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妖都召令
瀧文抱著青團與傷藥回到皇宮時,心情不可謂不好,這可能是人間出事以來,他過得最開心的一天了。
回來時已是當晚,他在從前常去的酒樓吃了晚飯,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中。
是非在暗處,看著瀧文三步一跳的活潑背影,不禁發笑。
明明知道自己是個平地摔的體質,走路還是那麽不安穩。
月人從是非身側踱了過來,把是非臉上的笑意盡收眼底。
“瀧文今日,做的很好。”月人對是非說道。
“是我沒能信任他。”是非自省,他本預想的情況會比這糟糕得多。
“你今日為什麽不去陪他?”月人隨是非一起,看著瀧文回殿的身影,問得突兀,“可別說因為你有急事,這連瀧文都騙不過去。”
“哦?”是非打開紙扇,一挑眉角,笑道,“我一直覺得,讓人一眼就能看透,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你在嘲諷瀧文這二十年、甚至未來二十年的人生?”月人調笑著,手指圈圈繞著她的發絲,看向是非道,“你究竟在躲什麽?”
是非搖著紙扇的手停下了,兩人就此陷入寂靜。
許久,是非開口,反問了她一個問題:“你這一生,可有萬萬不能相見的人嗎?”
月人一笑:“那可太多了,數不過來的。”
聖古笑著搖了搖頭。
月人見他答非所問,放棄道:“你不想說,就罷了,說到底,這也不關我什麽事。”
“還是多謝你的關心。”是非彬彬,回了一禮。
月人擺手道:“要謝還是謝你自己吧,誰讓你長了一張、和我一位故人極為相似的臉。”
“是愛人嗎?”是非順口問了一句。
“你都不願與我坦誠相交,我又為何與你推心置腹?”月人假意嗔怒,轉身走人,留下是非一人笑得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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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陽光甚好,新長出的綠葉草坪,在金色陽光的照耀下,吐納著天地之氣。
這樣的氣息,十分適合修煉。
夜梟從陰暗暗的殿裏,把玉岸抱了出來,他已經好幾日未見陽光了,這可不成。
夜梟很貼心的帶了軟軟的墊子,就像古玩行裏,要用絲綢保護玉石一般,把玉岸放在上麵,自己則毫不客氣地往玉岸腿上一躺,看藍天中煙霧般的雲,看玉岸懷裏閃著翡翠青綠光芒的石頭,看玉岸毫無表情,卻像玉石般溫潤的麵孔。
這可能就是他生在這世間的意義吧。
夜梟這麽想著,不知不覺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正是舒服的時候,忽聽龍女的氣音從頭頂傳來:“玉岸,你討厭夜梟的話就眨眨眼。”
夜梟猛地睜開了眼,不知是陽光還是玉岸的石頭,光芒太盛,刺得他眼前一片花白,他一個打挺坐起身,視力還沒恢複,扭頭就一巴掌呼向龍女的位置。
龍女自然輕鬆躲開了,邊跑邊笑著大喊:“夜梟不要臉,人家討厭你,還天天黏著人家!”
這下夜梟連揍龍女的心都沒有了,連忙雙手抱住玉岸的臉,讓他看著自己,急吼吼地問道:“玉兒,你討厭我嗎?你討厭我就眨眨眼,我以後一定不會黏著你了。”
玉岸發灰的雙目無神地直視夜梟的雙眼,許久都不動彈。
“你沒眨眼對不對。”夜梟一邊心存僥幸,一邊按捺內心的狂喜,“你不討厭我對不對!”
卻見玉岸漸漸眼底通紅,眼見就要流下淚來,這下讓夜梟慌了手腳。
“你……你別哭啊,為什麽哭呢,我不離開你,我不會離開你的,你……”
夜梟手忙腳亂,一邊為他擦著眼淚,一邊想著自己哪句話引他哭了。
月人在龍女開始耍他時就站在原地看戲了,看了有一會,眼見著夜梟智商著急,便嘖嘖兩聲,假意路過地略過夜梟身邊,悠悠說了一句:“你別眨眼,睜個兩分鍾,不哭試試?”
