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殺？不殺？
“最近，阿垚的那群女妖們，太不安穩了。”東籬剛在逢生殿中坐下，就嗷嗷抱怨道，“最近那群妖也不知道冒了什麽瘋，本姑娘雖為王後，可從來沒她們使絆子甩臉色，她們倒好，今早我去找阿垚有事商談，幾個女妖正陪在她身邊，見我來了，‘哧’地笑了一聲，什麽意思？你說她們什麽意思？！”
“可能笑你，年紀大了？”聖古揣測道，女妖什麽的，爭吃醋起來，應該與人間戲文裏那些橋段差不多，無非新歡舊愛那些事情。
“我年紀大？！”東籬指著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得就要跳出眼眶，“我才五百歲，換算到人族的年齡，正是青春妙齡，大好年華，再怎麽也不能扯到我的年紀上。”
墨麟化身的小黑趴在逢生懷裏，看著東籬在此鬧騰，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他認識東籬比認識阿垚稍晚，算來也有了小幾百年的時間，她這性子，倒是沒有一點變化，穩重這個詞與她怎麽也沾不上邊，兩年沒見，倒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一個百轉千回的女聲從殿門口傳來，一個青綠發色的女妖沒骨頭似的撐著門：“喲，聊我呢？”
東籬一見到她，就像遇到宿敵似的端正了儀態，顯然，這個女妖就是今早與東籬發生衝突的那一位。
隻見她神態妖嬈高傲，一步一扭地踏入了殿中，四下打量著，最終目光定在了逢生身上，她笑了一聲，在聖古看來也十分欠揍。
看來東籬這次沒有誇張，那個女妖是真的有挑起別人怒火的本事。
“這就是王上藏起來的人間女子嗎？”她一撩自己的長發，滿臉不屑道，“我當是什麽傾國傾城的模樣，不過如此罷了。”
說完她還看了東籬一眼，誇張地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也是啊，王上看膩了你這種絕色容顏，自是要嚐些新鮮的。”
東籬端出來的王後尊容隱隱有破裂的趨勢，聖古看在眼裏，自然向著半年多來對他們百般照顧的東籬。
“你既有出此言，看來也知道，自己比不上王後，妖王對你，不過是新鮮感罷了。”聖古對那女妖說道。
被反將一軍的女妖笑得更為惡劣了，嘴角似要崩開似的，她那一雙蛇瞳斜眼睨著聖古道：“低賤半妖，誰給你的膽子跟我說話？”
說著蛇妖青綠妖力自身周爆開，整個大殿都搖了三搖。
東籬本坐在聖古身邊，見妖力來襲，迅速擋在了聖古身前。那女妖的力量不容小覷，東籬接招都覺得胸口一滯，看來她起碼是上千年的妖。
“多謝。”聖古在東籬身後小聲道。他一時沒有防備，若是完完全全受了千年蛇妖的一擊，可能就需要逢生施法救他了。
東籬沒回身，隻搖了搖頭，表示不用謝。聖古能護短地為她說話，她也沒有想到，東籬一直以為聖古是個聰明的半妖，獨善其身，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東籬對著女妖冷笑道：“老蛇妖，蛇妖在我狐族一向不受歡迎，真不知道阿垚看上你哪一點，莫非是天熱，才需要你冰涼的身子？”
那女妖在聽到“老妖怪”的時候就已經沉了臉色，越聽越為陰沉，她的臉上逐漸現出鱗片，蛇身也從裙擺下探了出來。
“五百年的小狐妖，竟敢在我麵前放肆！受死吧！”
那女妖已經現出一半原身，一條巨大青色向東籬襲來，好戰如她，自然也不會退避，由人形化為獸形，一隻棕色長毛狐狸乍現。
在她身後的聖古被東籬毛絨絨的尾巴推至牆邊，一手撐在案幾上穩住身形，手下卻傳來琴弦之聲。
低頭一看，原是妖王送與逢生的那把七弦古琴，想來這也是個有曆史的老物件，就這麽毀了不妥，聖古便抄起古琴抱在懷裏，貼著牆繞到了逢生身邊。
東籬長嘯一聲，向蛇妖撲去，一時亮利齒的、伸尖爪的，大殿之上蛇鱗狐毛齊飛。
蛇妖身體蜿蜒，比起她的尖齒，更應擔心的應該是她總是在出其不意的地方冒出來的尾巴，東籬幾次要中招，卻勝在輕巧靈動，能夠及時跳出蛇妖的陷阱。
但是東籬的妖力與經驗到底是不足，幾番激鬥下來，蛇妖仍然遊刃有餘，像是在逗東籬玩似的，東一擊，西一下，消耗著東籬的體力。
“逢生，東籬要敗了。”聖古看透了局勢，那蛇妖根本就是在戲耍東籬，待到她不支時再把她絞殺。
待在妖都這半年，聖古算是也了解了妖都的風俗：尚武、自由，權級意識淡薄。他們隻會臣服強者，而不會臣服於權力。
如果東籬在這敗下陣來，就算這蛇妖殺了她，妖都也不會因為一個普通蛇妖殺了王後而震驚，隻會覺得成王敗寇，理應如此。就算是王上風垚，恐怕也不能因此怪罪於蛇妖。
果然，在東籬身形緩下來時，那蛇妖呼嘯而去，盤旋著身體，把東籬卷得嚴嚴實實，脖頸一抬，作攻擊狀，向東籬的喉嚨咬去。
她沒有玩笑，真的下了殺心。
這淩厲的一擊撞上的不是東籬柔軟的咽喉，而是逢生堅硬的玄尺。
在東籬落敗那一刹，逢生就把墨麟引到一邊，拔出巨尺，衝了上去，迎著蛇妖張開的巨口，一尺架在其中。
這一下幾乎打裂了女妖的嘴角，巨蛇翻滾著，化為了人形，蛇妖捂住自己快要裂到耳朵的嘴巴，尖叫一聲：“你敢傷我的臉？！”
沒有回答。
她再抬頭，眼前已然是逢生沒有表情的臉。
不等她反應過來，逢生掐住她的喉嚨，把她提在半空。
蛇妖尾巴一現，就要卷上逢生的身體，隻見逢生手上用力，幾乎能聽到“哢啦”一聲。
逢生冷聲道：“別、動。”
此時的逢生不同於平時呆滯模樣，眼中盡是冷漠，她身上不怒自威的殺氣讓女妖覺得，她若是再動一下，就會被眼前的人活活捏斷喉嚨。
蛇妖放棄了抵抗，她活了千年，也從未見過這種人族。她眼前的，不是凡人。
逢生扭過頭來，看向倒在地上咳嗽順氣的東籬，問道：“殺？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