隨意買下用來落腳的地方,一般隻用來睡上一覺,故而並未在意其中裝飾,現在身邊跟了個靈之,他自然要注意一點……如今這間屋子的布置,已是盡他所能想象出的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