夜梟聽完,愣了有一會,才理解了月人話中的含義,忙伸手合上了玉岸的雙眼,喜道:“我知道了,你可以眨眼睛了,我明白了。”
一旁的龍女還未走遠,看著這兩人依偎在一處,不禁發出了“嘔”的一聲,轉身想離開這個充滿了甜膩氣息的地方。一個轉身,眼前卻是藍澄澄的一片,她退後了一步,原來那是林士的官服。
“你又在幹什麽壞事呢?”林士站在龍女身後有一會了,隻是她專注於夜梟那的動向,沒注意到他。
“你管得著嘛?你來這幹嘛?”
“我……”林士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下定決心道,“我要去守南方邊境了,這一去,可能三五年不能歸來。”
“關老娘什麽事?”龍女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你!”林士氣極,他猶豫了好久,才下定決心來與她告別,竟忘了她是什麽樣的性子,暗罵自己真是不長記性。
龍女見他生了氣,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開玩笑的啦,怎麽當真了呢,你我好歹日夜不離、朝夕相處了二十來日,雖然不那麽愉快,也總會有些感情的。”
她不顧林士對於“不太愉快”的反駁,從袖子中拽出了一條小蛇,放在了林士的手中。
“這條蛇送你了,它很好養的,一個月喂它一塊肉就行了,若在南邊無聊,可以與它說話,它聽見的,我都會知道,也許我會大發慈悲,給你回封信。”
龍女帶著慈悲的笑容,慈祥地看著林士,林士一陣無語,卻收了小蛇,扭頭走了。
“山高水長,江湖再見!”龍女大喊著告別。
林士頭都不回,隻向身後揮了揮手。
不遠亭台之中的聖古看到了林士與龍女的互動,一邊向外探出身去,一邊問身邊的魚音道:“那是誰?”
“與我們一起前往東邊的人間將軍。”魚音抱著昆吾,走到聖古身邊,向外張望,想看他們的進展。
“怎麽?龍女的桃花沒開在妖都,反而開在人間了?”聖古往外湊了湊,想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麽,隻覺身後又一個人湊了上來,轉頭一看,竟是逢生,為了能聽到林士與龍女的八卦,身上靈力都外泄了。
“收斂一點。”聖古笑著提醒道。
這本該是陽光明媚、心情甚好的一天,一封信函卻如晴天霹靂,帶著紅色閃光,降在聖古他們的麵前。
信封之上,飄逸著耀眼的鮮紅——這是妖都至尊,妖王的象征。
下了朝與是非一起來尋他們的瀧文看到,整個人像炸了毛般,三步並兩步走上前,一把握住飄浮著的信,攥在手裏,怒道:“怎麽?!現在除了東仙,西妖也要來幹涉我人間嗎?!”
“北皇勿急。”聖古上前勸道,從他手中抽回被捏得皺成一團的信,理了開來,交給逢生:“恐怕這封信,是給逢生的。”
聖古不知道這封信的內容,他是注意到,在逢生看到這封信時的臉色。
雖然她平日不說話,但喜怒哀樂都是放在臉上的。
她的表情,隻驚了一刹,之後便是早已預料到一般的平靜,甚至有種終於等到這封信的如釋重負。
逢生從聖古手中接過信,聖古與她一起看完內容,不禁眉頭深鎖。
“這是……妖王的召令。他要逢生立即前往妖都!”
“不行!”瀧文出聲反對,“你們現在,好歹是我人間的人,豈是他說召便召的!”
一旁的是非看著麵前比誰都要激動的瀧文,若有所思地合起紙扇,一下一下敲著手掌。
“北皇你有所不知,這其中,是有些淵源的。”聖古對瀧文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我不知道什麽?”瀧文沒理解聖古的暗示,不停追問,聖古魚音都不答,是非似乎也想到了,繼而選擇了沉默。
“是我不能知道的嗎?”瀧文看起來有些落寞,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唯獨他被排除在外。
聖古看他的神色,無奈地看向逢生。
逢生對他點了點頭,抱著小獸暫時離開了這裏,這便算是同意聖古說與瀧文聽了。
聖古看著手中那封信,緩緩說道:“這件事,要從我們還在血池時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