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半妖救國(六)
“你就好好騎馬吧,老娘要叫蛇了。”龍女瞟了林士和他身下的馬一眼,連那馬都氣得跺腳。
“四姐。”此時魚音在旁邊喚她道,“恐怕,你的速度也跟不上。”
“啊?”龍女疑了一聲。
“若是阿大,它必定是跟得上的,但人間之蛇,尚無靈性,我需盡全力,與水同行,所以……”
“啊,我都忘了,它們跟我家阿大不能比。”龍女撓了撓頭發,卻一個斜眼看到馬上的林士臉上有一絲嘲諷的神態,騰得一下站起來,直冒火氣,“你笑什麽笑?沒聽見老娘跟不上是因為慣用的坐騎不在?”
龍女嘴上大放厥詞,心裏卻有些虛,幸好阿大不在,若是它聽見了,又要找個地洞鑽進去幾個月不理自己。
“四姐,阿大不在,你看這條蛇如何?”魚音的聲音從水上傳來,河上,盤旋著一條透明蛇形水流,與龍女的阿大一般大小,魚音的身影不見,卻從這蛇身中傳來聲音。
“哇!!魚音你還有這功能啊?”龍女目瞪口呆,拍手叫好。
“說話真是難聽。”林士為魚音不滿了一聲,換來龍女不屑的一個斜眼嘲笑。
龍女縱身一躍,從岸邊穩穩地跳在魚音與水化成的蛇身上。
她轉頭對林士齜牙咧嘴地露出了一個極為挑釁的表情:“來追老娘啊!”
“誰要追你?!”林士嘴上雖這麽說,卻受了龍女的挑釁,勒住韁繩,調整方向,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那我們出發?”魚音的聲音從蛇頭處傳來,龍女一揮手,“我們走!”
這一喊,如同戰鼓聲起,林士帶著他的人馬,“駕”的一聲,馬鞭揮動,躥出老遠。
龍女“哼”的一聲看著他們,道了一句“苟延殘喘”。
她身下的巨蛇動了,在水上直直前行,甚至不用扭曲身體,河水像被巨人的銀刃劃過,水流翻滾著湧向兩側。
隻一瞬,龍女魚音就超過了林士他們,擦肩而過時,龍女還囂張地朝林士豎了個中指。
她們的速度極快,帶著天上的四卷水流,在林士的視角看來,就像四頭巨龍,黑壓壓的,從天而降,相繼追逐河上的禦蛇少女。
詭異至極,壯麗至極。
“將軍,我們追不上了。”一旁的士兵說道。
林士看了他一眼,仿佛聽到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
“本將軍也沒準備追上。”
“……哦。”
這邊河上,龍女玩得正歡,她站水麵之上,分開河麵而行,身邊是急速變幻的風景,頭上是四條規模驚人的水龍。
寒冬未逝,風雖是刺骨冰涼,卻壓不住龍女的興高采烈。為了穩穩地站在水蛇之上,她妖力大發,雙眼散發著盈盈金色,發絲被狂風吹在腦後,像一頭金色小蛇,不停晃動。
“四姐,馬上要到第一個小陣了,你撐得住嗎?”
“別小看我啊!沒問題的!”龍女大吼著回道,滿臉雀躍之情。
水蛇略過一處水麵後,那水麵之上,“叮”的一聲,一道銀白色光芒直指空中。
龍女回頭去看,那道極細的光芒轟然擴展,成為一個圓形的陣,懸浮於空,兜頭迎上了跟在她們身後的四道水流。
那水流本像老人負重,行走緩慢,穿過空中大陣之後,猶如脫胎換骨,年輕十歲,加快了速度,輕盈向她們追來。
“哇!要追上了!要追上了!”龍女咋咋呼呼對著身下的水蛇喊道。
“那我們要加速了!”
“還等什麽?來吧!”龍女微微伏低身體,緩衝加速的慣性。
兩人風風火火,點亮一路埋下的陣,來時半個月的路途,現今不過兩日,就到了人間皇城。
“你說這會林士到哪了?”龍女離林士八千裏遠,也不忘時時調侃著他,“怕是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爬著呢。”。
魚音聽了玩笑道:“旁人若見你三句話不離林將軍,怕是以為你對他情根深種。”
“好你個魚音。”龍女一巴掌拍在蛇的腦袋上,仿佛這一下就打在魚音身上,“你個姑娘家家的,整日待在湖裏不見出來,還以為在修心養性,腦子怎麽都是這些情情愛愛亂七八糟的玩意。”
“好,好,我不說了。”魚音假模假樣的討饒。
過了皇城,河中連水位都矮了些許,魚音一邊前行,一邊控製著陣符,天上的水柱,淅淅瀝瀝地向下滴著水。
原本幹燥的空氣中盡是水分,兩年沒有見雨的人間西地,毫無征兆的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此時,人間西側剿匪的夜梟與木娘,正在附近的土坡上歇息,他們已經連續二十日,不是在殺敵,就是去殺敵的路上。
西邊幹燥,對於身為草木係半妖的木娘來說更是難受。
這一場雨,不僅救了人間西邊的生靈,也救了夜梟一命。
自從他來到了西地,就整日裏擔心,處於缺水狀態的木娘,會不會哪日煩躁起來,殺敵時順手一劍劈了他。
夜梟看著遠處,河流如同巨獸,綿延百裏,於天空急速穿行,巍為壯觀。
他不禁吹了聲口哨:“這魚音妹子看著柔弱,法力當真強悍呢,是吧,二姐。”
夜梟身邊的木娘周身包裹在黑袍之中,帽沿蓋住了上半張臉,露出的膚色極為白皙,從天而降的雨水淋濕了她的衣袍,她放鬆了緊咬著的齒間,呼吸了一口濕潤的空氣。
“看來你已經好很多了。”夜梟觀察著木娘的神色,看她漸漸由焦躁恢複如常,放下心來,“那你先在這裏坐一會,我去打探情報。”
木娘不語,夜梟知道她一向如此,轉身走到木娘身後不遠的一處曠地。
夜梟雙指放在口中,當空吹了聲口哨,不多時,群鳥從四麵八方飛來,盤旋在夜梟頭頂。
大災之年,連鳥獸都少了許多,夜梟掏出一把隨身攜帶的穀子,灑在天上,算是照拂它們。
這是穀子是聖古當著月人的麵硬塞給他的,他不敢不拿,還要聽他說什麽“需要救災糧的不隻有人,還有生靈萬物”這種廢話,硬是被迫抗了兩大袋出來。
不給它們吃的,它們還能不告訴老子消息了?它們敢!
夜梟心裏暗戳戳地想著,一邊向鳥群打聽著,這附近有沒有帶著刀劍、成群結隊、到處打劫殺人、不做好事的人族群體。
鳥兒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夜梟也是不凡,能分辨得出,還能一一記下。
他收集完了信息後,散了鳥兒,走回木娘身邊,一屁股坐下。
“這方圓五百裏內,有三處匪窩,我們可以先去濕潤些的地方,雖然有些繞,但是你的身體要緊。”夜梟建議道。
他一向是沒有什麽同理心的,就算有,八成給了玉岸,兩成給了木娘。就連那給木娘的兩成,八成也是因為玉岸。其他人,則一絲分不到。
他受聖古激將、月人威脅,出來已有大半個月,自從他與玉岸相識,還從未那麽久不見,說來,真是想他。
夜梟正向後仰著,看天想玉岸,身邊的木娘冷冷開口,聲音卻有些啞:“走最快的路線。”
夜梟側頭看著她精神抖擻地站起來,一邊佩服她的體力,一邊懷疑木娘是不是有讀心的能力。
不然她這一路說的話、做的事,怎麽都隨他心意。
夜梟撐著疲憊的身體站起來,回過頭來,遙指正北,那個最近的匪窩,就在身後山中。